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的猎物12
郁姣跟在血仆身后,似乎已经走了一个世纪,这条走廊实在昏暗幽长,像巨兽的喉管,通往未知的深处。
通过记忆,郁姣知道走廊尽头是谢宴川的书房,里面放着不少机密文件,他从不许旁人踏入,今天却破例邀她入内。
郁姣不确定谢宴川此举是系统的干扰,还是他的有意试探,毕竟这人一向多疑,掌控欲又极强。
又过了一个世纪,终于抵达书房,血仆恭敬地推开古朴的门,对郁姣做出“请”的姿势。
烛影从门缝中挤出,雀跃地招摇,好似在为谁的到来欢欣鼓舞。
郁姣眸光闪了闪,卫长临的话音仿佛再次响起。
——难道你就不好奇他们培养高血脉纯度吸血鬼的方法是什么?
——不好奇身为私生女的你忽然被接回谢家的缘由?
——你真的以为你那道貌岸然的父亲在意你的死活?
在这个诡谲的游戏世界,只有掌握更多秘密,得到更多主动权,她才能掌控自己的生死。
至于男人许诺的保护?那是世上最不可靠的东西。
郁姣下定决心,踏入房内,霎时被浓稠的暗色吞噬,厚重的门被轻轻阖上,发出几不可闻的轻响,宛如一声满足的叹息。
一室昏黄,唯有实木长桌上亮着盏冷白的灯,谢宴川面无表情坐在桌前,听到动静,他头也不抬,漫不经心翻过一页书。
——真不愧是双胞胎,两人生气时简直一模一样。
郁姣噗嗤一声笑了,轻快地像明灭一瞬的烛光,谢宴川撩起眼皮,凉凉看她一眼,便又低下头看书,一语不发。
俊美的脸上情绪寡淡,像尊无欲无求的圣像,摇曳的烛光映上他的脸,平添一丝不轨的妖异。
他不言,郁姣也不语,无所事事地环视一圈,忽然,她眼神微妙一顿。
只见,一个假人服装模特突兀地立在布局严肃规整的书房角落,它身上挂着件裙摆宽阔的黑色长裙,做工精良,在烛火的映照下,泛着细碎的光。
如此看来,谢宴川的默不作声便显得意味深长。
郁姣勾唇,一步步走向礼裙,指尖拂过其上的刺绣与水钻——如他所愿。
好一阵衣物摩擦的奚悉索索声,像一片趋光的虫群,从郁姣所处的昏暗角落缓缓爬来,越发靠近端坐于光明之处的谢宴川。
他耳尖微动,从始至终都未抬头,却能从细微的声响中勾勒出她每一步的动作。
——她缓缓解开衬衣纽扣、衣物柔若无骨地滑落地面;弯腰褪下长裤、她赤着脚绕礼裙走过一圈;一点点穿上礼裙、细致地调整……
她的手指似乎有魔力,如随意搅乱水面的顽童,晕开的涟漪一圈圈撞入谢宴川的耳尖。
室内似乎越发昏暗,烛光的色调也显得靡丽。
良久。
少女怯怯的声音响起,“那个……”
像是拨动了一个两人心知肚明的开关,谢宴川终于抬眸。
她已然换上礼裙,裙摆层层叠叠,将腰肢掐得盈盈一握,仿若一朵亭亭玉立的黑色鸢尾花,黑裙与雪肤对比强烈,她手捂胸口,稠丽的面容羞赧不安,诱人采撷。
谢宴川目光如冰簇,一寸寸巡视而过,似挑剔的鉴宝师,好整以暇、高高在上。
平静无波的打量令郁姣眉尾轻挑。她转而将如瀑的长发捋到胸.前,慢条斯理地扭身露出光洁的后背,水润的眼眸粼粼:“我自己没法系上后背的拉链——”
少女的脊背裸露在幽光下,仿佛刷上一层蜜糖,莹净而匀称,骨与肉的起伏被光影放大,隐秘的、欲望的沟壑。
“——你可以帮帮我吗?”
她微微侧头,轻声请求。
像只任人宰割的温顺羊羔,又像盘邀人品尝的珍馐佳肴。
谢宴川放在书页上的手指痉挛似的蜷了蜷。
“……”
郁姣微微低头,静静等待,片刻,一阵轻慢的脚步声逼近。
咔哒、咔哒。
硬底皮鞋不轻不重地磕在木质地板,烛火战栗地跳动。
清幽的冷香丝丝缕缕缠上郁姣——谢宴川停在她身后。
郁姣不用回头也可以感受到他的视线轻飘飘地落下,如山间的一捧春雪。身处温暖的室内,她却感到凭空的寒意,裸露的脊背不由紧绷。
因拉锁未合,礼裙松松垮垮地覆在她秀美的胴.体之上,像个拆了一半的礼物。
谢宴川抬手,找到那枚小小的拉链头,戴着礼仪手套的指节不可避免地擦过裸露的肌肤。他一点点上拉,如同拨弄一根琴弦,漾出丝丝幽沉低昂的琴音。
细微的、紧凑的拉链声破开室内粘稠的气氛,将之搅成一片浑浊涌动的池水。
这时,谢宴川淡声问,“给我准备生日礼物了么。”
隔着一层薄薄的绸布,两人接触的部位仿佛成了烤箱里香甜黏腻的芝士。
郁姣头微微后仰,与他对视。
“当然啦,”
她眼眸纯净,眼尾上勾,有种不谙世事的狡黠,“昨晚就给你了哦。”
谢宴川呼吸一顿,几乎瞬间理解了话中之意。
——被留在一丝不苟的深色床铺上的、旖旎的白色蕾丝内.衣。
静静燃烧的烛火骤然迸裂出几点火星。
谢宴川寒晶般的眼眸逐渐幽深,他缓缓系上拉链,为这场心照不宣的暧.昧戏剧拉上帷幕。
郁姣转过身来,穿带妥帖后更是明艳动人。两人衣冠楚楚,相对而站。
礼服是露肩低胸款,可郁姣的长发散落胸.前,将大片肌肤遮得严实,谢宴川探手,想将她的头发理到身后,郁姣条件反射地捉住他的手,长睫垂下完美掩藏住眼底的慌意。
——不能让他发现胸口的符号。
隔着手套,两人的体温迟钝地交融。
谢宴川挑眉。
郁姣握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拨开颈侧的头发,露出一枚吻痕,然后牵引着谢宴川戴着洁白的手套的指尖落在嫣红的吻痕之上。
郁姣仰头,眸光哀切:“我不想被人看到。”
“……”
略显粗粝的布料划至郁姣后颈,谢宴川的手掌虚虚环握她的脖颈,掌下是隐隐跳动的脉搏。他的拇指缓缓摩挲吻痕。
谢宴川垂眸:“他做的?”
郁姣长睫微颤:“嗯。”
——泼脏水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对不起了谢镇野。
谢宴川意味不明地盯着郁姣的脖颈,好似目光能够濯洗斑痕。这时,房门被叩响,011沉稳的声音响起,如催人的警铃。
“大少爷,薛烛来了。”
“知道了。”
不得不离去前,谢宴川顿了顿,忽而慢条斯理地褪下白手套,修长如玉的手指勾起郁姣的下巴,他眼眸低垂,神情冷淡,像庙堂里高高在上俯视信徒的神佛,悲悯又无情。
但此时两人离得极近,呼吸交缠,哪怕是神佛,眼中也只装得下一人。
他低头,阖眸吻上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