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过往
朦胧的蒸汽扑打在何似真的脸庞上,在寒冷的天气里增添那么一丝温热
模糊的身影从左侧房门探出,衣着朴素,一身布衣,看不清面庞
“似真,出来吃饭了”声音并非粗犷那一类,而是略带青涩的男声,仿佛刚褪去青春的乳气,那是何似真的父亲——何少幸
何似真四处观望周围的环境,明显是一间老房子,门前搭着门帘,都是老旧的款式,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床上坐着的,正是年幼的自己
忽地,何似真想起来了,这里是小时候父亲还没有“不辞而别”前,全家人还其乐融融生活在乡下的那段日子
看了看自己的身子,是六七岁时的身体,这使何似真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处境
何似真暗道:现在应该是在梦里,也罢,梦里我也改变不了什么,就随着记忆,继续看下去吧
何少幸再次推门进屋,敲了敲房门,这次随着蒸汽的消散,何少幸的基本样貌也呈现在了何似真的眼前
似乎是年纪不大,何少幸的脸上几乎看不出岁月的留下的痕迹,英气从眼睛中渗出,浓眉似一把利剑,看上去棱角分明,实在是将英姿飒爽表现的淋漓尽致
可那脸上,却透露出愁容不悦的感觉,好似阴云弥漫在
“似真,你在发什么呆,赶紧出来吃饭了”
随着何少幸的催促,何似真才慢悠悠地下床,穿上鞋子到隔壁吃午饭
何似真的母亲名字叫做李霏佳,也是一等一的美女,即使年纪稍大,也显得风韵犹存,职业是一名作家,曾经以一本《薄荷期月》远近闻名,是一位厉害的作家
李霏佳将碗里的排骨夹给何似真,笑着说道:“多吃点,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何似真笑嘻嘻地回答道:“没问题的,妈妈,你也多吃点”
“没事的,妈妈现在不喜欢吃排骨这些,似真你身体好,我们啊,就满足啦”李霏佳露出幸福且温馨的笑容
坐在一旁的何少幸一样笑盈盈地看着何似真,而眉目间的阴云则是越来越浓
这幸福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荡然无存了
画面一转
李霏佳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墙上还挂着她与何少幸的结婚照,李霏佳看上去憔悴了不止一点点,鼻翼两侧还形成了两道深深的泪沟,与之前的美丽大方判若两人
李霏佳慢慢留下了眼泪,眼泪落在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哼……哼哼”李霏佳抽泣了起来,自言自语道:“何少幸你怎么就消失了,怎么都不说一声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你让我和似真怎么办啊,何少幸,你就是个混蛋,你最好一辈子都别回来!”
可何似真心知肚明,何少幸确实一次都没有回来,准确来说,是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过了一会儿,李霏佳的哭声渐渐停止了,再放眼望去,李霏佳因为伤心过度,已经晕了过去,躺倒在了床上
再一眨眼,是在镇上的派出所内
一名约莫四十五岁上下的老民警正在给李霏佳录口供
老民警挠了挠头,问道:“你确定你的丈夫是凭空消失的?”
李霏佳苍白的脸上毫无一丝血色,无力答道:“对的,我确定”
“请你详细说说案发经过”
“那天晚上一切正常,我的丈夫何少幸也没有反常,唯一不对劲的就是他脸色比较差,这我也没在意,觉得就是没休息好”
“脸色差,好的,继续”老民警认真的在纸上誊写起来
“结果第二天,
他莫名其妙就消失了,身边的被子还是温热的,他的电话什么的都在家里面,这两天我一直在找,可就是找不到他人,跟人间蒸发一样”
“好的,我们知道了,我们会调查的,你先别急”老民警劝说着
李霏佳连忙说道:“太谢谢你了,警察同志”
老民警笑了笑,拿着那张纸走进了办公室内
在旁边的两个年轻警察窃窃私语道
“一个大活人,什么可能消失啊”
“就是啊,依我看啊,估计又是一个负心汉抛妻弃子,去外面快活咯”
“你别瞎说嗷,她们还没走呢,要是被听到就不好了”
这些话,理所当然地传进了李霏佳的耳朵里,李霏佳冰冷的眼神瞟了一眼那两个年轻警察,他们赶紧将目光收回,回头做起了他们该做的事情
李霏佳冷冷道:“别在别人背后嚼舌根,更何况,别人还没走呢!”
两个年轻警察自然是装作没有听到,糊弄了过去
李霏佳牵着何似真的手,出了派出所,天气很冷,何似真穿的很厚,李霏佳却因寻夫心切,穿的异常单薄
何似真伸出小手,朝着李霏佳说道:“妈妈,抱抱我,抱着我,就不会冷啦”
李霏佳再一次留下了眼泪,这次眼泪中的并非是失去伴侣的忧伤,而是饱含着对于未来的希望,她抱起何似真,踏上了回家的道路,说实话,何似真体重不轻,抱着也略显吃力,但这次,李霏佳感受不到劳累
这副景象再次触及到何似真的内心,也许何少幸不消失,一家人现在应该很幸福吧,可惜,世界上没有也许
机场门口,李霏佳拥抱了一下15岁的何似真,说道:“似真啊,我要去钧乡出趟差,可能要在那待很长一段时间,我给你在这留了套房子,定期给你也会打生活费,你在这里要照顾好自己,马上要上高中了,别把学习成绩落下了”
何似真淡淡开口道:“哦,知道了”
李霏佳见何似真冷淡的态度,叹了一口气,她明白,自从何少幸的消失,何似真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这是他们夫妻俩欠他的
李霏佳紧咬自己的嘴唇,不忍地说道:“你回去吧,回去写作业,好好吃饭,妈妈要赶不上飞机了”
何似真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地
李霏佳转头走去,何似真就这样看着,一人在看,一人在走,都没有说话,李霏佳也没有回头,何似真也没有离开,有一滴泪,从何似真的脸颊滑落,不知落在哪里
何似真明白,什么都明白,一切终将与自己离去,他只是,还不想这么快,至少,不想让母亲这么快离开
他恨透了那个叫何少幸的男人,因为他,事情走向才变成这样,即使这个男人是他的父亲,却缺乏了父亲应尽的责任
而在李霏佳走后的这几年,二人除了手机转账生活费以外,几乎没有聊过天,通过电话,日子久了,何似真也就习惯了……习惯了…………
天快要亮了,日出前,一只黑乌鸦扑腾着翅膀,飞离何似真的窗外
树杈上,是一滴冷空气凝结的“露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