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楼的怨魂

复仇，这词一直在他心中刻着，在这位于一座贫民窟小区的公寓出租房中，他蜷缩一团，靠在窗边，耳中不时响着楼下老人叽喳声，很叫人厌烦，不过他已适应；午后慵懒的阳光洒在他那破旧灰扑扑的大衣上，他那早无眼球的眼眶正打亮围着光线飞舞的尘埃；尘埃中也有我的一部分吧，他想着；他又想移动那早已腐烂发绿枯藤般的手，但如前几个月一样，未移丝毫。完成任务，务必完成任务！这是一年前上级临死前发给他的命令。为了祖国，消灭敌人！这是他当时的想法。

我参加完朋友的葬礼，黯然地走在墓园的鹅卵石小道上，望着淡红的天空，眼见夕阳欲颓，快被远方的佛塔隐去，不禁长叹一气。突然一喇叭声从右后方传过，往后一望，一辆蒸汽三轮车停在大道上，司机拿着照片向我挥挥手，喊道：“你就是a吧？”“对，咋了？”“李大人找你。”“怎么又来找老子，这个无能的杂种。”“不要给我批话多，快点儿！”我不情愿地登上车，问：“去哪里？”“向阳庶民小区。”“cao。”

在发动机不断咆哮中，在钢铁箱不断颠簸中，在窗外风景不断变化中，我点了一根烟，司机一边加着屎黄色的燃烧块、操作着车，一边说：“妈蛋，把窗户摇开！熏死人了。”“道歉。”我随即摇开了窗户，任由冷风打在我疲惫的脸上。“你是干啥子的？李大人为什么会认识你？”我听出了他的不满，他想不通跟他一样处于社会低层的人究竟干了什么事才可被官老爷平等对待，“研究超自然力量，以前与李峰一起在英利打仗过。”我淡淡地答道。“这么说你是大人的士兵？”“什么士兵哦，是同属第八骑兵团的骑兵，你的李大人始终与我平级。”我对他说。“这么说你是第八骑兵团的，是我失礼了。”他态度变温和了，接着问：“给我讲讲你们在英利的战斗吧?”“草，有什么好说的，就是击毙了他们的傻逼总统，这个傻逼在白天兵临城下时说要宁死不屈，哪知道在围城第一天晚上偷偷跑了，又哪知道恰好被我和李峰在巡逻时逮住，他临死前不断求饶投降，还不断想贿赂，我们直接给他说他的人头比他贿赂的价格高10倍，他直接大小便失禁，真的臭，哪知道他狗日当天吃的是什么，反正他最后就这样屁滚尿流的死去。”“凶哦，你们还亲自击毙了他们的总统，真是个英雄！”司机开始敬佩了，我见目的地到了，跳下车，关门时对这可怜的司机说道：“你该问问我们还击毙了多少平民。”司机还想说什么，但我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耶，你来了。”李峰对我挥了挥手，我点了下头，说：“可以具体说一下事情了吧？”“嗯，就是我们发现了英利间谍，就在这破楼上。”他指了指旁边的灰色土砖公寓，我说：“你们可以去解决，为什么还要喊老子？”“若不是出了点状况，还叫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屁话魔法师干嘛？”他一脸贱笑。

红日低得被残破的砖楼埋没，绝望地在辽阔无以至极的苍穹上留下最后一笔橙红，月亮在远方薄暮中缓缓升起，在淡雾中散发着微黄。这公寓下围满了大秦帝国安全局身着飞鱼服挂着长刀的人员，他们将叽喳的人群隔开，划清与这些人的界线。

“……我们接着派了第二组武装小组攻入，过了一会儿，一个人头从公寓上掉落；没有办法啊，我们又请了通灵师向这间谍通话，然后这通灵师就疯狂地把自己吃了。”李峰指了指我旁边的人体残骸，

我刚好踩在一堆脂肪组织上，软绵绵的，“靠，”我急忙跳开，“你们没有阻止他自食吗？！”“谁敢呢？”“一群怂批，所以你就想到了我，把一切要命的事都往我砸，是不是想搞死老子？”他拍了拍我的背，说：“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他挥了挥手，让警戒线的人员放我进去，“需要人陪同吗？”他问。“算了，不要再送一条人命了。”我叹道，点起一根烟，头也不回地进入公寓。

