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重提
二十五年前?那是上世纪九十年代,自己才刚刚出生,林远游想到。
思索间,听林远良继续说下去:
“那时候,村民的收入,主要靠农田、山林和池塘。按说,这些资源,是靠大队里抽签承包,但是因为两家的关系,村长的人选向来都没法和平选举,积怨很深。那一年,咱们爷爷不知怎么的就被任命为村书记,马家对此颇有不服。咱们爷爷,说起来也是一号人物,想当年林家拳数他练的最好,而且年轻时候走南闯北,很讲义气,交下不少朋友,是个性烈如火的人。”
“刚开始还好,大家都比较佩服爷爷的为人,他也尽可能的平衡两家的利益关系,直到这一年,村里的承包资源到期,要重新抽签决定后续承包人...”
“爷爷安排村里抽签,对村里的几处农田山林和池塘进行重新承包分配,也是响应国家政策。抽签之前大家和和气气,但是等到抽签结果出来,马家对于结果却很不满意,几位年轻人开始扰乱会场,对抽签结果拒不认可。后来闹僵了,爷爷气的拍了桌子,大声说道这次抽签是民主行为,也是政治行为,如果有人敢捣乱,那就报警抓人。马家的几个年轻人听罢,掀了桌子走人,爷爷不想把事情闹大,并未报警,只是宣布这次抽签结果有效,就按照这个上报和执行。也就是因为这次抽签,为后面的事情埋下了隐患...“
“村北有一处水源,是咱们乔山的水脉,它从山上下来,在村北形成一处泉眼,又汇聚成一处池塘。是咱们村多年前最主要的生活用水来源,泉水凛冽甘甜不说,池塘里的生物长得也比别处茂盛,荷花、鱼虾,甚至旁边的树林,都格外的生气勃勃,是一处宝地。在那个抽签夜晚之前,这处池塘一直是马家所承包拥有,而那晚中签的是咱们的二叔。”
“抽签之后,马家对于池塘一直不肯放手,甚至加派人手进行看护,不让林家人靠近半步。这样的局面一直持续了半个月,二叔忍无可忍,跟家里人商量要抢夺池塘所有权,家里人也觉得马家欺人太甚,于是马上喊人到池塘去讨要说法。”
“一时间,村里林马两人几出动,在池塘周围,争斗一触即发。也不知是谁开得头,两人马动上了手。两人习武出身,一时间无法分出胜负,打斗持续了大半个时辰,两人各有损伤。最后马家老三,就是马子义的三叔,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了炸药,拼着谁都别想得到的想法,就想炸毁池塘。紧张之余,二叔冲上前去,两人扭打到一起,结果这时候炸药炸响了,两人都倒在血泊之中,二叔断了一条腿,马家老三,炸碎了左臂!”
林远游听到这里,已然明白大概,炸断了左臂,那之前堂哥所说的人,就是马子义的三叔了,奇怪的是自己大小就没见过这个人。
“两方人马受伤的人员被紧急送往医院,而马老三和二叔受伤最重,进了急救室。经过几天的抢救,最后两个人的命是都保住了,但是两个人都落了残疾,从此都郁郁寡欢很少出门。爷爷也因为这次事件被免了职,村里面不再设置村支书,由隔壁村书记一起管理。事件一年之后,马老三离开了村庄,从此再没回过村子,传言说在外面死了。马家人对他也绝口不提,这个人就这么消失在了村里。”
“自此之后,林马两家仇上加仇,老死不相往来。直到近些年,老人一代只剩爷爷和马家老爷子还健在,两人渐渐放下,新的一代成长起来,
关系已有所缓和。毕竟长此以往的明争暗斗,都不是两家所希望看到的。”
“这边是刚才你二哥说的这个人的来历,你应该明白了,这个断臂之人就是马子义的三叔,这个消失了多年的人突然回村,确实有一些出乎意料,但是老二你硬要把这件事情跟爷爷的疯病联系起来,还是有一些牵强...”林远良略一沉吟,“还有一个前提,你确实看到了断臂人,同时他真的是马老三...”
“嘿,我说的话你还不信?我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说过假话,那人确实断臂人,而且只能是马老三!”林远征更加斩钉截铁、言之凿凿。
林远游听罢,心里还是有一些感触,上几代人的恩怨之深,远远超出了自己的认知,又觉得自己跟马子义的发小之情,越发值得珍惜。
不过这些事情,是否真的跟爷爷的疯癫有关?还是跟大哥说的一样,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今天之前,林远良所说的诡异之事,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但是书信的事情也远远超出了自己的认知,他的世界观不知不觉已经开始动摇。
除非...算了,他觉得自己现在了解的信息太少,不便怀疑太多人。
“大哥,我觉得二哥说的不无道理。爷爷的疯病来的无缘无故,虽然你说的鬼神之事也是有据可依,但是过于虚无缥缈了;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外人干预,刚才你说的旧事,说明我们两家之间的仇怨很深。断臂人的事情,我还是相信二哥的,毕竟这种事情很难凭空想象...”
“就是,这种事情我能捏造吗?”林远征对于林远游的相信很是开心。
“行,如果你也相信,那我们应该商量个办法,尽快从马家获取到那些陌生人的信息,尤其马老三的事情!远征,你狐朋狗友多,打听打听...”
“什么话?!都是我江湖上的朋友!”
“得嘞,那就麻烦你江湖上的朋友给打听打听...”
林远游没有说话,毕竟自己刚回家,对于家里的人际关系并不熟悉。他盘算着要解开爷爷林青山的疯癫之谜,可以按两个方向去查证:一是刚才说的,去调查马家的虚实;二是自己无法言明的——《时节之书》,对于其中记录的两样东西和书信真实性,他还要再去单独见一见爷爷,看能不能获取一些信息。
而且,如果是外人干预,除了马家,爷爷信中所说的,是不是还另有其人?这种可能性也依旧存在。
躺下之后,他仍旧无法入眠,几位以前的同事都发来信息询问他的情况,算是给他一些人情的温暖。工作上的担子放下,家里的担子又上了肩膀,生活从来不给人喘息的机会。不过相比于独自在外打拼,回家之后,他感到很久以来没有感到过的踏实感。
村前,马家的一处书房里,颧骨高耸的清瘦老人马本初,面露难色。对面的男子,样貌确实是自己的三儿子,但是性格却完全不同,他眼中时而闪烁的血腥与疯狂,与他左肩膀下挂着的紫色手臂一样妖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