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未婚妈妈
从派出所到黄玉住处距离并不远,但是路上堵得像下水管道,愣是一个小时才到家,在这一个小时里,何宇一言不发,好像心思很重,根本不像吹牛皮的浪子形象。
“有心事吗?表哥!”徐绣江也跟着黄玉叫表哥。
“没有!没有!”
“可能刚到这个城市还不习惯吧!没事,多适应一下就好了,第一次出远门吧?”黄玉说。
“嗯嗯!第一次出来,不知道去哪,听说你来这个城市了,我就寻思找你来了。”
“燕姐怎么没来啊?”黄玉不解地问。
“我们不在一块好了!分了!”
这个消息像一道闪电劈进黄玉的脑壳。
“这怎么回事啊?我看你们不挺好的吗?我觉得燕姐性格也好,也温柔,也本分,以后结婚了,一块经营家庭这不都挺好的啊!太突然了。”
黄玉稍稍提了音量,因为这个燕姐是他的高中同桌,而且黄玉也曾经对小姑娘有点意思。
“你别问了,看看路,马大哈!”徐绣江看出来何宇脸色很难看,好像写了个囧字,就打断了这个话题。
到家了,魂不守舍的黄玉进了屋,坐了桌,
“表哥有什么新打算吗?”黄玉递给他一瓶可乐。
“倒也没有什么大规划,我寻思就先打个工吧,吃完饭后四处转转,看看有什么地方招工!”
“要不你跟我去开物流吧?”
“害,我还不会开车,我一上车就晕车,今天坐这一小时车,我就想吐,好在忍住了!不用麻烦你了,我待会就自己去找找!”
“行!”平日里缓慢的时间总是被焦虑的心情加快,一会儿就到了一点半,何宇出门转了几圈,愣是没找到那里招工!太阳光照在他的背上,流出许多汗,好像毛巾被拧干了水。何宇嘴巴很快就干了起来,快步向前,买了一瓶水,刚吞下肚,抬头一看:送水公司招工!
“真是老天爷都在帮我呢?太谢谢上天了!”
就这样,换上制服,抗上水桶,到处奔波起来,虽然累点,好说歹说找到了一个生计。
劳累一天的何宇回到出租屋,碰见了黄玉,“哥,先去我那住吧!你这几天都住在这,我看这里条件也不是太好!去我那出租屋吧!”
“但是你们小两口不介意吗?”何宇掏出钥匙,正打算开门,黄玉顺手拿过来钥匙。
“没关系的,绣江有自己的房子,你看自家亲戚来了,更何况是表兄弟,有家不让回,让表哥住外面出租屋,这不是让大家看笑话吗?”
“那好那好!”
回到家中,吃了点小菜,就打起了游戏。
“好玩吧!哥!在老家跟他们玩这个吗?”
“哈哈哈,我们一般玩吃鸡,我吃鸡老厉害了!”
“你还玩吃鸡,我来会会你!”
两个大男人光着膀子,狂点这手机。
这紧张刺激的游戏突然被黄玉打断:“表哥,突然来这儿找我是有事情吗?我一问你燕姐的事情你也不开心,是不是你们闹什么别扭了!”黄玉不再打游戏。
“唉!出了点矛盾,最后不欢而散。也没有办法啊!”
“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了?”黄玉急切地问。
“那个黄玉,你现在想结婚吗?”何宇突然转了一下话题。
“现在还没有正式考虑这个事情,但我想攒点钱,让绣江过上好点的生活”黄玉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她知道徐绣江的家境,
不愁吃不愁穿,自己赚钱不过是证明给别人看的。
“我就觉得啊,结婚就很可怕,一个人的未来就已经难以预测了,现在还要加上另一个人,甚至不久后还要生孩子,一家的未来都把你圈禁住了,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现在这房价涨的这么快,我跑着步也赶不上啊,又要买车,又要给孩子上好学校,一件件我都头疼死了,更可怕的是婚姻会把两个人的激情和热情消磨殆尽,最终只有一地鸡毛和孩子的成绩单。婚姻前的你侬我侬,天长地久,婚后一瓶醋把这些美梦全都剿灭。我实在受不了这种婚姻。”何宇说这话眼睛是不动的。
“没有那么可怕吧!”黄玉听着觉得有点夸张。
“我现在就一直焦虑,我明天会不会死掉,可是我又没有具体理由来说服我明天不会死,就这样一直陷于焦虑中,两个人为了这个家庭要无限地付出一切,包括柴米油盐酱醋茶,包括人情世故,包括出门看病,每天就被这些可怕的小细节缠身,长此以往,整个家庭就像一个沉闷的火药桶,两个人犹如此,再舔一个孩子岂不是当场爆炸。现代社会这么复杂,生了孩子不好好养未来肯定学坏,那样干脆不生,如果要生的话,又得付出一大笔教育代价,早教,上学,学这个学那个,报这个报那个,稍有不慎,就赶不上世界的节奏!唉!”
何宇说话都有点歇斯底里。
“表哥!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先去休息一下吧!我们今天就不打游戏了。”
“好!”
听了表哥何宇的话,黄玉的内心也打起鼓来,大脑也是苍蝇叫唤一样,嗡嗡嗡的。
何宇的脑袋不仅嗡嗡嗡,甚至心都在滴血,就像脑子里乱叫的苍蝇跑到心窝处叮咬。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月亮照了屁股,不断翻身,不断焦虑,直到初晨的阳光照了胸膛,他早早起床,吃了根油条就去送水了。
“梦圆小区四号楼203室!就是这儿了!还真难找啊!这么偏僻啊!”
