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山贼
瞧了一会儿,林平之对这二人的实力,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不禁摇了摇头。
看来这华山派的第二代弟子里,当真没什么出众的人才了。
那高根明武功路数倒是颇具特点,右手长剑,左手一把铁算盘专门锁拿对方兵器,但论真实水平,其实比林平之见过的劳德诺还差了不少。
尤其这个名叫程铁衣的汉子,一根镔铁盘龙棍舞得虎虎生风,显然臂力十分沉重,高根明那种技巧性的打法大受限制,时间一长,恐难抵挡得住。
“两位且住。”林平之清啸一声,他原本就是在招揽人才,当然不愿看到两败俱伤的局面出现,当即喝止了两人的比试。
更何况,那高根明还是岳不群派来的帮手(奸细),若是一见面就伤了他,于那华山派掌门的面子上也不太好看。
场中刚刚还打得热火朝天的两人,同时收手退开,就见那高根明气喘吁吁,而程铁衣却恍若无事,不知清汗是否出了几滴。
至此,两人的武艺已高下立判,但也均是高出局中的其他镖师甚多,于是林平之拱手说道:“两位都是武艺精纯之人,福威镖局正当用人之际,此刻日上三竿,还请到后厅用膳。”
这话说得颇为圆滑,把那高根明摆在了与程铁衣相仿的地位,一方面是要顾及华山派的颜面,还有一层考虑,就是要打压一下那程铁衣的傲气。
高根明暗叫了一声“惭愧”,他也想不通师父为何不派二师兄来这镖局里探查消息,毕竟那劳德诺是带艺投师,无论是武功还是阅历,都要比自己强了一大截。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这林家对他倒也是礼待有加,用了饭食,高根明自去客房休息了。
“程兄,请再饮了此杯。”林平之端起桌上的酒,又敬了程铁衣一杯。
酒送到嘴边,程铁衣就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直爽如他,随即说道:“感谢林少镖头盛情,有什么话就直说了吧。”
这程铁衣虽是个烈性梗直的汉子,却不是傻瓜,林平之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早已看在眼里,于是便痛快问了出来。
“好!”林平之对其竖起了大拇指,笑道:“程兄果然是个大丈夫,真豪杰。之前听您提起锦衣卫举办的天下镖局大会,其中是否存着什么隐情,还望告知。”
“这……”程铁衣迟疑了一瞬,说道:“实不相瞒,我对此事其实也是道听途说,林兄弟可知道有一位神秘的密宗高手,雕刻了十二尊翡翠娃娃?”
“翡翠娃娃?”林平之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还处在初级阶段,当即把目光转向同桌陪客的林震南和米为义。
“贤侄说的,莫非是传中中刻有一套绝世内功的翡翠娃娃?”到底是林震南见多识广,略加思索,随即问道。
“不错。”程铁衣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据说此次,那朝廷如此兴师动众地举办什么天下镖局大会,就是为了找一家最好的镖局,把这重现江湖的十二尊翡翠娃娃,送到那紫禁城去。”
“哦……”众人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只有林平之有些疑惑,为了招选一家镖局托镖,就举办一次跨州府的镖局比赛?
就好比为了喝点牛奶,非得去养头牛一般,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么?
不,林平之转念一想,应该是自己掌握的信息还不全,那锦衣卫指挥使是正三品的朝廷大员,岂会开这种玩笑,其中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所以程兄想要保的,就是这一趟镖么?”林平之不禁问道,这程铁衣练得一身好武艺,应该是不愁找不到好营生的人,可看他现在混得这落魄样子,兴许是性格影响了前途。
而这趟皇镖,必定是天下瞩目,即便只是在那天下镖局大会上展露一下身手,今后也该不愁吃穿了。
又或者,这程铁衣是想借此机会,混个锦衣卫的编制,成为吃皇粮的官?
林平之正在那儿瞎猜,就见程铁衣主动站起,提起那拳头大的酒壶,朗声说道:“林总镖头、少镖头,不敢相瞒,程某家中也是开镖局的,此次借了福威镖局的威名,实是有些难言之隐,还望见谅。”
说完,把那酒壶端起,咕嘟咕嘟如饮水般,把一整壶烈酒都一饮而尽。
林平之一怔,完全想不到这程铁衣与他们竟是同行,那他为何要投到自己的镖局旗下,真的是为了扬名立万么?
