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洛亚之春28
差点从马上摔下去的人变成了路西法自己。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他给自己挖了个惊天巨坑！
兔兔还在凶巴巴地盯着他,好像在鄙视他一个水性杨花的绝世大渣男。
路西法：……
啊啊啊啊啊！！！
他发誓在马车上的那天，他只是情潮汹涌，按捺不住激动,就暗搓搓地拿了个亡妻来借机表白而已！！
他这份坚定的感情永远不必怀疑！
除了……他的暗恋对象自己。
“我……啊，哈，我……”路西法看到飞过夜色的食腐乌鸦，急中生智瞎编,“我的妻子是一朵花！对,一盆花！我们相濡以沫很多年……结果它被乌鸦吃掉了！”
说着,掏啊掏，还真从兰德的储物袋里找到一个破烂的花盆。
装在一起的，还有长霉的罐头、长虫的大米、生锈的饭盆、洗到发黄的剑士袍……
路西法：……
兰德平时都靠捡破烂为生的吗？
谢尔接过花盆,看着上面像是被乌鸦啄出来的缺口,他竟然信了：“因为骑士先生忙于工作,没空照顾花花吗？”
“对对对！就是这样！”路西法作势抹泪,“我的永恒玫瑰，呜呜,我加班回来发现它只剩光秃秃的一个花盆了，呜呜,呜呜呜！”
雪白的兔掌摇摇晃晃伸上来，抹过骑士的脸庞,抹掉了几滴强行挤出来的眼泪。
“骑士先生节哀。”兔兔说,“以后没有工作能夺去你的东西了。”
说着,变戏法一样变出一束永恒玫瑰,插.进了花盆里。
“呐。拿去。”
路西法：……
兔兔高兴地说：“这是老子从宴会厅里拿的花花哦，正好送给你当妻子。”
路西法下意识就说：“诶，你不是不喜欢玫瑰吗？”
他还记得他辛辛苦苦种了一整个失乐园的永恒玫瑰,被魔王嫌弃成垃圾。
“我说过我不喜欢吗？”兔兔疑惑。
路西法：……
糟糕！
路西法连忙装出盛情难却的样子，再次挤出眼泪：“呜呜，太好了，我的亡妻回来了，谢谢兔兔，呜呜呜……”
兔兔拍了拍嚎啕大哭的骑士：“放心，老子一起保护你的妻子的！”
路西法当他的面把花盆挂到了自己胸前。
嘿嘿，就当老婆送他的定情花束好了！
皇家大马在夜色里狂奔。
谢尔一路都没怎么说话，一方面是感动于骑士的率真与深情，一方面是兔兔衣服的内置胡萝卜随着马蹄起伏在不停地袭击他。
他又不好意思当着骑士的面去伸手拨开！
更不能开口，他有预感他一开口就会发出奇怪的声音。
黑夜遮去了兔兔憋得通红的脸庞，因为自己的身体也很烫，谢尔竟然忽略了骑士铠甲越升越高的温度，也没顾上自己头顶的兔兔绒毛已经被吸秃了一块……
皇家大马停在莫伦村村口的时候，谢尔才摸到头顶幽幽的凉意，伴着尚未消散的呼吸的热气。
真是的，没强化过的装备质量也太差了，怎么风一吹就掉毛了！
谢尔掏出门禁卡核对坐标，“是这里没错把？让老子来找一找。”
不等他行动，骑士已经翻身下马，主动出击，无数道洁白的圣光普照在断壁残垣，圣骑士化身为暗夜中的太阳，以风卷残云的速度扫荡着全村的食尸鬼、乌鸦和地精。
悉悉梭梭的怪物都变成了谢尔头顶不停飙升的经验值。
谢尔：……
和圣骑士组队这么爽的吗？
好像光秃秃的头顶也没有很难受了呢！
当兔兔被抱下马的时候，他已经升到23级了！
路西法装作不经意发现了地窖入口，身先士卒就往下跳。
骑士高大的身躯在阴冷的地道里开路，谢尔只需要跟在后面……哇，有个肉盾顶在前面的安全感也太好了吧！
他凄风苦雨做魔王多年，从未被人这样悉心地呵护过……除了路西法那个变态死皮赖脸要跟着他的时候。
毕竟至高天最强战力，路西法也是一个合格的肉盾兼清怪苦力。
但路西法接着就会恶心巴拉地喊他老婆，还要老婆夸夸。
哪有骑士先生这么正直！
骑士先生真好啊，谢尔高兴地想着，应该给骑士先生加工资！
两人来到严丝合缝的金属大门前。
谢尔刚要把门禁卡塞进去，骑士阻止了他。
谢尔：？
“我是想说……啊，没事，没事，你开吧。”
路西法重新戴好了头盔，挡住了他神色间的一抹异色。
他是在担心门里有高级战斗系统或是人脸识别那样的东西，如果贸然开门，识别到不是正主赛特，很可能触发警报或者直接被轰成渣渣。
这种隐藏在地下的秘密基地，安保等级必定很高。
