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有病?
时念很茫然,仰着头看着爸爸和父亲那边,可是他们走到阳台后为了防止他偷听,特地把门关上。
时念只能看见二人的嘴在动,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这些大人总是奇奇怪怪的。
小时念心想,继续专心吃饭,他手上没什么力气,小碗里的饭吃完后手臂也酸酸的,小Omega瘫在椅子上恢复力气。
时亦羽对于被郁路寒拉倒门外感觉莫名其妙,“你拉我干吗?”
郁路寒叹息一声,将他抱紧怀中,脑袋搁在时亦羽修长的颈脖中,“你怎么能在孩子面前说他有病啊。”
“为什么不能说?”时亦羽推了推眼镜,镜片后上挑的凤眸中满是疑惑,“要是你去医院看病,医生也不该告诉你你的症状?我又不是骂人,客观阐述而已。”
郁路寒这么一想,竟然觉得有道理。
“抱歉。”郁路寒歉意地亲了亲时亦羽的额头,“是我神经过敏了。”
时亦羽看了自家Alpha一眼,伸手抚平他眉心的凸起,“你确实太紧张他了,哪怕念念是个小Omega,他也不是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郁路寒苦笑,“亲爱的,我明白的,可我控制不住。”
“念念身体太弱了,在我眼中他确实是个瓷娃娃,我第一次当小Omega的父亲,我承认,我太不安紧张了。”
谈论到这个小儿子,郁路寒眼中含着少见的无措,在这时,他不再是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元帅,只是个会为孩子身体担忧不已的父亲。
时亦羽想到时念的体质,也眉头颦蹙,“他的体质确实是个大问题……”
“那他身体是有什么问题吗?”
“身体还是以前那样,不仅如此,我怀疑他是心理上有问题。”
郁路寒瞬间紧张起来,盯着时亦羽,等待他的下文。
时亦羽接着说,”你回想一下小辰小的时候,闹腾得不行,小朋友这样才是对的,念念极少哭闹,乖到不正常。”
他说得有理有据,郁路寒顺着他的思路一想,也觉得时念确实有点问题。
时亦羽转身打开门,安抚他道:“没事,我带他去给医生看看。”
郁路寒知道他口中的医生指的是阿普苏的一位S级研究员,他专攻医学,无论是心理医学还是生理医学都代表这个领域的最高水平。
时念也是他接生的。
由他来诊断郁路寒自然放心。
时念敏锐地发现爸爸和父亲谈话后看他的眼神不对劲起来,经常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茫然的小Omega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
时亦羽见他碗里的粥吃完了,揉揉他的小肚子,“吃饱了吗?”
“嗯,饱啦。”
时念点点小脑袋,拍拍小肚子。
时亦羽颔首:“好,那你今天跟爸爸去阿普苏。”
“嗯呐!”
能跟爸爸在一起,时念自然是开心的,但他很快看见郁路寒低垂的眉眼,从椅子上跑下去,扒在郁路寒腿上,“父亲,念念会,打电话。”
“父亲,不孤单。”
时念用他最近新学的词来安慰只能一个人去上班的父亲。
小朋友用柔软的语调来哄着自己父亲,钢铁做的心在这刻也能化作铁水。
郁路寒稀罕得要命,把他抱起坐在腿上,亲了亲他的脸蛋,“记得听爸爸的话,不要乱跑,有事一定要跟爸爸说,或者用智脑联系我也行。”
时念专注地听着,在郁路寒嘱咐完后认真地点头,“念念记住了。”
一家人分开之前,时亦羽叫来可莱斯,让他跟着郁路寒去军部,可莱斯百般不愿,拉着时念不撒手,说要跟他一起,最后也还是被强行拖走。
阿普苏一共有三十五层,往日时念直接跟着爸爸去顶层,今天却停在三十四层。
三十四层对时念来说可不是个好楼层,他忍着心里的害怕,瘪着嘴喊,“爸爸?”
