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拔针
“才三个月?”衣莱把碗重重的摔在桌子上:“培训三个月就让你们去玩命?你们单位领导是不是有病?”
“那哪叫玩命啊,我们是去工作的,而且都有专业降魔师带队,没什么危险的。”
“那也太短了吧,别人也许可以,但你连封灵针还没拔出来,三个月能修出来法力吗?这太危险了,不行,我得找你们领导说说。”说着,衣莱就想起身穿衣出门。
“别别别,妈,你就饶了我吧,真没问题的,我毕竟灵感高,法力修起来很快的。”衣祥三起身拦住她,好说歹说让她打消了这念头。
“你接触过法力吗,就觉得自己修起来很快。”坐回桌前的衣莱依旧有些不忿,忍不住絮叨起来:
“不少人上学那会还能用出点法力,等年纪大了后可就一点都用不出来了,这比保持八块腹肌要难多了,那个好歹还能打针吃药……算了,我过几天去我们公司保卫科给你借两身作战服,你到时候外出实习的时候带上。”
“哎呀,单位会发……好好好,是是是,我到时候带上。”衣祥三本想拒绝,但在衣莱认真的目光下只好举手投降。他拔了几口饭,又说:“对了,我明天就要去拔针了。”
衣莱刚端起的碗又被砸在桌上:“这么大的事你现在才告诉我?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当妈的吗?真是……我明天请个假,陪你一起。”
“这就是个小手术,不用的。妈,我已经十八了!”
“再大也是妈的孩子!”
“真不用,妈,拔针的地方在红楼十四层,你也上不去,不用陪护的,人家都拔过不知道多少次了,能有什么事?我到时候拔完给你打个电话报平安。而且明天我打算直接住在红楼,真出什么事了也好处理。”
当孩子的总会惹母亲生气,当孩子的也总能搞定自己母亲。
第二日,白百灵与衣祥三一起走进红楼。白百灵本不能去十四层,但由于情况特殊,两人在综合服务处开了张临时通行证后,一起来到了十四层手术室门口。
“你紧张吗?”白百灵问道。
尽管在母亲那边夸口这只是一个小手术,但内心里衣祥三紧张的要死。可他又不愿在白百灵前丢了面子,只得强撑着说:“嗨,小手术,没事。”
“你不紧张就好,我昨晚害怕的一晚上没睡好。”
“怕什么,等我一会从里面出来,我就也会发光了,到时候咱们走夜路也不要打灯了。”衣祥三故作轻松,想要逗白百灵开心。
白百灵伸出双手,捧起衣祥三的脸庞:“你在我眼中一直都是发光的。”
衣祥三没有说话,白百灵的话语让他心中一片宁静,所有紧张慌乱与恐惧都被一扫而空,他伸出手臂把白百灵紧紧搂入怀中,直到屋内走出人喊他进去时才松开。
他随那人走进屋内,他将要拔掉体内的封灵针,他将与陪伴自己18年之久的世界阔别,然后踏入一个更加广阔的天地中。
他不恐惧也不害怕,因为他知道有人和他同在。
“已经好了,可以站起来了。”衣祥三感觉有人拍着自己的背说道。
“这么快?”衣祥三有些惊讶,他感觉自己才趴上手术台没多久,不过是闻到一股香味,稍微眯了一会,就结束了?
