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灭
“人,是会麻木的啊。”她站在雨中,以为眼睛里要流出什么来,陷入她还是孩童的回忆里,还以为自己通过回忆那些天真幼稚的情感能激起情感的共鸣。
“不,不,求求你放过我们!不要——————!”
他侧身猛然抽动,哀嚎声四处响起,都在一道深红甩出时戛然而止。
“早就,麻木了。”他目光灰暗,脑海里倍数跑马灯的画面一次次滚动,他所经历的事情、所见过的人闪烁着,那些,也算是回忆吗?他曾数百次问过自己,答案罢了,在他问出时就已经有了回答,不想承认,不想正面回答,就像他也曾有千百种情感在内心沸腾,此刻已经蒸发得滴分不剩。
他很普通,比别人写得“普通家庭”、“普通人”还要普通,以至于普通到人生轨迹毫无波动,他看着那轨迹,就差心跳检测仪永无止境的长长发出“滴—————”声,第一次轨迹上的拨动是致命的,上天只想告诉他,“平平淡淡的的有什么不好?”,他不甘啊,纵身一跃,撞向比水泥地还硬的水面,烦人的心跳声终于停止了,变成有规律的“滴——滴——滴”,他毫发无损地冲水面钻出,眼神获得了些许光彩,他清楚感觉到撞到水面五脏六腑破裂、骨头粉碎的剧痛,他,好像有些许与众不同了,只是他觉得的,仅仅是他觉得的。
直到那个叫“机构”的人找上门来,他又回到长“滴”生的人生又有了起伏,他为想过这样的体质能够做成什么事情,心中那份善意不允许他做出什么超出规矩的坏事,还是像普通人一样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机构”的人找上门时,他憧憬自己也能像小说漫画里的那些“超人们”去拯救世界,四处伸张正义,实际上,他,仅仅是机构的一个研究样本罢了,继续在另外一个地方普普通通生活着,他还想着“机构”会怎么训练他,让他能够独挡一面,实际上他只是“机构”的小白鼠,无数次折磨的小白鼠,虽然机构待他表面普普通通的样子,但在他放下防备后的这些那些,他还是知道的,是他们无尽的好奇心才让他麻木的,从一声不间断的“滴————”到更加细小、更尖锐的声音,面对死亡的恐惧啊,他好像感受过无数次了,就算“机构”让各种能力尽全力让他感受不到,那种恐惧和痛楚还有跑马灯的回忆,谁又感觉不到了,日常依旧如故,他还是个闲人什么也轮不到他,在机构里看着各种教育的课程,好像他是个新生小孩似的,他也不关心周围怎么样,他们都会发光发亮,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能力,总能为机构派上用场,只留下他一人无所事事。
他这,只能是研究对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没人知道这样的能力意味着什么,或者说,机构在害怕,他这样的能力不能为机构效力就是无尽的威胁,要么把他解决,要么让他进入无尽的禁锢。
机构等着,翘首以待着,那样的的机会出现,他们只追求对机构整个体系好的一面,却完全不知道,情感泛滥,会带来怎么样的后果,悲哀笼罩了整个世界,不知名的人在他们的认知之外,他们想做一个赌局,让那不知名的强大,把他彻底杀死,他们下令了,让他去搜寻,去杀死那个他们都不知道是谁的家伙,这样的想法太天真了,动动手就让数万人消失的人,真的会介意这样一个到处找他的人吗?他太过于普通了,普通到不起眼,无论他怎么做都不会惹起人们的注意,除非......他也让别人体会一下席卷而来对死亡的恐惧,
千百万次的恐惧,他,可以体验无数次,别人只能体验一次,那就是最后的感觉罢了。
他也想过自己怎么从这普通中解脱,就连死亡对他而言也太过普通了,千百种死亡的方式,慢慢的,变得刺激、变得癫狂,他反复常试,只想要从长长“滴———”声重新掀起停顿的间隙,仅此而而已,自那一次之后,再无波澜,听到“机构”派遣他去杀掉那个人时,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形容那种麻木了,被他感染了,那种悲哀,对于自己无能、无力、不被世界理睬的悲哀,刻进了骨子里,他深信,那样的悲哀出现会让他的轨迹出现浮动,他们也认为他能杀死自己,试图让他看着自己的一切行为,善良,当整个世界都是恶意时,他还是秉承自我,但整个世界都赋予冷漠时,摁耐不住了,复杂的情感又一次把他冲垮,他是永生的,与善良格格不入的永生,十六岁起,过了几百年,看遍尘世,剩下只有麻木,罪有应得吧,在他想要逃离普通变得更加普通,心跳声被定格在尚未麻木之前,复杂的情感也掀不起任何波澜,他唯有让看得到他的机构再看他一眼,演变癫狂的屠戮。
“喂,你知道背叛是什么下场吗?”
