44 错位的苦恼
简欣一直在为打更的事犯愁。门卫的位置是很便于瞭望院子里的情况,还能看清楚从大门进出的人员。现在住在里面的房间了,这些条件都不具备。每天夜里还得三番五次的穿好棉衣到院子里,到车间里看一看,担心出现什么问题。
霍经理还是习惯性的晚走一会,简欣叫住了他。霍经理还是基本看不出表情的一张脸。简欣关切的问到:“二哥二嫂还要在这里待多长时间?现在实在是太不方便了。”霍经理十分平静地说:“现在还很难说,等着和那位老板谈一下,看他是怎么安排的。”
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就走了。简直是不咸不淡。
看他是怎么安排的?事情是真有些奇怪,奇怪的莫名其妙。新单位和原来单位已经办理完了接交手续,他的一切都应该撤出去了。这是最基本的房屋买卖协议所确定的条款。这次移交的时候假如时间来不及可以先保留一下立车,工件现在不方便运输也可以缓一缓。但门卫打更的夫妇在这里一直没有搬走这怎么算呢?原单位的更夫住着门卫,新单位的更夫住在里边。这究竟是谁给谁打更?说句实在不好听的,除了看管厂区的一切东西,还要时刻注意二哥二嫂这对夫妇。没有防范之心是不可能的,因为毕竟不是一个单位的,互相一点也不了解。从最起码的角度来说,假如两个人现在没有搬出去住的地方,让他们俩搬到里面去住,让简欣搬到门卫来住不是也方便一些吗?也算是正规一点吗?但是没人提也没人管这件事。
话这样说好像是太不信任二哥二嫂两口子了。但实质上来说,现在的表面和气并不证明暗地里不发生问题。谁知道笑盈盈的笑脸后面是什么呢?问题本身是双方根本不可能为对方的工作考虑,自己怎么舒服怎么办这是很浅显的道理。每天都尽心尽力的和他们处好关系,又时刻的防范着,随时都提心吊胆。这真是一件很难办的事情,藏着心眼的防范对方实质是一件很难并且有些不道德的事情。有什么办法呢?绝无其它的办法。起码对于孤独的打更人是这样。
在这个院子里经常来往的人简欣都时刻的防范着。特别是对于二嫂的小姑子实在是忍受不了,骑着电动三轮车就像在她家的院子里那么随便。有时候简欣起来的时候她的车已经装好了,并且悠闲无事的和二嫂聊着家常,看见简欣也不当一回事。这还了得。这要是在车里藏点什么谁能看出来?平时里白天怎么样还不清楚,到了星期天所有的人都放假了,这位小姑子是左一趟右一趟,满院子的划拉,什么都要。进来出去还得给她开门,那副样子还是理直气壮。一天早晨又来的挺早,简欣在门前特意等着她。这位小姑子跟简欣说:“大哥,把门开一下,我进去。”简欣和蔼的对她说:“老板有指示,早晚非本单位的车辆一律不准进入。”这位小姑子一听这话立马把眼睛立起来一副发怒的样子:“怎么!关系不准备处了?”简欣一看这顿时翻脸的架势,一听这不近情理的话,心想我跟你处什么关系?和你一分钱的关系都没有,你这是恐吓谁呢?
简欣和颜悦色的跟她说:“这是老板的指示,我一个打工的给老板看大门能怎么样?”听了这话小姑子还是怒目圆睁,死死的盯着简欣这个打更的老头。简欣就像没看见她的表情一样接着说:“不管我心里愿不愿意管这件事,还不得听人家老板的么?挣人家老板的钱就得听老板的吩咐。敢不听人家的么?不听人家的就得走人。
你说以前我管过你进来的事情吗?没有,现在老板发话了不能不这样做。实在是没办法。挣人家的钱不容易啊,谁不缺钱还到这来?”小姑子一听这么说气焰收敛了:“可也是,打工确实不容易啊。那怎么办呢?”也不知道这位小姑子是在问谁?看着她沉思的样子简欣说:“你白天来不行吗?”她满心不悦的说:“白天哪有时间?趁着早晨干点活。”她的气焰彻底的没了,就像斗败的公鸡脑袋耷拉下去了。简欣还是耐心的劝着她:“要是这样就没办法了,还是工人上班以后来吧。”最后小姑子无可奈何的说:“那就等工人上班以后再说吧。”
终于打发走了小姑子。简欣想我得罪你干啥?有用吗?一点用途都没有。别在暗地里给我使坏就行了。
整个过程二嫂一直静静地听着,没有插一句话。同平时的大咧咧有很大的反差,那么冷静,那么稳重。
