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沈怜：突然不想杀他了
沈怜话音刚落，江稚鱼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哼，混杂在肉骨断裂的声音里。
006吐气:【舒坦舒坦，这玩意儿指定废了。】
它再看看自家宿主恢复如初的双手，一阵感慨：【没想到大魔头也能把伤口舔好，以后你俩要是吵得不可开交打了起来，还可以互相打啵儿疗伤，真方便！】
“……”
江稚鱼哭够了，慢慢缓过气，转头看见殷之年面色苍白地躺在地上，四肢被透明的月光穿透，死死钉在地上。
她能想象那种感觉，月光真的很疼，寒意刺骨，第一世就尝够了滋味，封喉穿心。
沈怜取下江稚鱼脖子上的细金链，还没来得及拆金圈，怀里的人突然站起来。
江稚鱼揉揉刚被接好的手腕，活动筋骨：“追风，借你的剑用用。”
追风正要征求主子意见，腰间的剑已经被抽出去，刚想问问夫人拿剑做什么，就见她手腕翻转。
剑一挥，殷之年整个右臂被砍下来。
追风：“……”
一切发生的好快，他甚至来不及开口。
“刚才你就是用这只手侮辱我的，现在我讨回来了。”江稚鱼微微低头，居高临下盯着殷之年，脸色平静看不出一点情绪。
沉默许久的男人终于开口，眼神一如平常那般温柔：“千百年的朝夕相处，终究抵不过一个外人，事已至此，我认。”
断臂的鲜血喷溅到眼睛里，他没有落泪，只是透过血色痴痴凝望眼前人，声色温润：“小妹，杀了我吧，杀了大哥，你现在恨我也罢，往日能与你一同长大，留下那些触不可及的美好回忆，我已心满意足，只是求你……可否将我葬在魔域中，至少……这里有你们。”
说罢，他慢慢阖上双眼，嘴角扬起若有若无的笑意，心甘情愿赴死。
江稚鱼提剑的手颤抖着。
她知道殷之年说的“你们”，是阿爹，是小叔和她，几千年的相处，要不是今晚见到他的真面目，那些回忆真的很快乐很美好。
江稚鱼有些鼻酸，那不是三年五年，也不是十年，是千年！
她双手握剑，朝下狠狠一刺。
银剑没有刺进皮肤，而是深深扎进泥土里，几乎是贴着殷之年的脖子，只要他稍稍偏头就会破开皮肉。
“殷之年，是你亲手毁了那些快乐，以后不要出现在魔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
几千年的陪伴，她还是心软了，既然人废了，就到此为止吧。
“小妹……”殷之年神色惊疑。
可垂眸时收敛所有情愫，似乎对她这番话并没有多惊讶。
006:【……】虽然理解，但有点可惜，真是便宜这个狗东西了！
追风感觉喉头卡了屎，终于体会到主子的感受，此人果然善于伪装，张口闭口都是和夫人过去的种种美好，这纯纯就是在打感情牌！
呸！
*
江稚鱼说完脑筋忽然一抽，心虚地回头，小指头抠抠脸颊：“沈怜……”
完了完了，光顾着伤春悲秋，竟然忘了沈怜这茬！他这么疯，最见不得自己关心旁人，上起头来怕是要一下灭了殷之年。
灭就灭吧……关键她很难哄好啊！
万一又要把自己囚禁起来，对她这这那那的，怎么办！
她心里一阵哀嚎，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子：【呸呸呸！江稚鱼你真是蠢笨如猪，这张臭嘴哟！呸，晦气！】
006无语:【崽，你看你有多狼狈。】
“好。”
江稚鱼不停往下低的脑袋顿住，自己是幻听了吗？
再看看沈怜，他眉眼柔和，没有半点生气的模样，乖乖停下手里召唤月光的动作。
