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玖
是无止境的黑夜。
威斯克望着少年，他的目光穿透过少年的瞳孔，仿佛他的面前空无一人那样，双眼笔直地注视着那个漆黑的空洞。
风从那里面翻灌出来，一片连着一片。不知道是什么在哭嚎着，不知道什么在咆哮着，那些风肆无忌惮地灌满了威斯克的袍子，他仿佛听见了什么声音，少年亦同。
——吱呀——吱呀。
是树枝摇曳的声音，又或者是猛兽储蓄待发的狰狞。
威斯克冷颤着，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
冰凉的雪地，少年注视着面前的那个人，他第一次见到威斯克是这样的，然而他没有办法说什么。
“我想，我是饶恕不了你的，但是又很感激你的——”少年笔直而迅速地冲向前，刺目的紫黑色火焰再一次照亮了黑暗，“双重暗影——”
鲜血四溅，少年顾不及些什么，在天际中逐渐消失。
威斯克瘫倒在地上，这点伤对他而言又算得了什么？只是令他无力的是那些冰冷的言语。
“我……也不能…饶恕谁……特别是你们啊……令我沦落到如今的地步的……我自己……还有…战神联盟。”
冷冽的寒风将他的话吹得含糊，一个字一个字地被吹乱打散。
荒芜的领地。
远远地树立着灰色的墓碑，上面没有字，没有图案，却不是武则天的无字碑，准确而言，它们——这两个碑，只是普通的两个墓碑而已。
它们埋葬着生命和记忆，这是归属点。是所有人的归属点。
其实也就是只有一个字——死。
少年缓慢地，拖着沉重的步伐朝着那个逐渐清晰的归属点走去。
那么我们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要为了活着而活着或者为了死而活着，去承受重重的压力。
没有吧，世界很美好，一切都只是人予人的悲惨，总该有牺牲者的。
“都还好吗？”他止住了脚步，自言自语那样。
“卡修斯，盖亚……”他轻声地唤着那些名字。
没有人回应少年，卡洛斯静静地藏在一旁的树后，淡然地望着少年的背影。
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了，他本来应该借此机会把少年置于死地，只是少年的语气像是子弹一样深深地刺入心扉。
呵，这该死的情感。
“我们终究是对立面，”卡洛斯终于还是笑了笑道，“邪灵组织代表了毁灭，战神联盟代表了守护……布莱克。”
“他们死了，你活下来了，因为他们把情谊放在了第一位，造就死亡的，只是心中那份情而已。”
卡洛斯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大笑着。
“呵…”布莱克惨笑一声。
他疑惑地望着卡洛斯，他不了解，不明白为什么卡洛斯要这样笑，他感觉到了一股奇怪的冰凉感，渐渐地刺入心头。但是麻木了。
“既然你是佼佼者，那么你是想反抗么？反抗我们？反抗这个世界？”卡洛斯冷冷地说道。
“佼佼者？我不知道。”布莱克说道，“我要活下去，因而我得反抗这个世界。整个世界就是一个生存游戏罢。”
“这是一个独立的生存游戏。”卡洛斯冷笑着，手中的黑光迅速击落在布莱克脚边，“群体赛，只会令你死亡，你连自己的想法都没有，如此迷茫就是为了那份你亏欠的情感是吗，布莱克。”
“呵。真是愚蠢。我……”
“愚蠢的是你！”卡洛斯打断了他的话，随即腾空跃起，“自己想想吧，无能的人。”
少年愣住了。
他想起了卡修斯，那个曾经被他所拯救和守护的小家伙，那时候他们常常在一起聊，但布莱克不曾聊到过自己的心事，反倒是卡修斯，他将自己的种种都向布莱克倾诉了。
“布莱克，能遇见你们真好，兴许没有这些诅咒，我也没办法加入你们了。真希望一切都能像现在那样好……”少年还记得卡修斯的话。
现在一切都变了。什么都变了。
他忽然醒悟过来，像是明白了什么，大笑着，猛地握紧了双拳，狰狞的目光直直地瞪着面前深灰色的墓碑，没有字，没有图画，但是他能够看到上面散着死者生前的希望，那个渺茫的希望放弃了挣扎，这个墓碑是虚无的。
心中莫名地更加冰冷了。在麻木的疼痛上再一次加上了一层交杂着冰冷的痛感。
他的双瞳变得更加血红，猛地一挥拳，毫不顾忌地将拳头挥了出去。
“布莱克——”不知道是谁在叫唤他，想伸手去阻止他，但是来不及了，深灰色的墓碑倒在地面上，半裂开来。
“为什么……”那个声音低沉而绝望地，却是那样平淡且惊愕。
少年再一次回过头，说道：“我知道为什么要守护这个世界，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守护那些人，难道你情愿他们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你身上么？你真的就觉得，他们讽刺你是理所当然？你未免也太傻。”
半响。
布莱克轻呼一口气，留了最后一句话：“我并非不能够理解你，我只是选了跟你不一样的路，既然如此，我们是敌人。”
“我……”
那个声音很低，却十分柔和。
少年等着那一句答话，像是期待着什么。
“明白了。”很艰难地讲出这句话，但是声音始终是平静的。
“下一个目标是你的师傅。”少年轻呼一口气，淡然地说道，“我不会骗你的，劝你保护好他吧，他身上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赫尔卡之杖……”
厚厚的积雪重叠起来。
威斯克缓慢地走进洞穴，布满双目的漆黑的全部恐惧。
一只巨兽安然地趴在洞穴内，忽然它睁开了眼睛，折射出血红的光芒。
“是谁？”清脆却硬朗的声音，像是十三四岁的少年，却是从一只巨兽口中发出。
“索兰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