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争锋(二)
约卯时二刻,平安郡治陈仓东门五里外的村落,翟升率领左骑军司马邓轮以下一营用了约两个时辰,以中途奔袭的速度,疾驰了约一百六十里,正刷马鼻、饮马、稍稍休憩。
翟升也为自己的两匹马刷了一遍马鼻后,便一脸严肃,将邓轮、与左骑军校尉何涛召唤到身旁,旋即发布一系列命令,
“第一,邓司马,何校尉,你们立即颁发命令,禁止任何人扰民。”
“第二,我左右骑军每营常备有钩索,你们立即将其准备好,再派人到村落搜寻一番,若有竹梯,则立即购买下来。”
“据我所知,平安郡平时只派一纵郡卒守卫各城门,却不愿登城,只愿留在地面勒索钱财。”
“既然那里是陈仓,那我们便给他们唱一出暗度陈仓。”
“你们挑选三十名五六品精锐,换上平民衣衫,分为甲乙两组,甲组十二人,乙组十八人,都只配带弓箭、骑军刀。”
“由我亲自率领甲组骑马徐行在前,由何校尉率领乙组,待甲组走出二里后再骑马出发,偷袭东门,邓司马率领着其余骑兵,预计甲组抵达时,立即急速奔来。”
“若城门不幸关闭,立即攻城。”
“第三,邓司马,现在六合营离这大约还有四十里,你立即派人告知李琼校尉,命他们加速前来。”
翟升待邓轮颁布命令后,趁着有些许空闲,向邓轮招了招手,待其走近后,满意地笑了笑,“邓轮,这刷马鼻、饮马的地点选得不错。”
邓轮满脸微笑,颇为自豪,“四位先生教过,征战不止攻城拔寨,行军、扎营、辎重、粮草都是一样重要,就连三十里一次的刷马鼻也需要讲究,若不然,容易被袭击,所以,每年春末、整个夏季、秋初,王府五支甲等精锐都不定期地演练长途奔袭。”
“每次都是从长安出发,或到平安再到上邽,或到平安到雍中再到陇东,或到扶风到临泾再到庆阳,或到高陵再到高翔,或到高陵再到临晋,或到华阴再到潼关,或到上洛再到武关,我们是把这东南西北七条道路都走了一遍,还把各条道路上适合扎营、刷马鼻、埋伏的地点都标注出来,这次就都用上了。”
翟升朗声一笑,“以有心算无心,以有备攻无备,他们安能不败?”
邓轮眯眼笑了笑,微微拱手弯腰,“想必先生也是谋划多年?若不然,先生怎会对这平安郡了如指掌?”
翟升满脸微笑,有几丝得意,“不错,邓轮,既然你是殿下的师兄,我便不瞒你了,殿下与我们呢,本来只是谋取平安郡,准备以此地为根基,以偏师谋攻汉中,尔后再图天下,但是,如今形势必将大变,我们是不得不先稳定后方。”
邓轮见翟升不把自己当外人,转而笑容满面,微微躬身,“感谢先生信赖。”
两人正说好间,何涛快步走近,面带恭敬,报告道:“翟先生,邓司马,甲乙两组已然集结完毕。”
翟升大喜,轻轻拍了拍战马脖颈,翻身上马后,拔出剑,指向陈仓东门,命令道:“甲乙组,以三人为一拨,能不杀便不杀,随我来。”
翟升率领甲组出发约一刻钟,快到达陈仓东门时,门前已聚集了十余郡外村民,有数拨人在缓缓接近,有二十余人凶神恶煞地站在瓮城外门,或检查路引,或收受铜钱银钱,又有十人懒懒散散地做在地上。
那依然睡眼朦胧的城外守卫,见翟升背负着弓箭铁剑、骑着一匹马、又牵着另外一匹,顿时双眼大亮,有了贪念,便伸出右手将翟升拦住,伸出左手,再弯了弯四指,微仰着头,满脸倨傲,稍微提高嗓音,“你,干什么呢?路引呢?”
翟升冷笑一声,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轻轻夹了夹马腹,驱使坐骑加速,又迅速地抽出背后铁剑,大喊了一句,“动手。”
只一瞬间,翟升便奔出十丈,尔后一跃而起,在地上踏出一步,稳稳地站在瓮城内门中央,以剑指着一侧的郡卒,见有人反抗,斩杀了三人后,显得威风凛凛,声闻半里,“平安郡守庞济纵子为匪,有大罪,我等受王爷之命前来逮捕,敢反抗者死。”
内门剩余的七八名脸色发白,纷纷下跪请饶。
与此同时,他身后的甲组左六人、右六人共十二人同时一夹马腹,再抽出那隐藏在背后的马军刀,只片刻,又一勒缰绳,在外门中央停马,以军刀指着两侧郡卒,其气势惊人,异口同声地大喊,“别动。”
外门那二十余名郡卒惊慌不已,抽出步军刀,畏畏缩缩地指着甲组十二人,却也不敢动手。
位于外门前二里、由校尉何涛率领的乙组二十人一样轻夹马腹,驱使坐骑疾奔,只片刻,便赶到了外门,与甲组共同协力,逼迫着那二十余郡卒投降。
外门前五里,司马邓轮率领着剩余骑兵只奔袭了片刻,便抵达陈仓东门,将其彻彻底底把控。
翟升大喜过望,将邓轮、何涛召唤至身旁,命令道:“邓司马,何校尉,你们立马命令分兵占据各门,敢闯城门者杀,再传令郡营所有人立即回营,抗命者杀。”
“是,翟先生。”
何涛转身面向自己的亲兵,命令道:“命令,乙、丙、丁各垒依次占据南、西、北门,传令各门郡卒回营,敢反抗者死。”
“是,校尉。”
翟升继续命令道:“何校尉,你再调派两纵分别驻扎城西北浮桥两端,禁止任何人前往上邽与雍城。”
“是,翟先生。”
约半个时辰后,平安郡守庞济匆忙赶到东门,当即大怒,指着翟升一伙人,大骂道:“你等何人?为何擅自率兵封锁城门?”