“你好!您的桶装水!麻烦确认一下!”何宇拿出单子瞧着。
邦的一声,门开了,“你好是方女士吧,您的一桶水,请您签一下字!”
“你是何宇!”开门的女士大叫。
“燕子!”何宇像蟑螂碰到了拖鞋,万分不安涌上心头。很快顽强的生命力迫使他下楼,不是走下台阶,是跳下台阶。
“怎么会这样啊?她怎么在这儿?我没有说过来这啊?真的太玄乎了!”何宇顾不得多想,骑着三轮车跑掉了。
今天他早早送完,早早回来休息了,今天他没有打游戏,而是独自喝闷酒。
他再也经受不了内心的煎熬,对黄玉说了好多话。
“黄玉,你不是说我和你燕姐为什么分手吗?”
“怎么?”
“她怀孕了,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但是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我幻想过无数个未来,可是每当我想到将来我们会付出一切,会吵架,会把所有的激动化为麻木,所有的甜蜜都会变成白开水,这一切换来的都是孩子的屎尿,都是两方家长的唠叨,都是人际关系的维系...我感到窒息,我俯仰在鸡毛蒜皮中,我感觉我就像掉进了水里,叫也叫不得,偶尔可以出来换换气,但我确定我终将会被淹死的。我接受不了我的生活变成这样.....”
“说完了,我也没有办法,也接受不了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被世界玷污,学会虚假...说出来舒服多了,我...走了,也叨扰你了,我就寻思这几天再找几份工,趁着身子好,抓紧干点,多赚点,把钱寄回去,让你燕姐把孩子打掉,时间拖久了,对她身体不好的!”何宇像一张画满涂鸦的纸,他把自己撕碎,只留下一阵空虚。
“表哥,可以听我说一句话吗?因为绣江不在这,只有我们兄弟两个人,我就想到啥说啥,口无遮拦的,你别介意,行吗?”黄玉开口打破了安静。
“行,你说吧!”
“有一段时间我思考一个你说的问题,就是我明天会不会死掉,我会焦虑不安,我会担心我还没有赚够钱,我担心我还没有给绣江买生日礼物,我还没有给爸爸妈妈寄钱,这些我都没有做好,明天就死掉了怎么办?
可是,渐渐地我发现,我得不出答案,因为根本就没有答案,就像你说的一样。没有具体理由。后来我不想了,可是,问题摆在那,终将困扰我,我开始和绣江商量,终于我得出结论,就是我经常用现在的想法去套未来的生活,这根本就是个荒谬的逻辑。比如我曾担心我工资不够花,什么都办不到,但是现在我的工资涨了,以前想买的现在没有那个需求了,当然我现在也有焦虑,但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表哥,你的问题没有谁可以解决,与其不断的焦虑,不如活在当下。”
“嗯嗯!好,那我先走了!”何宇没有回应什么,关上门离开了。
“燕姐,我劝好了表哥了,明天,表哥就去找你了,听我的,别给他太大压力,你们在一块几年不容易,怀孕生了孩子就好好养哈!记得请我喝满月酒!”黄玉拿起电话,小声地拨了过去,唯恐何宇没走远。
“铃铃铃!”又一阵铃声响起,是徐绣江打来的。
“处理的怎么样了!黄玉大人!”徐绣江说。
“哈哈哈!多亏你的建议,你一说把燕姐找来,我思路全打开了!就像开了挂一样,今天说的话我都觉得不可思议!我现在觉得好做作哦!”
“哦!你说什么了?给我学学舌!”
“就是说,你要活在当下......”
“好家伙!你怎么这么厉害!不愧是我小魔女看上的男人!哈哈哈!”
第二天一大早,梦圆小区旁边的咖啡屋里,何宇着一身整洁地西装,打好领结,上网查了查发型打理,一夜未睡,可是精神百倍,天一亮,就跑到花店充当第一个顾客,买了一大束玫瑰花,之后一直待在这家咖啡屋。
老板问:“先生,是来这相亲的吗?”
何宇说:“也可以算是相亲,从新人阶段再开始!”
“何宇!”进来一个女人,穿着棕黄呢子大衣,挎着淡黄包包,涂着红色指甲,披肩长发甩在肩旁,看得出来早早起床,精心打扮一番才来赴约。
“燕!快来坐吧!”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何宇说。
“可以原谅我吗?”
“原谅你什么啊?”
“我以前很自私,总是想逃避,但是我发现人,总不能逃来逃去,必须得面对这些事情。虽然我不知道未来会有什么烦恼,又或者是一地鸡毛,我愿意用一生把鸡毛扫干净,你还会喜欢我吗?”何宇低着头,像犯错误的小学生。
“我喜欢有种的男人!”女人高傲的昂起头颅。
“......那我就是那个有种的男人!有种的男人绝不会拖拖拉拉的,我们,干脆我们结婚吧!”
“我知道!我都知道!”
两个人跨起了胳膊,牵起温柔的手儿,接起颤抖的唇儿。
店里老板对员工说:“这年头,相亲都自来熟吗?”
员工说:“就是说啊,这年轻人上来就搂搂抱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