在这微弱暗黄的灯光中，在这狭窄的楼道上，我心中忐忑地额上满头大汗地爬着，想像自己的结果，他妈的，无非就是生与死这两种结果罢了！哎，打完仗还过这样的生活啊，倘若这次还苟活，老子必须抓个机会逃离这一切！正想着，爬到了6楼，我划亮火柴，点燃兜中蜡烛，在摇曳的灯光中我大概看了顶层全貌，与其他楼层一样，一切可占的公共空间被三四户人家贪婪占据，只留不通窗户的公共通道；我根据李峰的情报走向左边的一户，推开早已损坏的门，进入。

恐惧莫名来的突然，走在已浸满血液的地板上，无意间瞟到头上的人体残骸——这些无头被剥皮的尸体被某种怪异的力量按在天花板上，摆出怪异的姿势，好像是一群人在磕头；我顺着磕头的方向望去，日，看到了数十个人头被挂在墙上，一个个露出惊恐的表情，迎接死亡时，他们一定是极度恐惧吧。突然，旁边茶几上黑色的什么如蛇似地向我袭来，我忙退后，这使得烛光摇曳，人影散乱。

“什么鬼，艹！”我大叫，看清了在地上痛苦蠕动的东西——是肠子！突然眼前的人头表情变了，从惊恐变成愤怒——咬牙切齿、怒目圆睁使其眼眶开裂、七窍鲜血直流，我连忙平复心情，打趣道：“可以嘛，我喜欢你家暗黑风格的装饰。”人头们咯咯发声起来，“日，他妈房子还有bgm啊。”

“秦国皇帝的狗又来送死。”人头居然说话了，这声音如雷轰，我扣了下耳朵，用英利语说：“老子可不是这杂种的狗，我是来帮助你的。”“撒谎，你个骗子！我看见过你，你为秦军效力。”人头们突然暴吼，我耳鸣了，后面的墙上突然钻出无数个手扯住我，意图把我往上拉，想把我活活生生地剥皮；“妈蛋，你等我说清楚，占用不了你好多时间，也许是对你有用的，到时想把我怎么样，随你处置！”我连忙吼道。手放松了。

我说：“你现在是无法逃出房子，是吧？因为你那灌满蠕虫的肉体还没腐烂完。没想到你们的傻逼总统还真的开启了超自然战士计划，强迫你们这些可怜人灌入深海蠕虫。”人头又突然怒吼：“我们是强迫的？！真是可笑，想想你们帝国军队吧：把两个孩子的父亲绑在椅子上，让他看着他的孩子们被帝国军队杀害；你们用刺刀向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太太的腹部连捅一百多刀，把她下半身变成肉泥；还有，帝国禽兽强奸我们的女人，肠子都出来了，都不停手！这些是你们被强迫还是志愿?反正我吞下蠕虫是自愿的。”人头突然不说话了，四周安静了，只有蝉叫，蛙叫。

“你知道你们帝国现在为什么没消灭我们英利共和国吗?因为英利是不屈的，我们会奋勇抗击，直到所有英利人……”人头突然暴起，咯咯声越来越响，我连忙撒谎：“其实我与你是一样的，也是被秦帝国压迫的人，像我这样的底层，即使有科举，也是与我无缘，我们要么当一辈子被地主压迫的农民，要么在前线服劳役；就像我父亲一辈子勤勤恳恳为地主耕地，但由于有一年收成不好，没交起粮食，在大过年的冬天被地主用鞭炮活活炸死，我为了生计不得不去前线当炮灰了，嗯，在对你们国家战争时，我可没杀平民，并多次违背上级的屠杀命令，因此被军队开除，然后因会有一点魔法，站在你面前当炮灰。”草，编的好假，我说完暗想道；人头沉默了，我又说：“我帮你逃脱对你没有什么坏处，反而还帮你快速完成任务，无弊有利，是不是？”墙上的手把我放了，我整理了下衣服，进入挂在人头墙后的房间，发现靠窗的尸体，用纵火咒把尸体点燃，接着我把窗子打开，一团黑烟跑了出去，我目送着，小声说：“去找皇帝吧，这杂种才是幕后黑手。”

出了房间，人头没了表情，无头剥皮尸趴在血红的地板上，沾满血污的肠子软绵绵躺在一旁，通道恢复了光明；下了楼，望着衣冠楚楚的黑狗们，说了一声问题解决，我头也不回从夜幕中离开向阳庶民小区，徒步走回家中。

哎，我叹了口气，望了望漆黑天空中唯一的明月，黑暗何时可被繁星装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