二哥的事情也很难办。这是一个很憨厚老实的人,话也不多。早晨正准备出去简欣问道:“这院子里的排水都在什么地方?”二哥疑惑的说:“现在天气一天比一天冷,问这件事干什么?”看着二哥有些茫然,简欣说到:“现在排水是用不上,等你走了别人也不知道排水的事情,那时候不是很难办吗?找谁去问呀?”二哥反应过来:“也是那么回事啊。我来告诉你。”二哥领着简欣看了几处明面的排水,嘱咐着说:“等到下大雨的时候公路上的雨水一个劲的往院子里灌,谁让这个院子地势低呢?没办法。雨水大的时候满院子就像河一样,来回走动都得穿水靴子。等到工人下了班就要把下水道的水篦子拎起来,那样能够排的快一些。有人进出的时候千万要注意,别把谁掉进去。”
二哥说完领着简欣挨个的查看了明面的排水口。又领着向一个土包走去,到了跟前用脚踹了踹土包说:“这下面也是一个排水口,去年秋后排水处在这维修管道把废土扔在了上面,干完活走了,一直也没人动弹。用锹铲开就行了,不费事。”
二哥的心眼挺好,是一个老实人,但他每天起的太早,很多次简欣起来时他已经开车走了。
简欣和他不多的几次闲聊时问他:“每天早晨出去那么早,是不是还有别的活呀?”二哥点了点头。简欣接着问到:“这辆车拉货怎么样啊?”“还行吧。现在已经推掉挺多零活了。在这干活太板身子。”“一天能挣多少钱啊?”“这种活没准,有时候多一点,有时候少一点。少的时候一天也就一百来块钱,多的时候一天能挣个二三百块钱。”“挣那么多?”简欣惊奇的问道。二哥还是一副平淡的语气说:“我是给制作塑窗的厂家拉货。有活就打电话找我。现在天气太冷塑窗厂不太景气,挺多都关门了,以前生意可好了。”简欣问道:“一年总有活吗?”二哥嘴角露出了一点笑意:“哪能总有活呢?天一冷就不行了。只剩下一两家手里有批量大活的,这样的活都是按着订单为明年的大建筑项目提前制作的。有些小规模的厂家干脆就放假不生产了。满打满算一年也就能干八个月的好活。”“一年能挣几万块钱吗?”“一年六七万块钱不成问题。”二哥真是实在的不行,一点藏着掖着的地方都没有。
二哥两口子的性格反差是那么大。二嫂可是一个惯于装穷,善于装穷的人,把自己弄成一副很寒酸的样子。原本以为两口子就是靠这里的两千四百块钱生活呢,实际上是把挣得多的钱隐瞒了起来。按着二嫂的描素,假如定成分无异的会定为贫农,因为收入实在是不高。然而把二哥挣的钱摆出来怎么也得定为富裕中农吧?要是雇个干活的人,定他一个富农都不委屈。他家的收入比一般人家是强得多的多了。但从穿戴饮食上一点也看不出来。看那样子贫苦的都让人可怜。
二哥每天总是这么早的出去也不是回事呀,谁能保证不往外带东西呢?没办法,跟老板也没法讲,要是老板知道了这件事严格起来,就像自己为了杜绝小姑子随便的进来出去编出的故事一样,二哥的钱上哪挣去?不能去挣钱还不迁怒于打更的简欣啊?听天由命吧。
闲下来算了一下他家的帐。二哥说他一年拉货能挣六七万不成问题。就算六万块钱。两人的工钱一个月两千四百块钱。一年是两万八千多块钱。合在一起是八万八千多块钱。现在在这里打工的人哪一家人一年能挣这么多钱?远远低于这个数字。一对腿脚都不利落的夫妻俩一年挣的钱让这些辛苦的年轻力壮的打工人知道了,不惊吓掉下巴那才怪呢?
两口人在这里吃穿住一分钱不花,挣的钱都是干攒着。给打工的人做饭,在伙食上没有剩余那才是怪事呢?也就是说同样会克扣工人的伙食钱。外表看起来穷的不像样子,就跟要饭似的,实际上比一般穿戴时髦的人富裕多了。真是不显山不露水,闷着头偷着挣钱攒钱。六十好几了也是真能吃辛苦,换了城里的人能这样吗?
说道二嫂的年龄,前面说的不太准确,只是凭相貌估计出来的。大哥的年龄是七十一岁,他们家的孩子那么多,兄妹八个,年龄也应该都是挨肩的。二哥也就比大哥小上两岁吧,就算三岁也应该是六十八岁了,这么一看二嫂的年龄应给是六十五岁上下。一个农村的女人长得这么年轻,这么不显老是真不多见。一般的情况下在大地里伺弄庄稼的女人经受着风吹日晒雨淋,百般辛劳,是很容易老的。然而二嫂却不是那个样子。看来在家里是很清闲很享福的,二哥一定是很操劳。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呢?基本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