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医院有规定,下午出院都要算第二天的费用,池徊想着钱都花了,不住白不住,便让霍识野留在医院再观察一晚,明天上午再来接他出院。
而且池徊也是租的别人的房子,突然带个人回去,还得先和室友兼房东的厉燃打声招呼。
于是晚上下班回去的路上,他顺道去菜市场买了点蔬菜和肉,打算晚上多做两个菜贿赂一下厉燃。
等厉燃从健身房锻炼完回到家,一进门就闻到了饭菜扑鼻的香味,走到餐厅一看,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三个菜。
香菜炒牛肉、清蒸鲈鱼、香菇酿肉,每道菜都冒着腾腾热气,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厉燃拉开椅子大喇喇坐下,打量着端着汤从厨房出来,腰上系着小熊围裙,一副居家好男人模样的池徊,勾着唇笑问:“怎么忽然做这么多菜,是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事吗?”
池徊把汤放在桌上,摘下粉色的隔热手套,淡淡笑道:“庆祝明天周末算不算?”
“算是算,不过你为什么做的都是我喜欢吃的菜?”厉燃开玩笑说,“我都要以为这顿饭是你特意为我做的,有点受宠若惊。”
“那只能说两个人住一起久了,口味也会变得相似。”池徊把围裙解下来,然后把挽起袖子放下,边解领口的扣子边朝浴室走过去,“你先吃,我去冲个凉。”
他在厨房忙活了半天,大热天难免出了一身汗,背后的衬衫湿了一大半黏在身上,黏黏糊糊的他吃不下饭。
厉燃眯起黑眸盯着池徊半透明的衬衫下,那一小截白皙劲瘦的腰身,眸光渐渐转深,哑声说:“我不饿,等你洗完澡一起吃。”
池徊也没异议,男生洗澡快,他进浴室冲个凉再出来也要不了五分钟,厉燃等也等不了多久。
等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回到餐厅,却看到厉燃脱了上衣,只穿着条短裤光着膀子坐在餐桌旁。
厉燃虽然是个游戏主播,但并不宅,平时也很注重锻炼管理身材,每周固定要去三次健身房,属于穿衣有型,脱衣有肉那种的型男帅哥。
凭着这张出挑的帅脸,厉燃开直播不过一年便迅速积累了一大波粉丝,当然,有很大一部分粉丝都是冲着他的颜值去的。
池徊看过几回厉燃直播,厉燃游戏玩得怎么样他没注意,就看到满屏刷的都是什么“我想给你生孩子”,“老公杀我”,“老公好棒好厉害”,“老公可以给我看腹肌吗”这种奔放画风的弹幕……简直刷新了他对网友下限的认知。
厉燃刚运动完,肌肉充血还没消退,膨胀后的轮廓格外饱满清晰,相信如果他直播间的水友看到这个样子的厉燃,爆发的弹幕可能会直接把服务器冲垮。
“你很热?”池徊刚冲完凉,现在走进开着22度空调的餐厅里反而感觉凉飕飕的。
厉燃本来在玩手机,见池徊出来,挺起腰往椅子上一靠,不着痕迹地向池徊展示他的八块腹肌,“有点。”
“空调都开到22度了,还热?”
“你不懂,年轻人火气旺。”
“?”池徊在厉燃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来,拿起筷子在桌上敲了下,“过分了啊,说的好像谁不年轻一样。”
“我是说那方面的火气,我又没个对象,火气当然大。”厉燃脸上笑嘻嘻的,看着池徊戏谑地说,“不像你,整天跟个老干部一样无欲无求。”
池徊端起饭碗,往自己嘴里扒拉了口饭,慢条斯理地嚼完咽下,温吞吞道:“我其实也有所求。”
厉燃闻言,喉结上下滚了一下,“你说什么?”
池徊抬眼看着厉燃,“厉燃,我的确有件事想拜托你。”
“什么事?”
“我有个表哥明天要过来投奔我,在他找到工作之前,可能要住在我这里,不知道你能不能通融一下?”
厉燃听完后心里说不出的失望,本来以为池徊特意做这么一桌他爱吃的菜,是对他别有所图,结果却是为了一个什么表哥才有求于他。
厉燃夹了一筷牛肉塞进嘴里,装得若无其事地说:“我还以为什么事,原来就是这,当然没问题,你让他过来就行,你是我朋友,你表哥就是我表哥。”
“那谢谢了。”池徊感激地道。
“嗐,你跟我客气什么。”厉燃吃了两口菜,忽然又计上心来,调转话头,“对了,你房间小,住两个人会不会太挤?”
“不会,我们打个地铺就行。”
厉燃皱着眉头,不赞同地看着他:“地上这么硬,你睡得能舒服?第二天再腰酸背疼的去上班?你想让谁心疼呢?”
