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立业愿得偿

宋清印象里，再也没有比景云二年更冷的冬天了，他在西市买好木炭，刚从铺子里出来没走几步，就被冻的喘不上气。

寒意凛冽的大街上，宋清领着木炭店送货的帮工一路小跑，来到一处宅子门口。

“四叔、四婶，我是宋清，快开门呐。”宋清哆哆嗦嗦边敲门边喊，眉毛和睫毛上已经结霜。

“诶呦，看把我大侄儿给冻的，快进里屋暖和去。”四婶见着宋清并不意外，把他和帮工领进门。

“四叔，我又来您这儿蹭腊八粥啦。”宋清刚进里屋，看见宋安在暖炉边上躺着取暖。

“知道你要来，粥早就做好了。外面天寒地冻，屋里也不暖和，我今天都不想出被窝了。”看见宋清进屋，宋安裹着被子坐了起来。

“四叔，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宋清从帮工手里接过红色的大盒子，从里面拿出尺余长的青色小砖。

“呦，这是瑞炭吧，你买这么贵的东西干什么？”宋安接过瑞炭，放在眼前认真打量着。

“这瑞炭烧起来无焰有光，每条可烧十日不灭，让人热不可近。知道您怕冷，有了它，今年保管您热热乎乎过年。”宋清边回话，边排出几个铜板，打发了雇工。

“难得你有这份心意。底也伽的事办的怎么样了？”宋安说着，把一条瑞炭放进面前的暖炉。

“刘宏规那边都谈妥了，今后供给宫里的底也伽，还按上次一样给他分红。”宋清转身关上里屋的门，小声回话。

“拂菻国要是恢复上供了，咱们怎么办？”宋安边说边用铁钳拨弄着暖炉。

“刘宏规说宫里的管事太监能摆平这事，咱们再拿出一些分红就成。”宋清说着坐到宋安身边。

“好，到了这一步，可以和你二叔摊牌了。”宋安把铁钳放下，抬起头笑着看向宋清。

“四叔，还有......，阿罗憾说底也伽止病之功猛烈，也容易使人成瘾，长期服用，杀人如剑。咱们还得......”宋清盯着暖炉，小心翼翼说着。

“我记得你说过，底也伽是乾封二年传入大唐的，对吧？这药宫里都用了快五十年了，有什么可操心的？”没等宋清说完，宋安直接反问。

“我就是......有些拿不准。”宋清支支吾吾，两只手摩挲着。

“五石散这么毒的药，你阿翁当年还不是卖的风生水起。现在就是因为你手里有底也伽做主，再开一家分店的事才能成。我明天就去找你二叔，这分店掌柜，非你宋清不可。”宋安拍了拍宋清肩膀，拉着他往饭厅走去。

景云三年农历元旦刚过，宋福按照旧例召集众人在万福祥议事。

因为有宋安实心张罗，再开一家分店，并由宋清担任掌柜的决定，非常顺利的通过。

宋清趁热打铁，在西市最好的地段，租了一套三开间的门睑儿，经过两个月忙活，万福祥新店开张。

新店正厅一进门，就能看见墙上挂着“道地药材、治病救人”的匾额。

匾额下面是一大组百眼柜，柜前站着心闲手敏的抓药师傅。

东侧厅摆放各类“药食同源”的食材，从平价食材到高端养生食材都有，比如山药、黑豆、燕窝、虫草等。

西侧厅设推拿理疗区，是新店最大亮点。宋清高价雇佣手法纯熟的按摩师傅，专门针对失眠、便秘、消化不良、胸闷气短、盗汗等症状提供推拿、刮痧、拔罐等特色理疗。

内厅是招待贵客，

休息谈话的隐秘场所，室内装饰极尽奢华。

内厅正面摆着阿罗憾送的连地屏风，屏风上绣着胡气十足的胡人呈马图。

图中的胡人呈上神骏雄健的马匹，代表阿罗憾亲手将底也伽秘方赠与宋清的情谊。

屏风后面摆着一张紫檀木茶案，取芙蓉、牡丹等传统花式，以透雕、镂空精巧雕刻，茶案上摆弄着金笼、银匙、青白盏等茶具。

“宋清，我听说整个西市都没有像你这么年轻的掌柜。才不过两年光景，就闯出现在的名堂，真是不容易啊。”阿罗憾坐在茶案边，打量着内厅的摆设。

“现在想想，这两年就像做梦一样，大起大落的让人不敢相信。幸好在高昌遇到你，不然这一切都不可能。”宋清说着，起身给阿罗憾倒了一杯茶。

“你四叔也一直护着你，还有你阿翁。现在你闯出来了，该安下心想想婚姻大事，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阿罗憾接过茶杯，笑盈盈的看着宋清。

“这个不着急，不着急......只是底也伽光靠宫廷供奉，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还是有些不安心。”宋清和阿罗憾眼光一碰，竟有些不好意思。

“要我说，这药只供给宫里挺好的......有万福祥的分红，今后我就能安心传教了。不过，底也伽成瘾的事，你得放在心上。以后该怎么办，你要自己拿主意了。”阿罗憾喝了一口茶，嘴里好像有些话憋了回去。

“做药行真难呐，要不我也跟你去传教吧?”宋清没有接阿罗憾的话，自顾自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