翟升指着庞济,冷笑一声,提高嗓音,“既然来了,就别走了,拿下。”
庞济顿时面如死灰。
又半个时辰,原左步军校尉李琼率领六合营疾驰而来,在东门前停马后,当即翻身下马,拱手大喊:“李琼率领六合营拜见翟先生。”
翟升面带微笑,表现得颇为满意,“李校尉,你立即调派三纵,分别派往南西北三门,替代左骑军守卫各门,而你率领着其余三纵留守东门,准备策应其余各门。”
他转向邓轮与何涛,“邓轮,何校尉,你们率领骑营驻扎浮桥两端,阻隔交通。”
三人拱手,“遵命。”
再三个时辰,右骑军与右步军各一营长途奔袭而来,在翟升的率领下,与六合营一同将陈仓城牢牢控制。
……
西秦一军由一名将军统领,将军以下设副将一名、左参军一名、与右参军一名,统辖一营亲兵与四旅将士。
也是清晨,高陵郡城各门刚刚开启时,右骑军统领郑志率领着右骑军疾驰了约三刻钟,约九十里路,已抵达南门前十里。
郑志望向身边的副将周详、左参军雷博、右参军戴成,发布了一步命令,
“命令,周副将,你率领乙、丁两旅,绕道向西北,前往北营西门,雷左参军,你率领甲、丙旅,绕道向东,前往北营东门,你们两部协力突入军营,将其分割,本将与戴右参军率亲兵营,穿越郡城南北,敢反抗者死。”
周详与雷博快速抱拳,拨转马头,轻夹马腹向后,各率部分别奔向东西方后,郑志率领着一营骑兵,快速疾奔,不足半刻,便急速接近郡城南门。
守卫城门的一纵三十余人纷纷大惊失色,抽出军刀,慌慌张张地指着郑志以下一营五百余人,不停地向后挪步,也不敢关闭城门,又纷纷让出道路。
郑志那一营骑兵加速前进,完全没有遇到任何阻拦,便穿越了那城门,而且,每名骑兵在经过城门时,都紧盯那守城门的郡卒,吓得他们扔下军刀,不敢动弹,只片刻,右骑军便分两拨,突入城北的高陵骑军军营,分割包围了营内的将士。
那刚刚起来、懒懒散散地坐坐着的高陵骑军兵士大惊失色,缓缓站起后,便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郑志率部直奔城北军营主帐,继而满脸严肃,面朝主帐大门,颇为威严,“西秦王府有令,高陵骑军将所有马匹、军刀、弓箭留下,立即开赴黄河边守卫,违令者杀。”
军营沉寂了片刻,高陵骑军统领便慌慌张张地奔出主帐,只见他满脸愤怒,伸手指着郑志,极力地提高嗓音,质问道:“你们西秦王府凭什么命令我高陵骑军?”
郑志冷笑一声,只是稍稍提高嗓音,“凭什么?就凭我为刀俎,你为鱼肉。”
郑志不再理会那统领的质疑,转身面朝身后的亲兵,颇具气势,命令道:“传令各旅,由外而内,逐一将所有人赶出营门,若有人胆敢携带一匹马、一把刀、一张弓、一支箭,杀。”
那统领又惊又怒,颤颤抖抖地指着郑志,“你?”
约一个时辰,高陵骑军军营的将士被驱逐一空。
左骑军亲兵营校尉远远望了一眼向北缓缓步行的高陵骑军,继而转头望向身前的郑志,面有几分忧虑,也压低嗓音,“统领,若那一万人突然占据一县县城,该如何是好?”
郑志全无忧色,反而满脸微笑,“高陵与临晋人口稀少,无论哪一县都不足千人,存粮不足,若他们敢反,他们连一个月都撑不了。”
那校尉仍有忧色,追问道:“可要是他们奔向高翔郡城,那该如何是好?”
郑志哭笑不得,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那校尉,“洪兴,你傻啊?从这到高翔足足有三百里呢,他们又没有马,只能步行,若他们敢转头向西,他们必败无疑。”
洪兴摸了摸自己的脑壳,惭愧地一笑,“也对。”
郑志顿了顿,转头望向洪兴,命令道:“洪兴,你立即调派一垒骑兵,尾随高陵骑军,如有异动,立即来报,你再传令谍子营高陵一垒,命他们协同右步军,维持郡城治安。”
洪兴立即拱手,“是,统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