池徊愣愣眨了下眼,想说你误会了,当然不是我打地铺,话还没到嘴边呢,就被厉燃打断。
“这样吧,不如你上我屋睡几天,我房间大床也大,睡我们两个绰绰有余。”
池徊思考了一下,摇头拒绝厉燃的好意,“这样不太好吧,你直播要到后半夜,而我早上也要上班,我俩作息不同步,会打扰到对方的。”
“这有什么,只要进出房间的时候手脚轻点不就行了,再说你表哥又不是常住我们家,就几天而已,大家忍耐一下就是了。”厉燃说完不容池徊拒绝,“就这么决定了,你要是再跟我客气,就说明你没把我当自己人,那我可要不开心了。”
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池徊还能说什么,“……那好吧。”
厉燃表现得很大方,好像处处为池徊考虑,但心里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他喜欢池徊,从池徊来租房,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喜欢。
他看出来当时池徊急着找房子,所以才别有用心地提出可以用做家务减免房租,成功让池徊租下他的房子。
两人在一起住了快一年,随着和池徊的接触赠多,他便越发不能自拔,哪怕后来知道池徊以前离过婚他也不介意,只觉得池徊的前夫没长眼睛,居然舍得放弃这么好的老婆。
池徊长得好,性格好,脾气也好,会过日子也会照顾人,完全符合他理想中的另一半标准。
可他今天都故意露出八块腹肌了,池徊看到居然还无动于衷,他就不信等他们睡一张床,池徊还能感觉不到他的心意。
晚饭吃完,池徊刚准备站起来收拾碗筷,手机忽然响了,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
池徊接起电话,“喂?”
“是我。”是霍识野的声音。
池徊在医院留了他的手机号,所以霍识野会打给他也不奇怪。
“有什么事吗?”
“你明天上午什么时候来接我?”
“大概九点吧。”
“你记得给我带套衣服过来,我没衣服穿。”
池徊不情不愿地应下:“知道了。”
“九点你别迟到啊,过了上午十二点又要算第二天的钱。”霍识野像是怕池徊会忘记一样,不放心地又确认了一遍才挂了电话。
池徊把手机扔回桌上,一想到给霍识野买衣服又要花钱就肉疼,忽然他想到什么,回头视线落在厉燃身上认真端详起来,好像厉燃和霍识野的身材差不多,那他的衣服,霍识野应该也能穿。
本着能省则省的原则,池徊厚着脸皮开口:“厉燃,你有没有什么不要的衣服可不可以给我两套?”
厉燃不明所以,“你想干嘛?”
池徊轻弯嘴角,露出一个善良的微笑,“捐给需要的人,反正你在家里也不喜欢穿衣服。”
厉燃:“……”
——
第二天上午,池徊准时去医院接霍识野出院。
霍识野头上还有伤,需要缠绷带,为了不引起路人的注意,所以池徊除了给他带了套厉燃穿过的旧衣服,还拿顶厉燃不要的帽子。
“你为什么偏偏给我买这种颜色的帽子?”霍识野手里拿着一顶墨绿色的鸭舌帽,左看右看,不是很满意。
“因为那家店只有这个颜色的帽子了,你将就着戴吧。”池徊随口糊弄,从霍识野手里拿走帽子,给他戴在头上,假意称赞,“这不是挺好看的。”
霍识野将信将疑地抬手碰了碰帽檐,“我们现在去哪儿?”
“先去拿我的烘干机。”
池徊前两天想买的那个二手烘干机,同城的卖家同意自提给他优惠三十块钱,趁着今天周六又不下雨,正好把烘干机带回家。
只是那个卖家住的地方有点偏,公交车不能直达,所以池徊领着霍识野转了两趟公交车又步行了两公里才找到卖家住处。
回去的时候,池徊在路边随便拦了辆三蹦子,三蹦子比公交车贵点,但是抱着个箱子走那么远的路也不方便,所以还是得该省省该花花。
三蹦子开起来蹦蹦跶跶,霍识野本来就还有点脑震荡后遗症,被三蹦子一路颠得头晕眼花,恶心想吐,脸色惨白地说:“虽然我不记得过去的事了,但我觉得我这辈子都应该没坐过这玩意儿。”
“那你现在不就坐过了?凡事总要有第一次。”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池徊做梦都不敢想有一天会看到不可一世的霍氏集团总裁坐在三蹦子里,心里暗乐,努力憋住笑温声安慰霍识野,“而且是你自己选择要跟着我的,我先跟你交代清楚,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打工人,没什么钱,你跟着我就得做好省吃俭用,吃苦耐劳的准备。还有,我住的地方是和人合租的,室友也是我房东,我跟他说你是从乡下来投奔我的表哥,到时候见了面你别说漏嘴。”
霍识野恹恹“哦”了声,“那他要是问我叫什么我该怎么说?”
对哦,这家伙忘记自己名字了。
池徊想了两秒,拍板道:“你不是喜欢看《赌神》?那你就叫大柱吧。”
霍识野一脸困惑:“《赌神》里有人叫大柱?”
