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以德报怨
王横府邸并不比徐家差,甚至面积更大,足足八进院子。
大多核心成员都聚居于此。
再次见到王猛,高进也有些惊讶,这才几天,先前牛犊子一样壮实的家伙,如今就跟个大烟鬼似的,眼窝深陷,形销骨立。
看到高进,王猛咬牙切齿面色疯狂,“爹,就是他,就是他害得我,弄他,让他生不如死!”
身体虚弱,又无比激动的王猛,一下子差点背过气去。
“好你个王猛。”何军上前几步冷冷道:“你敢让我大哥生不如死?”
“何少,这……”王猛也不知道高进是如何糊弄何军的,不但让何军对他言听计从,接受对方治疗,现在居然连大哥都喊上了。
“孽障!”王横怒斥儿子,“你要是早些告诉我,你是冒犯了高兄弟,也不至于此。”
“爹,你也喊他……兄弟?”王猛不敢相信,难道是自己病重,所以出现了幻听。他爹是本县地头蛇,兵强马壮恶名昭彰,为何对高进如此客气?
王横摇摇头,感叹道:“没错,我就是喊高公子为兄弟,但我只怕还是高攀了,因为,他是连我都不能得罪的人!”
“你冒犯了高兄弟,完全是咎由自取。”
“你算什么东西,何少的大哥,也是你能得罪的。”
疾言厉色的训斥几句,害怕儿子转不过弯来,不肯服软,于是上前耳语,“这是二龙山田胜都低头的人。快服软道歉,或许还有转机。”
王猛这才抬眼看向高进,那无神的双眼中充满了惊骇,也相信了这个有些英俊的家伙,真的不是自己能够拾掇的,终于,他抱拳道:“高……同窗,我错了,我不知天高地厚,不该冲撞你。”
“高兄弟,”王横也跟着恳求,“猛子他妈走得早,被我惯坏了,他得罪了你,但也受了不少苦,要不你看在我的薄面上,放过他,不让你白忙活,我愿意支付十块金币,不,二十块。”
“嗨,王老板言重了。”高进一摆手,“就是同窗间的普通打闹,我原本想的是让王猛吃点苦头小惩大诫,没想到他这么久都不来找我,否则早就没事了。”
听到这话,王猛再次惊讶万分,这厮到底有什么手段,竟然让自己丢了半条命。
“所以说这兔崽子咎由自取。”王横苦笑不已,“现在就请高兄弟施展妙手吧!”
“没问题,但那二十块金币,我是坚决不收的。”
强调完,高进上前对着王猛的后心一拍,接着又在其胸口按摩一番,下一刻就冲出房间。
王横父子乃至何军尽皆愣住,直到听见王猛放出一串连环屁,然后房间就被一股恶臭充斥。
“呃……噗——”
就连多日未曾进食的王猛,都忍不住吐了,可见臭气的杀伤力。
何军逃出来,指责高进不讲义气只顾自己。
王横出来后哭笑不得,但却是如释重负。
连日来,他请遍了周边名医,一个个都没法让王猛通气,他就像一只貔貅,只进不出,那还得了。
现在终于通了,那就没问题了。
同时对高进的手段感到恐惧,再联想高进的人脉,王横打定主意,必须搞好关系,哪怕做不成朋友,也坚决不能成为敌人。
最终,他派人将高进、何军送回书院,在书院门口,马夫捧出一只锦盒,“高公子,这是我家主人叮嘱我送您的,请您务必收下。”
“什么啊!”高进入手只觉得沉甸甸的,打开一看,差点亮瞎了眼,整整二十块金币,“王老板还真是……”
高进话没说完,以为他要拒绝的马夫就扑通一声跪下,“高公子可怜可怜我吧,你要是不收下,主人就要打断我的腿。”
“这不是强人锁男吗?”高进有些不高兴,但还是摇摇头,“算了,既然如此,我就先收下了。”
“多谢公子,多谢。”
马夫欢快的驾车离去。
“哇塞,好大一笔钱。”何军两眼放光惊叹不已。
他爹何松俸禄不高,一个月也就十块银币。所以锦盒里,就是何县令二十年的俸禄。
当然,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何松灰色收入是远超俸禄的。
高进随口说道:“见者有份,分你一半?”
