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草庙村遇周一仙
青云峰,草庙村。
岁月侵蚀,那些冤死的生灵早已变成了累累白骨,被深深埋入土底,再也无人问津。
小草,从白骨里吐出了嫩芽,春风拂过,一片生机盎然。
不知何时,在这白骨堆上,又升起了袅袅炊烟,似默默诉说着那些过往的人间烟火。
百年过后,还有谁能记得,那夜的风雨,和当初的那个少年。
或许,还能记起他的,就只有村口的那棵老槐树吧!
那夜,当少年从昏睡中醒来,那位改变他一生的和尚就靠在这棵老槐树下。那和尚是天音寺高僧普智,为了完成自己“佛道合一”的宏愿,普智将佛家大梵般若传于少年,并让他拜师到了青云门下,一段刻骨铭心的孽缘就此拉开了帷幕……
不过,那都已经是百年前的事了……
时维三月,天朗气清。
被雷电劈过不知多少次的老槐树依旧挺立在村口,树下有七八个孩童嬉笑追逐着,天真无邪,一如当年。
“快看,那是什么?”
忽然有个女童指着天空划过的一条云带,蹦跳着叫了一声。
“是仙人,是青云山的仙人。”稍年长的孩童欢叫着道。
“我长大也要去青云山当仙人,像他们一样飞来飞去。”
“彩衣,你又在外面胡闹,还不快跟我回家。”一个裹着围裙的中年妇女忽然出现在了视线里,不由分说,拉着那个叫彩衣的小女童就走。
“长生哥,长生哥,我明天再来找你玩。”彩衣被妇女拽着手臂,还不忘回头说上一句。
“好的,我等你。”
那叫长生的是个小男孩,面容清瘦,或许是衣服太大的缘故,让他本就单薄的身板看起来更显得弱不禁风。要不是此时风和日丽,还真担心大风会把他刮走。
彩衣走后,孩童们也跟着一哄而散。长生在老槐树下撒了泡尿,正要提起裤子回家,却被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清庸的老头给叫住了。那老头手持一根竹竿,上面挂着一块白布,写着四个字:“仙人指路”,看上去大有几分鹤骨仙风,得道高人的模样。
“老头,有事么?”长生问道。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小孩,在这青天白日里,你居然当众撒尿,就不怕老天爷怪罪吗?”老头指着长生顿足道。仟仟尛哾
“我……憋不住……就尿了,老天爷爷能不生我的气么?”长生被吓的小脸苍白,天真道。
“老天爷爷不仅要生你的气,还要打你的屁股,你可要惨咯。”老头怪笑着道。
“那……我跟老天爷爷磕头道歉,好不好?”长生捂着屁股,害怕道。
“不行,除非你把身上的压岁钱交给我,老天爷爷才会饶恕你。”老头说着摊开了他那只褶皱的老手。
“爷爷,你又在糊弄小孩,也不怕被别人笑话。”
长生摸了摸裤兜,正要说自己没钱,一个十六七岁的紫裙少女不知从哪里突然跳了出来。那少女扎着两个小辫,手里还拿着一串冰糖葫芦,正在津津有味的吃着。
老头立刻堆起了尴尬的笑,撇了撇嘴,道:“胡说,谁说我在糊弄他来着。我看这位小哥乌云盖顶,印堂发黑,面有死气,当将不久于人世啊。”
少女似是早就料到了老头会这么说,也懒得去拆穿他,只是做了个鬼脸,继续啃起了手中的冰糖葫芦。
老头又对长生道:“小孩,你是否觉得非常怕冷,就连大热天也都必须穿上袄子来御寒。”
“是是,算命爷爷你是怎么知道的?”
“哼哼,小孩,你身患寒疾,要是再不医治的话,就只有一命呜呼啦!”老头捋着胡须,像是干了一件特别伟大的事,得意洋洋地说着。
“啊,算命爷爷救救我吧。”长生听到自己要死,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长生越是害怕,老头就越是得意忘形了,他卖着关子,半天才指了指远处那座巍峨高峰道:
“你患的是绝症,这世上没人能医得了你。除非拜师到那青云门下,学习长生之术,如此方能保住你的小命。”
“哦哦,多谢爷爷指点。”
长生擦了擦眼泪,忽然又抓住老头的衣襟,哭着道:“算命爷爷,能否把我给你的钱还给我,我爷爷生病了,他还等着我给他买药回去呢?”
“你什么时候给我钱了?”老头瞪大了眼珠,忽然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就刚刚,我给了你钱,你这么快就忘记了么?”
长生说着一屁股坐在地上再次大哭起来,“哇哇,大家快来评评理呀,这位算命老爷爷骗小孩的钱啦。”
看着长生做出了一副耍赖的样子,老头无辜的看向那位吃着冰糖葫芦的少女。
少女耸了耸肩膀,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不多时,已有几个爱看热闹的村民闻声围了过来。大家尽都指着老头说三道四。老头胀红了老脸,难堪道:
“在下周一仙,旁边这位是我的孙女小环。我爷孙俩见这位小哥有灭顶之灾,于是就多说了几句。我们真的没有收过他的银两,还请各位不要被这小孩给蒙骗了。”
哇,哇……
周一仙这么一说,长生哭的就更大声了。
“呃……”
“快把钱还给他吧,你看他多可怜呀!”
“江湖骗子,再不把钱还给长生,我可要对你上手啦。”
“……”
村民们显然并不相信周一仙的这番狡辩之词,有两名壮汉甚至撸起了衣袖。
周一仙被吓的蜷缩到了地上,面对众怒难平,他只得颤巍巍的掏出一个铜板道:
“我怕你们了,这个铜板给你,就当我失财免灾吧!”
“明明是十个铜板,怎么就变成一个啦?”长生不依不饶。
“十个?你怎么不去抢呢?”周一仙瞪大了眼珠。
“就是十个,就是十个……”长生在地上打起了滚。
“好好,给你给你,就给你十个,你别在嚷嚷啦。”周一仙在衣兜里摸了好半天,才又摸出了九个铜板。
接过铜板,长生拿在手里仔细数了数,这才开心的站了起来。在向周一仙道了一声谢后,长生欢跳着离开了。
“没想到老夫闯荡江湖数千年,竟栽在了这个小屁孩的头上。哎,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周一仙摇头叹息着。
看着长生远去的背影,小环忽道:“爷爷,你有没有觉得他很像一个人?”
周一仙呆了一下,连连摇头道,“你说的是鬼厉吗?我呸,他可比那小子机灵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