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雨
海圆历1503年5月5日早，西海，商船利尔曼号。
利尔曼号是一个庞然大物。
这艘全长四百米左右，船宽近五十米、吃水超过十五米的巨无霸商船，单论船体规模已经远远超过了一般的海军船和赏金不高的海贼船。
虽然和海军本部的个别军舰，以及海上那些令人闻风丧胆的、大人物们的座驾还无法相提并论。
可这里也是另一种风格的极致。
无数珠宝作为点缀的船身、用五颜六色的钻石直接镶了一圈的绞盘、船舵，甲板上到处都摆放着造型神奇的青铜雕像、只是看一眼就会让人明白有多么奢华昂贵的金黄色装饰品。
大概看上去最不起眼的，就是高高升起的那面象征着世界政府图案的旗帜了吧？
参与了其中交易的人才会知道，为了借来它震慑宵小，利尔曼家族每年都会向圣地玛丽乔亚支付五千万以上的贝利。
据说，船的最底端，核心龙骨，还花了导致管家先生沙菲克·海德常常唉声叹气的一笔价钱，从黑市里订购了在四海范围内都算得上是最好材料之一的“宝树亚当”来制成。
理所当然，这艘船算是让利尔曼家族在主要的活动地东海和西海出尽风头、一枝独秀。
考虑到利尔曼家族目前的家主，利尔曼·阿提拉流传在外的名声是：
“一个近几年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的暴发户。”
这种豪华程度的商船也非常符合他的身份。
此时此刻，利尔曼号的甲板上并不平静。
“小雨，你不要再护着石头那个混蛋了！大家平常都看在他是你同乡的面子上忍着他，这次犯下这种事，一定要给他一个教训！”
“是啊，阿白少爷平时对我们那么好，石头竟然偷偷弄来了阿提拉先生治疗哮喘的特效药，还骗阿白少爷是什么神奇的食物，导致他发烧感冒，现在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船上的侍卫、女仆、水手，聚在一起七嘴八舌、气势汹汹地指向躲在女仆长小雨身后，赤裸上身、胸前有一道巨大疤痕的寸头青年。
“各位，各位！请先听我说两句！”
女仆长小雨面对人群镇定自若，将慌乱的寸头青年挡在身后：“石头做了这种事确实可恨，连我现在都想好好地打他一顿！”
“但阿白少爷已经因此而生病了，现在不管对石头做什么都没办法改变这样的事实。”
“要我说，不如大家先去阿白少爷那边，看看能不能做点什么让他快点好起来吧？”
小雨今年二十五六，在利尔曼家却呆了快七年了。
作为女仆长，她在这里的资历除了管家先生以及少数几个忠心耿耿的侍卫，比谁都要老。
然而...
即使如此，独自面对汇集起来的人群还是有点力不从心。
她面容青涩美丽，只是留着侧分发型挡住了整个左脸。
身材姣好，随着动作不经意间地展示着专属于少女的完美曲线。
配合这样漂亮的外表，小雨刚才说的话众人倒是听进去一些。
不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大家还是没有善罢甘休：
“小雨，你说的没有错。但今天不揍一顿这小子我们解不了气！”
“是啊，从昨天阿白少爷卧病在床算起，我已经有两天没听他讲一千零一夜了，决不饶恕！”
“对！我一直在想阿拉丁得到神灯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没想到石头居然对阿白少爷做了这种事！”
石头那个笨蛋，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呢？
是不是有人在陷害他？
看他现在低眉顺眼的模样，又好像确实有这回事。
眼见众人借着势头纷纷越说越来劲，小雨暗暗心急。
忽然，她余光中捕捉到一个顺着船沿走来的人，于是眼前一亮，举起手大声喊道：“阿郑少爷，阿郑少爷！”
随着小雨的叫喊，众人转过头去，发现了一位容貌俊美的翩翩少年。
黑色头发。
单薄的青色单衣。
和阿提拉先生一样的蓝色瞳孔。
隐隐有些剑眉星目轮廓的帅气脸庞。
因为衣服的问题而露出大片象征着强壮健康的小麦色肌肉。
不错。
此人正是利尔曼家族的长子、比自己唯一的弟弟利尔曼·阿白大了整整十岁、在外人看来注定要继承一切的，利尔曼·阿郑。
阿郑少爷很少跑到外面来兜风，现在突然出现——
应该意味着和阿白少爷有关的事情起了新的变化吧？
阿郑洋溢着温暖的笑容，走到众人面前从容不迫道：“各位，发生什么事情了，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结合其身份地位、还有除了侍卫头领之外已经打遍船上无敌手的传闻...
众人只觉得如沐春风，纷纷争先恐后道：“阿郑少爷，您来得正好！阿白少爷这两天卧病在床的事你知道吧？”
“刚才我们聚在这里讨论这件事，石头那混蛋说漏了嘴。”
“他说这件事的起因竟然是他偷来了阿提拉先生治疗哮喘的特效药，还恰好一不小心喂给了向来比较馋的阿白少爷！”
“真是太过分了，他的良心都被狗给吃了！”
寸头青年石头此时也面色灰白，主动拨开小雨走过去，在阿郑面前默默低下头：“对不起，阿郑少爷。他们说的没错，都是我...”
“没关系的。”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阿郑微微一笑，诚恳地握住石头的手。
在石头不敢置信的眼神中，阿郑说道，“石头哥，这点小事不用放在心上，阿白他什么都不会计较的。”
果然，小雨猜对了！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样子石头不会再被大家群起而攻之了。
“阿郑少爷，我，我...”
石头语无伦次，阿郑拍了拍他的肩膀，环视一圈：“你们也不要再找他的麻烦了，阿白自己都说了他不会怪罪石头的。”
“算石头运气好，既然阿白少爷都这样说了，我就不再追究他的责任了！”
“阿白少爷真是好心肠。”
人群里的一个侍卫叹了口气，却忽然反应过来，“等等，阿郑少爷，你的意思是阿白少爷自己说不会怪罪石头...”
“莫非，阿白少爷已经醒了吗？”
众人一听，也纷纷醒悟，期待地看向阿郑——
“不错，阿白已经醒了。”
阿郑没有卖关子，肯定地点了点头，“我来这里就是想告诉大家，他让我转告，今天的一千零一夜时间正常开放。”
“好耶！终于能知道后面的故事了！”
“快快，趁着时间还早，我们去看看阿白少爷的情况。”
“说的有道理，走吧，我们大家一起去看看。”
大家的愤怒来得快去得快，没一会儿就走得精光。
留下依然笑着的阿郑、似乎想要开口却不知道怎么开口的石头、和反而沉下脸的小雨。
接下来。
“阿郑少爷没有什么事情要忙吗？”
小雨向对方打招呼，然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又似笑非笑。
英俊的阿郑迟疑一刹，瞬间恍然大悟：“我突然想起来还要去叫父亲起床。那么回见了，石头哥！小雨姐！”
等阿郑也离开，小雨面无表情，对低着头不说话的石头发难：“你应该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阿白少爷昨天告诉我，你有话要对我说。但直到他病倒为止，我什么都没有从你这里听到。”
到底真正的情况是怎么一回事？
你绝对不可能是那种乱喂药给阿白少爷吃的混蛋。
说出来，将全部都告诉我。
石头畏缩半天，最终憋出一句：“对不起。”
小雨愣愣盯着他，僵持良久，随即撇过头重重叹了一口气。
“老是对不起对不起的，你连对谁说这话也想不明白吗？”
然后她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