但是路西法很快又意识到，这个时代应该没有那么先进的东西，他说出超越时代的话反而会露馅。
如果被老婆发现自己就是他最讨厌的人，路西法觉得已经可以提前宣告人生终点了。
所以权衡之下，他决定用自己的身躯挡在老婆面前，管他门里有多少个机枪扫射……他30万血，谁怕谁啊！
结果打开的门里，只有一个显示屏。
屏幕上两行字幽幽地亮着。
【贵宾VIP-赛特-卡验通过。】
【欢迎来到伊甸园。】
门里是个长长的走廊，隐约能听到极细小的仪器运转的咔嚓声，除此之外，一片静谧。
谢尔掏出两张潜行卷轴，给自己和骑士一人用了一张，他们的身体很快变得缥缈淡化，从脚步声到地上的影子，都静静地消失了。
谢尔快步走了进去。
路西法一边追到他前面一边震惊：“兔兔怎么还有这个东西？”
啊啊啊，他想帮老婆挡子弹的美梦破灭了！
“打波普夫人掉出来的。”谢尔说，“就两张，也不知老妖婆想刺杀谁。”
潜行卷轴是盗贼工会的东西，轻易不会出售给外人，盗贼工会离洛亚帝国又有十万八千里，要弄到两张潜行卷轴……那确实，只有皇室高层才有这个手段了。
潜行卷轴的效果时间只有10分钟。
谢尔走得非常快。
这是一条由念金金属打造的宽阔走廊，走廊墙上隔三五步就是一个泰讯科技的logo。
以及各位贵宾的照片，像是展览似的，“进化前”“进化中”“进化完成”，每个贵宾都留着三张照片的位置，不过目前大多只有“进化前”和“进化中”的对比。
谢尔看到了赛特进化前的模样。
也是个挺正常的青年。
怎么就整成了一个蛇精呢！
在展览墙的尽头，他终于看到了一张“进化完成”的照片。
这是一个肩胛骨上长出了一对金属翅膀的中年男人，身披薄纱，翩翩起舞，就像石膏雕像一样呈现着他动中有静的美感——如果忽略他的大肚腩的话。
这不是泰瑞玛，泰瑞玛没有那么大的肚腩。
但即使他不知道这人是谁，一路看到的一切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了他，泰讯科技，就是未来的天使帝国的前身。
一切高等人的进化，从这个基地开始。
“这是泰德拉。”骑士忽然出声，“我在资料里见过他。”
“他是泰讯科技的副总裁，经常到首都去做客，和洛亚国王的关系非同一般。”
谢尔点点头，又拐过一个弯，走廊到了这里，是一排玻璃门扉的研究室。
研究室里有不少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员，拿着瓶瓶罐罐，进进出出，十分忙碌。
谢尔溜进研究室，偷了一些试管样本，喂给草草扫描，又溜了出去，得益于潜行卷轴，他没有惊动任何人。
走出研究长廊之后，他就来到了这座秘密基地的中央大厅……
“我草！”
看到大厅上空的东西时，以谢尔作为一个魔王的定力，他都险些没把持住自己。
“看来不用去水晶沙漠了。”
——因为象龟族的防御礼赠，一个有球场那么大的龟壳，就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基地大厅的顶上。
像个宝盖一样，镶在了金属天花板之中，牢牢地保护着基地的一切。
【哇，亲亲，那个壳壳有999999防御值哦！】
在草草扫描之后，谢尔更加确定了，那就是巨人失去的、被创世神赠送给象龟族的，原初五大能力之一的——超级防御。
难怪门口什么指纹验证人脸识别都没有，有这玩意在，根本不怕有人来破坏基地啊！
谢尔眼中晦暗一片，“你听说过，有谁刷满了象龟的好感度吗？”
“没有。”骑士说，“这是堪比一个国家的建立，或是一个魔王被消灭的重大事件，如果有谁获得了某个种族的百分百好感度，一定会有世界公告通知整个大陆的。”
兰德处理公务多年，路西法翻遍他的所有记忆，也没有找到这回事。
那么唯一的结论……
两人对望一眼。
“象龟被灭族了。”
获取一个种族的精华礼赠，只有两种办法，要么刷满他们的好感度，要么将他们灭族。
并且还需要100%的掉宝率。
因为礼赠是一种无法掉落的东西。
大陆历史千万年，无数冒险者，从未见谁打怪时掉落种族礼赠的。
只有100%掉宝是个例外。