“贤侄,林某三代走镖,可否告知你家是哪个宝号?”林震南问道,他是老江湖了,行当里的规矩之中,就有一条“来路不明的货不接,不义之财莫取”的戒律。
财货的来历不明都不敢接,这人若是执意隐藏身份,当然也是不能留的。
这是祖宗前辈,受了多少教训之后才总结出来的,林震南端着这碗饭,不敢不小心遵守。
也就是说,别管林平之多爱这程铁衣的才能,也不能因此破了这个规矩,这是林震南的坚持。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程铁衣沉吟了片刻,终于说道:“说来惭愧,家父曾是应天府长风镖局的创办人之一。”
“莫非是程峰程大哥?”一听到长风镖局的名号,林震南脱口而出,等看到程铁衣点了点头,他更是吃了一惊。
早些年间,那长风镖局好生红火,隐隐有“天下第一镖局”的美名,谁知只在一夕之间,共创镖局的郭青云和程峰同时离奇丧命,偌大的家业落到了几个娃娃身上,就此一蹶不振。
那时林震南刚从他父亲林仲雄手中接过福威镖局,还没有把生意扩展到附近十个州府,只能眼看着长风镖局风光,十万白银以上的买卖,他福威镖局可是连抢都不敢抢。
若说没有半点嫉妒,那是扯谎,但时过境迁,林震南此刻再回忆起当年的往事,心中不禁唏嘘不已,对这程铁衣竟又多了几分好感。
“程兄,既如此……”看到便宜老爹脸色和缓,林平之虽不知过往的情事,但他极其欣赏程铁衣的才能,当即说道:“你何不就此留下,今后就连这镖局都算你一份。”
此话一出口,倒把林震南吓了一跳,心说我这儿子何时变得如此豪爽,竟毫不吝惜地把家产分与他人。
他这燕雀哪知林平之的鸿鹄之志,这小小镖局作为起步之资尚可,但若让他一辈子都像祖辈那样,甘心窝在这方寸天地之间,那是万万不能。
林震南心心念念的是扩展镖局生意版图,可林平之想的却是,要在这茫茫武林之中,开疆拓土。
这程铁衣从小耳濡目染,一看就是经营镖局的好手,若能得他把这福威镖局撑起,正可解了自己的后顾之忧,让镖局成为自己发家的基石。
再说了,自己这镖局现在正处于亏空的状态,分文不花就把程铁衣骗了入股,那岂不是只赚不赔的生意么?
林平之心中早就考虑了再三,才有了上述那段话,可不是临时起意的即兴之语。
此时,程铁衣已酒过了三旬,脸颊潮红,听了林平之的提议,腾地蹦了起来,挥手急道:“不可,不可……承蒙少镖头抬爱,只是程某心系长风镖局,片刻不敢忘了祖辈奋斗之艰,还想着有一天……”
“也罢。”看到对方犹豫了一下,想起之前他说有“难言之隐”,林平之也不再追问,接口说道:“那接下来的天下镖局大会,可就有劳程兄了。”
说完,又与程铁衣等人对饮了几杯,众人直到尽兴才归。
…………
眼看大会的日子将近,林平之带着程铁衣、米为义和十数名机灵的镖师趟子手,一起前往那应天府,只留下高根明,陪着林震南坐镇镖局。
这次也算是一次“出镖”,若是能在那天下镖局大会上夺魁,就得保着那翡翠娃娃直接北上,肯定短时间无法再回来。
因此,队伍在气势上自然要足,就见那些镖车上,都插着青色的镖旗,上面用黄色丝线绣着一头张牙舞爪、神态威猛的雄狮,雄狮的头顶有一对黑丝线绣的蝙蝠展翅飞翔。
另一侧的镖旗上则绣着“福威镖局”四个黑字,银钩铁划,刚劲非凡。
有趟子手在前面开路,就听陈七扯着大嗓门喊道:“福威借道!合吾~”
这是在和沿途的山大王借路,但林平之从出了西门大街就让他们开始喊,就是让福州城的乡邻们知道,他福威镖局又缓过来了。
人一多,行进的速度就不得不慢了下来,走了近两日,才到了临安府的地界。
前面要经过一段山路,林平之眉头一皱,对着身后的车队中某一辆,喝了一声:“出来吧!”
“咦?”曲非烟从马车底下滚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吐着舌头说道:“小哥哥,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啊?”
“哼,就凭你这点小伎俩,岂会骗到我的火眼金睛。-”话虽说得自信满满,但其实林平之也是昨日宿营时才发现了曲非烟的痕迹,佯做发怒道:“若是没有米二哥帮你遮掩,早就把你给揪出来了。”
“嘻嘻,那你也不舍得把我赶回去了吧。”曲非烟凑了过来,摇着林平之的胳膊,撒娇道:“人家就是想去应天看个热闹。”
林平之微微沉吟了片刻,若硬要赶这女孩自己回去,几百里的路程别出了什么事情才好,事已至此,也不得不应允她的请求了。
就在此时,老成持重的史镖头一路小跑,来到林平之的面前,慌道:“少镖头,有点不对劲啊。”
知道对方是老镖头了,在路上的经验比他们任何人都丰富,林平之一脸严肃地问道:“怎么了,史镖头?”
“少镖头你看,那树上有用刀新刮出来的标记,像是某些盗匪的暗号。”史镖头往那树上一指,林平之放眼望去,果然见有块树皮被刮掉了,露出白色的树干,上面还画着歪歪扭扭地记号。
“史镖头说得有理。”程铁衣也附和道,他自幼就在这一行里熏陶,可比林平之这种娇生惯养的大少爷要懂的多得多。
“那我们换一条路走!”林平之当机立断,作为镖队的首领,最重要的就是冷静,出门在外可不是置气的时候,该避让就避让。
正欲调转马头,就听树林子里面传来一阵喊杀声,应该是来不及了。
林平之招呼手下把镖车围成一圈,各自抽出兵刃在手,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来劫他福威镖局的镖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