时亦羽牵着他的手,“爸爸带你去做检查。”
检查这个词时念是熟悉的,刚开始的时候他几乎是每天都要来三十四层,打针喝药这些不太美妙的回忆瞬间涌上心头。
几乎是一瞬间,时念眼眶里溢满了泪水,他小脸绷得紧紧的,嘴巴抿着,死死睁着眼睛,生怕眨眨眼,泪水就掉下去了。
曼塔玫瑰信息素中携带着委屈,缠着身边的凝心语。
时亦羽蹲下,修长的手指将小家伙脸上的泪水擦干净,“怎么了?好端端地哭什么。”
时念哇地一下哭出声,扑到时亦羽身上,抱住他的脖子,脸埋在他脖子里,哽咽道:“不、不打针,痛痛。”
这么一哭,小Omega粉嫩的小脸变得红扑扑的,鼻尖也染上委屈的红色,黝黑的睫毛也被泪水沾在一块。
时念一哭,时亦羽心软成一团,当即释放信息素安抚他,“不打针,只是给医生叔叔看看,不哭了。”
时念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打着哭嗝,“真、真的吗?尖尖的针,疼,不要它。”
时亦羽顺着他说,“这次没有尖尖的针,爸爸保证,也不会疼。”
听他这么说,时念才放心,只是泪水没止住,直到去了医生实验室还在抽抽噎噎的。
医生是个长相俊美的Alpha,白大褂松散地挂在身上,瞧着就不太正经,他办公桌旁边还摆放着一架骷髅。
医生见时亦羽抱着时念来了,轻佻地吹了声口哨,“别啊小念念,每次一见到我就哭丧着脸,酥酥很伤心哦。”
“哇呜呜呜呜呜!”
时念一见到他,条件性反射地哭了起来,身子哭得一抽一抽的,连看医生一眼的勇气也没有,死死地抱着时亦羽,“爸爸,爸爸回家,呜呜呜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医生笑得前仰后合,只会看小朋友的笑话,一点医德也没有,还从抽屉里拿出注射器,故意在他面前晃了晃,“小念念乖,酥酥来给你打针了哦。”
果不其然,时念哭得更惨了。
哪怕时亦羽释放更多的信息素也安抚不住他,时亦羽抄起医生桌上的一本书砸在他身上,“别逗他了,哭了你哄?快点做正事。”
医生笑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正经起来,张开手,“来,小念念到我这儿来。”
时念对他避之不及,怎么可能去他那里,当即死死抱着时亦羽,拼命往他怀里挤,边哭边说,“不要他,呜呜,回家,爸爸回家。”
时亦羽只好轻拍他的后背,目光不善地看着医生,“你弄哭的,这下怎么办?”
医生摊手,面色无辜,“没办法,老大你知道的,我只会弄哭小朋友,不会哄。”
时亦羽简直要被他气死,可时念实在是哭得厉害,他断不可能这个时候强行把时念给他。
没办法,时亦羽抱着时念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用纸巾给时念擦眼泪,揉揉他的头发,尽力安抚他。
可时念还是胆怯地屡次看向医生那里,时亦羽瞪了医生一眼,语气不满,“你边上去。”
医生惹哭了人家小朋友,也是他理亏,悻悻然起身去了另一个小房间。
没了医生在,时念总算放松下来,抽泣地靠在爸爸身上,小手还紧紧抓着时亦羽的手,在时亦羽的安抚下渐渐平静下来。
只是眼圈红肿着,漂亮的眸子被泪水浸着,睫毛上挂着欲落不落的泪珠。
“爸爸~”时念扭头看时亦羽,语气委屈。
时亦羽嗯了声,问他怎么了。
“你说,没尖尖的针。酥酥,酥酥手里有针针,呜呜。”
时亦羽:“……”
他在心里把医生骂了几百遍。
时亦羽忍着要去把医生痛揍一顿的冲动,柔声细气地对时念说,“叔叔只是喜欢念念,想逗逗你,没想要给你打针。”
说着狠狠瞪了眼医生,要不是这混蛋,他也不会沦为骗小孩的坏大人。
时念打了个哭嗝,“真、真的吗?”
时亦羽笑得温柔,“自然,不然你问问他?”
下一秒,他温柔款款的声音一变,含着怒气喊,“库德里安,滚出来!”