“不不不,我不要。”何军连连摆手,“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先放你那儿,你寝室安全。”
何军因为这个信任,心头一阵火热,但还是忍不住来了一句,“钱庄更安全。”
高进摇头:“不用存了,很快就会用到。”
何军一时间没明白高进的意思。
另一边,县衙大牢。
马峰、黄菊云、徐璐被关在一起。
三人都换上了犯人服,白色衣服,胸口一个圆圈当中,有个大大的“囚”字。
马峰四肢废了,躺在稻草上,满脸绝望。
黄菊云头发乱成鸡窝,满脸惶恐,早就失去了大户妇人雍容华贵的气度。
徐大官不在家,她现在只能指望马文才。
“马峰,马峰,快通知你爹,快想办法,我不能坐牢,我不要坐牢啊!”
马峰惨笑摇头:“我爹?我对不起我爹,只怕这一次,他也脱不了干系。”
相对二人,徐蓉倒显得淡定从容,“既然做了,就要承担后果,没什么好说的。”
“徐蓉,是你承认的,我可没有承认。”
黄菊云激动不已:“你们一个下毒,一个抛尸,跟我没关系,跟我没关系!”
她抱着脑袋,缩到墙角,神经质的喃喃自语。
“毒妇!”
咣当一声,牢门打开,何松带着一个师爷两名衙役走了进来。
他是个果决的人,凡是疑似马文才的人,都被第一时间控制起来,现在身边的人都是心腹。
衙役搬来桌子,放下椅子,何松这是要亲自审讯。
啪!
惊堂木一拍,三人都是一个激灵。
黄菊云尤为不堪,一阵颤抖,囚服就湿了,空气里还弥漫一股骚气。
何松摇摇头,皱了皱鼻子,冲着师爷使了个眼色,师爷马上厉喝:“跪下!”
徐蓉、黄菊云马上跪好,马峰也在衙役的帮助下跪了起来。
“堂下何人?算了算了。”何松也不想耽误时间,“今夜且不论马峰勾结登月楼掌柜戕害本县一事,就说你们三个是如何勾结、毒杀我的贤侄高进的。
“他是青云书院高材生,是青云县十大杰出青年。”
“失去这样的人才,青云县的经济起码倒退十年,你们其心可诛!”
黄菊云三人同时愣住,高进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的头衔,还成了何县令的贤侄,还对青云县的发展有着这么大的作用?
啪!
又是一声惊堂木,何松疾言厉色:“现在,你们三个将毒害我贤侄的过程详详细细从实招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砰砰砰……
话音落下,黄菊云就是拼命磕头,“青天大老爷,我冤枉啊?”
“冤枉?”何松冷笑,“怎么?又要说你没有参与此事?是徐蓉设局下毒,马峰负责抛尸,跟你毫无关系?”
“是是是,请大老爷明鉴。”
“明鉴你老母!”何松忍不住爆粗,“你怎能如此恶毒,徐蓉到底是不是你亲生女儿,怎么可以为了自己脱罪,就将罪责全部推到女儿身上。”
“我……”黄菊云看向徐蓉的目光有着一丝愧疚,但很快又坚定起来,“县太爷,我没有,我句句属实。”
徐蓉闭上眼睛,对母亲无比失望。
只是很意外,那个自己名义上的丈夫,那个第一个轻薄自己的男人,短短时日,竟然成长到如此高度。
“满口胡言!”何松咆哮,“你的罪行,马峰早已交代,是你买药,是你蛊惑,是你推波助澜,你罪无可恕。”
“马峰你……哎呀!”黄菊云自知欲辩无从,于是哀哀哭泣起来,“何县令,我也是一时糊涂啊!要是早些知道我女婿如此优秀,我又怎么能干出那样的混事儿。”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既然我那贤婿安然无恙,看在我家大官每年孝……每年为青云县捐钱捐物的份上,求大老爷网开一面啊!”