“沈怜……”江稚鱼不敢相信。
他慢慢靠近，把她抱进怀里，拥抱的力道渐渐加大，语气温柔得快要滴出水来：“我听小鱼儿的。”
“追风。”
“属下在。”
“将殷之年送出魔域。”沈怜的语气稀松平常。
纵使追风有百般不愿，也不敢违抗命令：“属下遵命。”
江稚鱼顾不得其他，反手用力抱住沈怜，眼泪止不住。
不是高兴他放过殷之年。
是欣慰他长大了！
“沈怜！”江稚鱼拍拍沈怜的手臂，一边哭一边笑，颤颤巍巍抬起自己的大拇哥：“你现在……这样了！”
顶呱呱！
【老六你看，沈怜变了！他有进步，他有善念，他知道宽恕了！！】
终于，在她死了这么多次之后，看见他开始变好，江稚鱼再次扎进他怀里，感动得不得了。
006也激动得热泪盈眶，它家阿崽的辛勤努力终于看到回报！
眼泪蓄满眼睛，刚要掉下来。
它突地看见大魔头朝追风睨了一眼。
诡异的一眼。
冷冽狠戾的眸光转瞬即逝，但被它捕捉到了。
006：【……】好像有点不对劲。
追风停在殷之年跟前，脊背一寒。
接收到主子高深莫测的眼神后，他斗胆，垂在身侧的手悄咪咪打出个暗语：
逮住？
只见玉面男人不留痕迹地颔首，点头时把小娘子的脑袋按在怀里，一切隐蔽无痕。
眨眼间，男人已经神色如常，捧起小娘子的脸求夸赞：“娘子，我今天表现怎么样？”
“沈怜，你今天棒的不得了，宽恕一个人比杀掉一个人还要帅，酷爆了！”
“那今夜可不可以好好奖励为夫？”
怀里的人娇娇软软：“……好。”
追风望着渐渐远去的两个人，心领神会。仟仟尛哾
主子刚才那意思是：拦下。
不愧是主子！
他低头礼貌一笑：“殷公子，我家主子有请。”
*
江稚鱼和沈怜你侬我侬地回了幽兰坊，进屋就是一阵大火燃烧。
“小鱼儿，这回你做东家，可好？”
“怎么还是我做东？”
沈怜眼底布满贪恋：“小鱼儿做东时主动的模样……很美。”
江稚鱼小脸煞红，两只手虚虚地推着他。
炉香的药效在消退，身上的力气已经恢复大半，她还是觉得不得劲。
抬手摸摸额头，有点烫，难不成发烧了？
两人朝屋里走，追风不合时宜的出现在门外，顷刻间浇灭屋里的大火。
“主、主子。”
“何事？”沈怜眼神一凛，差点就要引下一道天雷。
“属……属下有一要事禀告。”
江稚鱼捏捏他的脸颊，转身扑到榻上，支起脑袋侧躺着，笑声吟吟：“去吧去吧，我等你回来。”
沈怜阴沉着脸，殿门被重重关上，震得房檐上的灯笼摇摇欲坠。
“你最好有要紧的事禀告！”
追风顶着被电击的风险，举起香炉。
方才他挖了个坑，把殷之年困在里头后，原路返回时注意到那个香炉。炉里的香早已燃尽，可他好奇地闻了闻灰烬。
大事不妙！
“主子，这香有异。”
沈怜蹙眉，他自愈能力超凡，体内自带净化，所以感受不出异常。
追风飞快抬眼，红着耳根说道：“此香先是令人全身无力，恢复力气之后，就……就想玩小游戏了。”
沈怜笑里带怒，咬牙切齿道：“……所以呢，你觉得本座不会与小鱼儿玩小游戏？”
“属下不敢！”追风连连摇头，吞吞吐吐说出重点：“这香奇特得很，对仙侣双……修大有裨益，但若是在力气没有完全恢复时玩耍，中香之人会暴毙而亡。”
一大段话说下来，追风感觉自己用尽了毕生脸面。
双修两个字钻进沈怜耳朵里，刺激到神经，顿时头痛欲裂，幽深的眸子里快要滴出血来。
霎时间狂风呼啸，风声凄厉。
“殷之年，想标记本座的小鱼儿……想双修？”
呵，本来想弄死他的。
突然间就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