“哎呦哎呦,老大,别生气啊。”医生面上挂着笑走了出来。
时念见到他身子猛然一颤,一头扎到时亦羽怀中,只露出一个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医生听到他们的对话,随手扯了个凳子,大刀金马地坐在时念面前,在时亦羽威胁的目光下好声好气地对时念说。
“小念念,酥酥咧,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啦,不哭啦,酥酥跟你道歉。这样,下次你再来,酥酥给你换个大容量的针管,让你少打两针可以不?”
时念:“……呜。”
医生酥酥还是好可怕。
好说歹说,时念才肯让医生抱他去做检查,因为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会经常生病,酥酥给他打针后才会好。
但打针真的很疼,时念也是真的很讨厌打针。
可是酥酥是好人,这一点时念是知道的。
医生将时念带到一个温馨的小房间里,他坐在他面前,拿出小灯照了照时念的眼睛,又问了他几个问题。
“这周让爸爸带你出去跑步怎么样?”
“不跑步,累。”
“会经常觉得累吗,不喜欢运动?“
时念费劲地描述他的感觉,“鼻子,很难受,喉咙,也疼,这里也砰砰砰。”
他指着心脏的位置。
医生在纸上写着什么,许久没说话。
时念看着他笔下的纸,发现他写的字自己一个也不认识,这让他不免有些丧气,他好笨的,连字也不会认。
医生抬眸弹了弹他的脑门,时念瞪圆眼睛,捂着脑门看着他,“酥酥……”
医生起身走到时念身边,把他从椅子上抱下来,“好了,你的检查做完了,把你爸爸叫进来。”
时念:“好哦。”
他转身小跑几步去找时亦羽。
时亦羽来进来后,直接问医生,“有什么问题?”
“没有任何问题。”医生手里拿着记载着时念的身体数据的单子,“这孩子纯粹就是身体太差,懒得动,小孩子应该有的活泼对他的身体而言负担太重。”
“放心,除了原有的问题外,一切非常正常。”
时亦羽松了口气,“那就行。”
医生双手交叉,意味不明地看着时亦羽,“倒是你,你为什么认为这孩子心理有问题?”
时亦羽言之凿凿,“根据《0~3岁幼儿心理研究》这本书表明,孩童在两岁时正处于世界探索阶段,会对身边的一切具有强烈的好奇心。”
“同时形成秩序敏感期,但这些都是时念没有表现出来的,他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安静。”
说道这里,时亦羽顿了顿,昨晚时念和猫抢窝的画面浮现在眼前,他理智地换了个说法,“这孩子,有点沉默寡言的活泼。”
医生本来灵活地在手指间转笔,听到这句话笔笔直地飞了出去,啪叽一声掉在地上。
医生一言难尽道:“……老大,您的遣词造句能力,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啊。”
沉默寡言的活泼,真有你的。
时亦羽给了他一击眼刀。
医生和他是同班同学,知道他当初读书时就体能和语言不行,他合理怀疑他在挖苦他。
医生爽朗一笑,手往下压了压,“单纯的表扬,别多想。”
时亦羽:“……”
既然确定时念无事,时亦羽懒得跟他多纠缠,准备起身离开,却被医生喊住。
医生眼中含着窃笑,“这孩子心理没问题,倒是你,来做个检查吧。”
时亦羽:“……?“
就这样,时亦羽拿着一堆检查报告,看着上面显示的强迫性人格障碍、焦虑症等心理疾病,表情有些许空白,喃喃自语,“原来……有病的是我。”
时念听到这话,立刻紧张地抱住时亦羽的腿,仰着小脑袋,乌黑的眼眸中满是担忧,“爸爸,要打针?”
生病了就要打针,这是时念知道的。
可是打针很疼的,小时念扁了扁嘴,他不想让爸爸疼。
时念拍拍时亦羽的手背,停止小腰板,“我,我替爸爸打针,爸爸不疼。”
听着他幼稚的童言童语,时亦羽忍俊不禁,心中暖洋洋的,低头亲亲他的小脸蛋,“不打针,我们都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