“真不要脸!”何松不住摇头,“徐大官也算是一代人杰,怎么会娶了你这样的老婆。”
“何县令说的是。”黄菊云满脸通红,却不反驳。
何松冷声呵斥:“我贤侄无恙,并非你们手下留情,而是他吉人天相,所以,这一点无法减轻你们罪行分毫。”
“何县令,你还在我家喝过酒呢!求你高抬……”
“住口。”徐蓉打断黄菊云,直面何松,“何县令,民女认罪认罚。”
何松诧异地看着徐蓉,这姑娘姿色和气度都属上乘,不愧是徐大官的女儿,只是居然做出了谋杀亲夫的事情,实在难以原谅。
但是,他记得高进的意思。
于是,让师爷拿出拟好的三份罪状,面色冷漠:“只要你们签字画押,就可以走了。”
马峰闭上眼睛,在衙役的帮助下画押按指印。他知道自己绝无幸免之理,哪怕没有高进这事儿,就说对何松做的事,都够他死个十回八回了。
徐蓉的身子也软了下去,蝼蚁尚且贪生,她怎会不怕死?
何况自己还是花样年华,那么多华丽的衣服还没来得及穿,那么多美味的食物还没来得及品尝,那么大的世界还没来得及去看看。
更主要的是还没来得及品尝情爱的滋味,还没遇到一个良人,还没实实在在做一回女人。
这一刻,高进的身影无比高大起来,是他,从没有过别的男人,唯有他探索了她神秘的领地。
即便此刻,忆起那一瞬,也不由的因为悸动而夹紧双腿。
黄菊云死活不画押,嚎啕大哭,“何县令,你这是要送我们上路吗?高进不是没事吗?我们罪不至死啊!”
何松知道黄菊云等人误会了他的意思,心头一乐,也没解释,就想着再吓一吓这个毒妇。
“黄菊云,证据确凿,罪名属实,你不认也得认。”他大喝一声:“帮她画押。”
看到代表认罪的记号和指印,黄菊云拼命挣扎起来,“这是屈打成招,我不认!”
“我打你了吗?”何松淡淡道。
“我是被迫画押的,不是我的本意。”
“不重要了,送她们母女走。”
两名衙役上前,一人拉一个。
徐蓉没有挣扎,流出眼泪,“何县令,我爹在外经商,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说说看。”何松面无表情。
“就说女儿对不起他,他给我选了个一位乘龙快婿,我却有眼无珠。”
“因为是父亲安排的,我就一味的抗拒,现在看来,我真的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还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何松点点头:“我会带到的。还有吗?”
“没有了,多谢。”徐蓉失魂落魄的朝前走去。
“何县令,我能不能不走啊!”黄菊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说呢?”何松淡淡问道。
“那……那走之前,不是还有一顿断头饭吗?”
看到黄菊云凄婉哀绝的模样,何松差点忍不住笑场,这个恶毒的女人,真是一点儿也不值得同情,看看经过此事以后,会不会有所改变。
“在我这里没有,滚吧!”
何松一摆手,徐蓉、黄菊云,一个一言不发,一个哭天抢地,被衙役带了出去。
马峰目瞪口呆,黄菊云有一句话说的不错,高进还活着,他们都罪不至死,再说了,开刀问斩那都是要事先报备,得到上头允许,才能进行的,不然哪来秋后问斩一说?
斩立决,那不是一般人拥有的权力。
何松就这样送黄菊云母女上路了?
马峰摇摇头:“何县令,我是不是也该……”
话没说完,何松扭屁股走了,牢门再度关闭,偌大的牢房,又只剩下马峰一个人了。
县衙的马车,在午夜的大街上走了很久方才停下。
徐蓉沉默了一路,黄菊云却是哭了一路,车子一停,她又是一惊,颤声颤气道:“到刑场了?”
“下车。”师爷不苟言笑,却是掀起了帘子。
“这是……我家。”黄菊云惊得合不拢嘴,何松把她送到家里来问斩,那是杀人诛心啊!
徐蓉也无法淡定了。
“下车!”师爷再次喝道。
母女二人颤颤巍巍地下了马车,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结果,师爷上车,将马车调头。
母女直接呆住。
“高公子说,徐大官对他不错,所以恳请大人放你们一马。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一切等徐大官回来再做定夺。在此期间,你们不能离开县城半路,否则以逃犯论处。”
等母女俩反应过来,马车都没了影子。
“啊!不用死了,太好啦!”
黄菊云瘫坐在地,嚎啕大哭,这种从地狱到天堂的感觉,实在是太刺激了。
“高进,你这是以德报怨吗,还是依然念着夫妻情分?”徐蓉心情无比复杂。
扬起俏脸,发现今夜的星空特别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