比如象龟族，如果刷他们的好感度，可能需要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时间，一代人根本不够，需要代代人的不懈努力，去满足象龟的一切要求，还要时不时面临他们不满意了好感度骤降的风险，最后耗费无数心血，才能获得他们百分百的认可。
获得他们的种族礼赠，从此无限使用他们的种族能力。
兔兔因为有穿越者的提前信息，才能哄骗巨人族，假装他们的神明，获取满额的好感度。
但这也建立在巨人族日薄西山、什么都没有的前提下。
如果他们像象龟族一样种族礼赠在手，那恐怕，神也不会放在眼里。
象龟族这样的庞大种族，族人不知几千万数，如果泰瑞玛自己去，可能要到路西法的儿子的儿子的儿子辈，才能把所有象龟的好感度刷满。
他显然走了邪道捷径——把整个种族都灭了。
在100%强制掉落之下，再难掉的东西，藏得再好的东西，也能从最后一个象龟身上掉出来。
所以这个时代，在蜜蜂王国的双倍掉宝蜂糖加持下，堆到50%掉宝率，就等于拥有了100%。
这是真的……把象龟灭族了啊。
谢尔同时想到了异端病。
在摩洛城，大街上汇聚八方四海的旅客，他见了那么多人，也只见到背部隆起龟壳的人。
难道人类的异端病变，和一个种族的灭绝有着直接关系吗？
“你知道异端病吗？”谢尔问骑士。
路西法不露破绽：“什么？”
“就是人类变成怪物的一种病。”谢尔说，“老子现在怀疑，如果创世神的传说是真的话，那世界上的种族数量都会处于一种创世神期望的平衡状态，一旦某个种族被灭绝了，其他种族就会自动转变过去，用来维持原有的平衡。”
人类，无疑就是数量最多的一族。
这样似乎就能解释，在未来所有生物都被灭绝，只剩人类的情况下，人类的异端病呈现了教科书般的物种多样性。
而这个时代，人类只有象龟病变，似乎这场灭族大行动，才刚刚拉开序幕。
但这一切都是猜测，且不说玄之又玄的世界平衡是个什么玩意，和骑士这种本时代的人物，谢尔觉得自己和他也没几句共同语言，潜行卷轴还剩7分钟，他要抓紧挖出这个基地的更多秘密。
拿象龟族的999999超级防御礼赠作为护盾的基地，必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东西。
谢尔经过大厅的时候，又看了一眼头顶的龟壳。
为了给基地无限防御就去把一个种族彻底抹去的泰讯科技才是灭世魔王吧草！
他一个魔王，他再凶悍，来到这个时代，他也不会去想着把蜜蜂灭族了去抢夺它们的无限蜂糖礼赠。
哪怕他真的很馋！
所以看到大厅左后方的温泉屋里，正在哼着小曲享受着营养液泡澡的洛亚帝国国王时，谢尔的眼睛就像忽然通电一样亮了起来——
王冠！
国王的王冠就放在旁边！
上面好多鸡蛋大的宝石！！
路西法不得不使劲抱住兔兔：“冷静！冷静！”
洛亚国王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身材保养得不错，没有泰德拉那种中老年男人必备的大肚腩，反而一身肌肉毫不显老，营养和锻炼哪个都没落下。
国王头顶也有一根超长的黄条，在温泉水的浇灌下，黄条油光水滑的，盛满了未名的**。
温泉屋里氤氲着水汽，洛亚国王仰面朝天，无比惬意地沉浸在热腾腾的营养液温泉里。
在外面一小瓶就要几十个金币的营养液，在这里，无限量地供应着贵宾们。
谢尔正在观察这一池新鲜营养液从哪里引入，又流向哪里，冷不防听到骑士一句。
“哎，他好小啊。”
语气充满了鄙视。
谢尔：。。。。。。
“你的重点是不是不对！”谢尔指着没入墙中不见的粗大水管，“你看，营养液的制造厂可能也在这里？”
“如果我是泰讯科技。”骑士说，“我也会把生产线放在999999的防御底下。”
两人继续往基地深处探索。
冰冷的金属幕墙将基地空间分隔成复杂的一块又一块，谢尔途径了基地会议室，途径了员工生活区，途径了炉火旺盛的员工餐厅，甚至还看到一间类似教堂的祷告室，祷告室里一群新员工正在接受培训。
“请你们记住，公司的利益永远大于一切。”
“是！”异口同声。
“每年年底，绩效最好的三名员工将获得高等人类的进化资格。”
“是！”“谢谢主管！
“绩效最好的员工还能携一名家属一起参加进化仪式！”
“哇……”
“未来时代正在开幕，请努力地为公司创造你们的价值吧！”
“好耶！”