他的四周围满了人,都是机构的走狗、爪牙,他们为了他们独一无二的彰显为机构效力,并乐此不疲,他们都有自己的过人之处,至死都不会理解面对“普通”的诅咒有多么无力,在他眼里都是尸体罢了,就算杀死,“机构”也会让他们重生,超乎人理解的能力,机构有的是。
“知道,很清楚的知道,就想我活着,很清醒地活着,带着无尽的折磨一直活着。”他拖着声音,一两句他都懒得说,那些人不可理喻,他们只是被机构保护起来了,同时也被机构控制了。
他周身无尽的刀刃席卷而来,他只是干站着,等着无数痛楚把他包围,手、脚乃至每个指头的每一节都被斩开,碎成一地以后还有各种各样类似法术袭来,火焰、冰霜、电击......他静静感受,那些曾经在他们麻痹他后所做出的事情,无关紧要,对于他的麻木,早就习惯了,是时候轮到他们感受那样的恐惧了,无尽的恐惧,就让他们慢慢品尝去吧。
他每被分开的一处肢体、粉末、被瓦解的分子,在顷刻间复活成每一个个体,手上同样持着那柄黑到能吞噬一切光明的长刃,在他预见那柄长刃时,是在机构让他选择自己的武器,那柄长刃躺在角落里,被黑暗所笼罩,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房间里全是闪闪发光的器具,那些都是被冠以神话之名的兵器,他一眼都顾不上,他们都散发着光芒,与自己毫无相关,反倒是那柄没有任何可入手之处的长刃吸引他的注意,被麻绳包住那部分剑刃在他看来不过是束缚罢了,它真正的姿态应该是在她手中,感受到了那种召唤,她迫不及待地拿起,麻绳在掌心摁压之下瞬间崩断,哗哗流出止不住的血,被它吞噬着,伤口不会愈合他们成了共生的关系,这就是共鸣吧,都那样普通,都那样不被重视,那柄长刀就是为他而生的,不知道打造他的是谁,无关紧要,他们有片刻的共鸣、无尽的延续,那就够了,他们有无尽的时间能了解彼此,他们都不会消逝,深入到超脱灵魂之处,已经是一体了,永生的一体了。
刀刀和他故有的姿态甩出,他只有这么一个动作,在机构监视下只有那么一个动作,机构无法理解,甩出每一下都是可以重复的,他们的手指、皮肤每一寸在无数次甩动之下逐渐分离,完全反应不过来,知道练习了几次的只有他自己,就像他们企图把他消灭一样,无数的、无尽的手段,他和手上那柄长刃回应他们于无尽的凌迟,预知他的行动、读懂他的内心,毫无作用,他的心早已空洞、他的行为早已固定、他的情感早已只剩悲哀。
他们预见的只有满地堆积如山的肢体碎屑,经历了什么他们无从得知,他很纯粹,纯粹得只想要关注,可惜无论什么人都不会过多关注,他慢慢流浪,在下一次屠城之前他只能是各大势力通缉名单上的一员。
雨,还在下,洗刷满地肉片,红色颜料都被冲进下水道里,医疗队敢来的时候,他们又会是活生生的人,他从未被那样对待过,都是能力,这就是代价吧,他深吸一口气,那些分子演变而来的个体灰飞烟灭,他只是他,那些个体脸上全是他之前千百种情绪,在他发泄过后又荡然无存了,那座城还是会恢复往日繁荣,机构,无所不能,唯独不能让他脱离“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