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永远也别动笔
后座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司机握方向盘的手都被惊的一哆嗦,打了个急转。
林无没有出言训骂,只是开了车窗,将沾血的雪茄剪扔了出去,随之丢弃在外的,还有祝明之的一截食指。
祝明之低低在哭,哭的极为小心,除了最先前的刺耳,他几乎没什么动静。
便好似被不同的残忍手段对待过无数次,连反抗的勇气也没有,肩膀一下下地在抖,睫羽沾着泪珠,目光怯生生地,仿佛一瞬跌进什么恐怖的地狱里去,要林无没由来的心烦。
“哭什么,闭嘴。”
漆皮的指套朝他伸来,祝明之猛地向后一缩,瞳仁皆在颤。
那身墨绿军装印在他湿漉的瞳仁里,比之恶鬼还要凶戾。
林无目光沉了下来,她松了两颗颈扣朝司机吩咐道:“停车。”
司机听从命令靠边停车,还不等她关好车门去摸兜里的烟,车内便响起震天响的耳光声,而后是属于林无阴鹜的戾气,“胆子肥了,躲?你想躲哪去?!”
路旁商铺的门牌霓虹光盈盈在闪,司机离的很远在抽烟,即便对这等场面见怪不怪,点烟的手还是止不住会抖一些。
直到车窗被摇下,司机才回去,她透过后视镜窥见祝明之脸上的巴掌印,唇角皆被扇裂了口子。
不愧是军座的手劲,没把人打死,到底是留了情。
挨了林无的打,祝明之整个人都是不清醒的,清澈的眼直勾勾地盯着脚垫,呼出的热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车座不算宽敞,他这样小小的一团,竟也能蜷在上面,宽出富余来。
林无蜷起指节,隔着漆皮的指套去触及祝明之的温度。
手下触及过的地方,传来轻轻地细颤。
她本没有这样气。
只是见祝明之怕她,便不可自控的恼火。
做错了事不去承认,总要摆出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要她心软。
既然口口声声说着冤枉,没有写过那样的信,那便永远也别动笔了。
……
车子驶入大宅,司机替林无打开车门,待林无下车,她正要去动祝明之,却被林无开口打断。
“你算什么东西。他也是你能碰的,滚。”
司机触了林无的眉头,屁也不敢放,老老实实地弓腰不再乱动。
林无打开了侧门,拽住祝明之的脚踝,就这样生生将他从车座上拖到地上。
车座自然是脏的不像话,到处被溅了血水。
祝明之的白衬衫也洇湿了一大片,尤其是他将自己蜷成了团,胸口处是一片殷红的血色。
林无抬起军靴踢了踢他。
“起来,别装死。进去给乐今道歉,今天的事我便饶了你。”
祝明之虚弱地抬动眼皮,四周是熟悉不过的林家大宅,他曾经无比向往的地方,此刻变成了人间炼狱。
林无见他久久不动,口吻露出玩味,量祝明之也不敢,但她就是喜欢见祝明之害怕。
“怎么,还想要我亲自请你进去?”
祝明之的脑袋都在嗡嗡作响,听到林无的话,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卷起衣袖搭在左手上,才去扶住车门,让自己站稳。
林无看着他怪异的举动,并没有多想,只是在催:“休息够了么,祝少爷。”
祝明之的右手还在滴血,唇色也是不自然的病白,头重脚轻,几乎看不清路,即便再怕林无,也没有力气去回她的话。
他终是被耐性全无的林无拖进家门的。
杜乐今正在沙发上喝着咖啡,一众佣人在外便频频问候军座回来了,他闻声去大堂迎接林无,却见到林无手上提着个男人,发白的衬衫上全是血点子,还有成片的,怎么猜也猜得出是祝家那个狐狸精。
林无在见到杜乐今的一瞬,便丢了祝明之,反而给杜乐今一个温暖的拥抱。
声线是细腻温和的柔情,仿佛要把怀里的人融进心口里。
“在等我?我回来的晚了,等了很久吧。”
杜乐今摇摇头,他只看了地上的祝明之两眼,便好似怕的厉害,整个人蜷进林无的怀里去。
“阿无明明答应过我,不要罚他的,怎么罚的这样凶,浑身都是血。”
祝明之疼的直发哆嗦,食指一抽一抽地在痛。
他一点也不羡慕杜乐今夺走了曾经只属于他的光,一点也不。
当杜乐今不经意间见到祝明之的食指时,瞳仁不可自控地紧缩起来。
他大概明白祝明之为什么会这样惨了。
如果是他,此刻恐怕已经是个死人了。
杜乐今在林无怀里微微发抖,林无只以为是祝明之吓到了他。
她懒懒挥手,要佣人将祝明之带去洗干净,包扎好不入眼的地方,而后从司机手里接过为杜乐今买的西洋糕点。
里面是一颗颗棋子样的饼干,被保存的很好,没有半点裂纹。
糕点消散了杜乐今所有的担忧,他掂起脚尖在林无的脸颊上轻轻落了一吻,“谢谢阿无。”
林无没什么反应,有些不自然地揽住杜乐今的腰。
“你喜欢就好。待会要他下楼给你道个歉。”
杜乐今支支吾吾地很是为难,他低低在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明之只是一时嘴快,没必要道歉的。过去三个月,我早就忘了。”
林无揽着他坐回沙发上,脱下了指套,语调尤为清冷,“你总是心软,才会叫他欺负到头上。”
……
佣人怕林无等的急,连热水都没有烧,只是灌了两桶冷水下去,囫囵替祝明之冲洗过身子,给他套上件淡黄的旧衣,便算了事。
食指上的伤被纱布粗浅的包裹住,祝明之被推搡着出去,比方才上楼时的面色还要差。
发梢是未干的水迹,衣服也贴在后背上,一眼看去,整个人的确消瘦了许多。
杜乐今嘴上说着没事,却是第一个眼尖发现祝明之的。
他手里捏着饼干,温和地在笑:“明之,阿无买了些糕点回来,过来一起吃。”
林无干笑两声,“这东西要比他的命贵了。”
她抽出桌上的纸巾,替杜乐今擦干净唇角沾住的饼干碎屑。
细腻的举止,好似与在车上剪断祝明之食指的林无,不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