“没有。”池徊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就是想起了我小时候养过的一条狗,它叫柱子,你要是不喜欢叫大柱,那你自己取。”
霍识野:“……”
霍识野不傻,听出池徊是在故意捉弄他。
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叫什么不重要,名字不过一个代号而已,他相信等哪天他恢复了记忆,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的名讳一定会令这个胆敢藐视他的小白脸吓得瑟瑟发抖。
三蹦子一路开到楼下,池徊先把烘干机箱子搬下来,然后领着霍识野上楼。
霍识野先被三蹦子颠了一路,又一口气爬了六楼,头上受伤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真有种遇人不淑的感觉,怀疑自己选择跟着池徊到底明不明智。
“你租的什么房子,电梯都没?”
“大少爷,我很穷,租不起电梯房,你要习惯。”
已经习惯了每天爬六楼的池徊脸不红气不喘,掏出钥匙开门进屋。
已经是中午12点,厉燃每天都是差不多睡到这个点起床,他刚从浴室洗漱完出来,就看到池徊领着一个高大的男人进了门。
“池徊,你表哥来了?”
“嗯。”池徊先把烘干机放在地上,回头给霍识野介绍,“这是我室友,厉燃。”
厉燃趿拉着拖鞋走过来,先注意到霍识野身上穿的好像是他的衣服,心想可能池徊表哥是从乡下来的,穿的比较朴素,所以池徊才要他的衣服给他表哥换上。
可等厉燃视线上移到霍识野脸上,瞳孔不由微震,这脸长得哪像个农村小伙儿,这他.妈真不是国际男模吗?
厉燃眸光一凛,眼神暗藏危险地凝视池徊,怀疑池徊领回来的这个农村表哥,会不会其实是他的相好。
“你表哥,穿这身衣服还挺帅的啊。”厉燃皮笑肉不笑地打量霍识野,“表哥怎么称呼?”
“我叫……”霍识野敛眉迟疑了一下,还是无法迈过心里那道坎,难以将那两个字启齿。
池徊自然而然地接过话:“他叫大柱。”
大柱?厉燃略感意外地挑眉,这名字听起来倒挺土的,配这张脸有种吕布骑猪的感觉。
厉燃装作热情地过去揽着霍识野的肩膀带他进客厅,“大柱哥好,快进来坐吧,我和池徊关系特铁,你来了我们家就当这里是自己家,千万别拘束。要不要喝点什么?饮料还是矿泉水?”
“你给他拿瓶水就行,他不喝饮料。你们先聊着,我去把烘干机装起来。”
这几天不是阴天就是下雨,池徊洗的衣服晾了半个阳台还没干,他一心惦记着要赶紧把烘干机装起来,于是先抱着烘干机进了房间,留霍识野和厉燃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尬聊。
厉燃有心试探霍识野的底细,东拉西扯随便寒暄了两句,冷不丁问:“大柱哥,你既然是池徊表哥,那你见过他前夫没有?”
池徊不在旁边,霍识野独自面对完全陌生的厉燃感觉十分不自在,两眼一直盯着池徊的卧室门口,忽然听到厉燃的话茫然地转过头,“前夫?他还离过婚?”
厉燃诧异地扬眉,“你不知道么?”
霍识野反应过来,含糊其辞地解释道:“我只知道他结过婚,还不知道他已经离婚了,我们虽然是亲戚,但也不是经常联系。”
“这样啊。”厉燃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懒洋洋地往沙发上一靠,舒服地翘起二郎腿,“要是大柱哥你见过池徊前夫就好了,这样我也能知道那男人到底长了副什么嘴脸。”
也许是同性相斥,霍识野本能地对在他面前锋芒毕露的厉燃感觉有些排斥,尤其不喜欢厉燃过于关注池徊的这份心思,连他这个第一次来他们家的人都看出来了。
霍识野不露声色地反问:“你觉得他长了副什么嘴脸?”
“那必然是嘴歪耳聋,眼花心瞎,否则他怎么可能放着池徊这么好的老婆不要,和池徊离婚?”厉燃不屑地用舌头顶了顶脸颊,斜瞟了眼霍识野,“大柱哥你说呢?”
“你说的对。”霍识野对厉燃没好感,对池徊的前夫更没好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在前夫这一点上,他和厉燃可以是统一战线,“我表弟的前夫不仅面目可憎,估计也没什么本事,挣不到什么钱。”
要不然池徊也不至于离了婚还要和人合租在这么小的房子里,日子过的抠抠索索,紧紧巴巴。
“不过和那种没能耐的男人离婚,我表弟也算脱离苦海了,这是好事。”霍识野补充道。
厉燃十分认同,“大柱哥说得对,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在次卧装完烘干机的池徊刚从房里出来,正巧听到了客厅里的二人这番关于他前夫的讨论。
他拍了拍手,嘴角微微擅抖,要笑不笑地盯着霍识野,“表哥,我劝你还是收回刚才说的那些话,否则以后会后悔。”
厉燃嗤之以鼻,“怎么,你还怕你前夫听见来找我们算账?我人就在这儿,你问他敢来吗?”
霍识野亦冷笑:“我后悔什么?当着他的面,我也敢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