“已经快晚上了,现在是下午四点,手术进行了6个小时。你现在应该很饿吧?”医生笑着说道:“赶紧出去吧,你那小女友问几百遍你啥时候能出来了。
”
衣祥三红着脸从手术台上爬起来,除了有些肚饿外,身体没有任何不适,穿上医生递过来的衣服后,他匆忙向外走去,刚一出门,就被噙着泪珠的白百灵扑在身上,让衣祥三好一阵安抚。
明明是自己做手术,却要安慰对方。这就是女孩子不讲理的地方,也是她们可爱的地方。
两人离开红楼,开了间宾馆住下,又让外卖送来了晚饭。
等外卖的时候,衣祥三就站在窗户旁向外看,阴暗的后巷中堆满了垃圾,其上有数百只咬人魔爬来爬去,有个人带着帽子的行人边走边咳嗽,他的影子中窜出一张嘴,眨眼间把咬人魔吞食了一半,剩下的咬人魔立时四散开去。衣翔三抬起头,看向空中,三十一只燃着烈火的黑鸟正簇拥着太阳缓缓沉入高楼的背面。
这是灵感的所观察到的世界,这是一个他努力了解许多,却从未踏入的世界,而如今,他走了进来。
白百灵拿着外卖回来,招呼衣翔三一起来吃。两人吃过饭后躺在床上说起悄悄话来,眨眼间便已是深夜。
这不是衣翔三第一次和白百灵躺在一张床上,但他每一次都像第一次那样紧张。
白百灵抱住他,轻声安慰:“没事,鬼手不一定会过来敲窗的。”
深夜十二点,会有一只手轻敲你的窗户,这便是鬼手。只要不去管他通常就不会有事,但如果靠近想要看清楚的话,鬼手就会探入人的头中,让人头疼欲裂,最后昏迷过去——一般来说鬼手并不会导致死亡,但后续的头疼可能会持续好几天。
“就算鬼手真来了,你别去靠近也没事的。”
“你靠近过鬼手吗?”衣翔三问。
“刚开始不敢靠近,后来见得多了,就壮着胆子去看了一次。其实就是一只手在敲窗户,也没什么看头,反而弄得人头疼好久。”
两人随意闲聊,而白百灵说着说着,便睡了过去,衣翔三给他盖好被子,又站到窗边向外看去——城中霓虹闪烁,驱赶着遍地都是的咬人魔,这世界似乎与平日里看到的相差不大,但仔细看去,却又总能发现与往日不同的景象,那是恶魔留给这个世界不可磨灭的伤痕,而人类现在已学会与这伤痕共处。
衣翔三看的入迷,一时忘了时间,直到一道漆黑的裂隙从月亮的位置打开,无数的手从其中伸出,衣翔三才反应过来——而此刻已是午夜十二点。
那些手没有掌纹,看不出指节,仿佛带着一只肉色的手套,但掌心处却长着一张嘴。嘴巴一闭一合,不断发出“你在哪?”的疑问。
按理来说,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衣翔三是看不清那手的细节,更别说听清那嘴巴的话语,但此刻他却并不是用眼去看,用耳去听,他是在用灵感在观察,所以能看到那手,能“看”到那话。
衣翔三知道,这便是那鬼手了,但他却从没听说过,鬼手是从裂隙中伸出的,而这裂隙,竟是开在月亮的位置。
衣翔三来不及想这是为什么,便想离开窗户边,但由于站的太久,双腿发麻,一时竟无法行动。而那鬼手的速度又极快,转眼间便来到窗前,那手中的嘴巴依旧在念叨着:“你在哪啊?”
衣翔三吞了口唾沫,尽力向后慢慢移动。那鬼手并没有敲打窗户,只是不断的喃喃自语。突然,它似乎发现了衣翔三,手穿过玻璃朝衣翔三的脑袋伸了过来,同时说道:“是不是你啊?”
随着鬼手的靠近,衣翔三发现自己的身体逐渐无法移动——并不是腿发麻发软,而是整个身体似乎被嵌入一块水泥之中,无法做出任何动作,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手朝自己脑门靠近。
眼看那手就要探入衣翔三的脑门,从衣翔三的背后却突然伸出另一只手,对着鬼手轻轻一推,让鬼手抓错了方向,而鬼手在空气中虚握了几下后,便重新念叨着“你在哪?”退出了房间。
随着鬼手的离开,衣翔三感觉自己重新拥有了对身体的控制,他赶忙回头看去,而当他看清了身后人的脸庞后,不禁睁大了眼睛。
这个人曾辅导自己通过降魔考试,这个人只在自己的梦中出现过,这个人自称是自己的父亲。
这个人说,他叫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