“最后，最重要的一点，身为本公司员工，绝对不可以服用营养液，长出黄条的人都将原地开除！”
“……”
祷告室里先是寂静，然后是窃窃私语的议论。
谢尔没空偷听，他的潜行卷轴还剩最后2分钟时间。
因为兔兔的腿太短了，最后是骑士把兔兔扛在了脖子上，迈开两条大长腿往前赶路。
如果能忽略兔兔尾巴在骑士后颈一扫一扫的麻痒触感的话，谢尔觉得有个坐骑好像也不是特别羞耻的事。
毕竟骑士先生如此正直！
谢尔也算阅人无数了，一个经历高压工作，面对无数诱惑，还能坚持信仰，保留初心，对死去的妻子念念不忘——哪怕那是一盆花，这样专情的人，在未来他压根没见过。
能遇到骑士先生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呀。
兔兔如此想道。
和骑士先生一起旅行好像也不错……谁会拒绝一个忠心耿耿的肉盾呢？
你看骑士先生为了抓紧时间，他都不顾自己的形象了，人们看到高高在上的皇家骑士给兔兔当坐骑，一定会惊掉下巴的吧！
骑士先生却完全不在乎形象的失去，谢尔也就说服自己。
两个大男人，骑一下怎么了！
得益于恶魔出色的听力，在错综复杂的基地通路里，谢尔循着墙壁里的水管声音，准确地指挥兰德在基地深处飞快穿行。
终于，他们来到了水管的尽头。
尽头是一面精美的防弹玻璃墙。
玻璃墙阻隔了他们的去路，但并不妨碍他们清楚看到墙后的场面——
玻璃墙的另一边，陈列着望不到尽头的大号玻璃管，每个玻璃管里都装着一个人。
没错，人。
从十二三岁的小娃娃，到七八十岁的老奶奶，还有一些即使隔着玻璃的凸面也能看出他们有着不输于少女容颜的少年们，男男女女，什么年龄都有……
这一番已经不能用震惊和恐怖来形容的景象，因为那些管中的人都有着一张漂亮的面孔，这副诡异的画面因此平添了意外的绮丽。
“他们……”路西法在兰德的记忆里翻出了历届“百里挑一”选手，从摩洛城举办选美到现在，一共四十八届，这里装着的，差不多就是四五千个美人，“原来失踪的选手，都送到了这里？？？”
玻璃管里盛满了液体，液体正在和管中的人发生不知名的反应，隔着厚厚的玻璃，隐约能看到管中人的身上不断冒着一片片绯绿相间的颜色。
颜色是一种烟状，看不清是液体还是能量。
颜色顺着导管，汇入了底下一个巨型池子里。
穿着白大褂的员工正在对池子里的液体进行过滤和分层。
分出来绿色的部分，汇入水管，去往贵宾温泉，再去往营养液瓶装流水线。
分出来绯色的部分，则顺着专用水管去了另一扇门内，不知用来做什么。
在潜行卷轴时限将至的时候，谢尔仍在死死盯着这条无比美丽又残忍的流水线。
多么熟悉，多么无言，多么……故地重游。
在他拿了勇者联盟的地图，闯进制造神圣精灵系统的工厂的时候，看到的，也是这番景象——
那么多，那么多自以为阉割了一切，保持了无限纯洁的信徒们，拿到通往净土的船票后，以为从此就成了高等人类，就能去天上世界欢度余生。
谁也不会想到，通往净土的方舟，载着他们前往的，是无数天空浮岛深处的一座座工厂。
他们被关进了同样的试管里。
谢尔当时明知是陷阱，他也没有走，他选择顶着枪林弹雨，一个个打碎那些试管。
他要打碎腐烂盛世的幻象。
所谓百毒不侵的驱邪圣光，它的原料，就是这些纯洁之人的生机。
足够纯洁的人们，正在血肉工厂的试管里，被源源不断地抽取着一切。
正如面前的营养液流水线。
原来，人造营养液的原料，也是用同样方法抽取出来的，难怪谢尔一开始就有种莫名的熟悉。
绿色的液体是生机，绯色的液体是美貌。
所以他看见的玻璃管排列顺序，才会越靠前的管中人，年龄越小——他们是上届，或是上上届的新鲜的美人。
靠后的试管，则是抽取了不知多少日夜，放眼望去，管中的美人已是皮包骨头，满脸皱纹。
却闭着眼，浑然不知自己正在遭遇什么。
也不知他们的生机还剩多少。
【识别到入侵者——识别到入侵者——嘀——嘀嘀嘀嘀——】
在潜行效果消失的一瞬间，谢尔忍不住心中的激动，也不管头顶999999超级防御护体，他抬手就想用恶之花打碎玻璃墙，然后兔兔的身体被骑士用力抱住，在疯狂响起的警报声里，骑士丢出一个缩地石，两人纠缠着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