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5溪蛮族
武陵郡,从来不是一个繁华的地方。
但一直是一个秀丽的地方。
山被染成深碧色,水被印成浅绿色。
一支军队,沿着溪边的小路行进。
只是其中有一匹马实在是高大得太过显眼,火红色的鬃毛在山风的鼓动下,像极了一团燃烧的火焰。
看到这么雄骏的马,大家总会很自然的好奇是什么样的主人才能驾驭这样骏马。
他有乌黑的眼睛,印着江边的柳枝,温柔又灵动。
他满头黑发没有梳起来,只是随便的打了个结,洒脱又充满了令人愉快的活力。
刘禅,虽然时隔六年,但他的眉眼还是让人感到亲切。
“阿斗,还有大半天的路程就能到达五溪蛮族的营寨了。”张苞用手挡着烈日向着深林深处张望着,张苞也长成了一个雄壮的青年,南疆的阳光照得他满脸青惨惨的胡茬子直发光。
只是他的嗓门还是那么宏亮,山阴处被惊起了一林的飞鸟。
刘禅掏了掏震得有些嗡嗡响的耳朵,暗自告诫自己,日后行军打战,如果有埋伏的活,一定不能带上张苞,这个嗓门百分百会暴露行踪。
五溪蛮,也称武陵蛮。五溪指的就是沅水中上游地区的几条主要支流,包括雄溪、樠溪、无溪、酉溪、辰溪。五溪蛮指的就是生活在这“五溪”地域中的蛮夷。
不过这次他们的任务倒不是征战五溪蛮族,而是拜访荆州领地里的异族。
张苞对此并不满意:“为什么关兴就能到二叔帐下听命,我就只能到这穷乡僻壤的鬼地方。”
虽然年岁在增长,不过张苞的直爽和年幼时并没有多大变化。
刘禅无奈地看着这个兄长,不过刘禅也是极喜欢他真挚的性子,笑着道:“苞哥儿,军师让你保护我安全,这活这么让你嫌弃?”
张苞急忙摆着手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刘禅当然没有一点责怪:“我当然知道。这次回去后,我就和军师和三叔商量,让你也去前线历练历练。”
张苞一听两眼都放着光,他知道刘禅这个承诺的价值。
刘禅不像他们一样是没什么话语权的后辈子弟,不仅因为他是刘皇叔的儿子,还因为自从刘禅被掳归来后的这六年里,一直在旁听,参与荆州最高层的军事会议。
很多人都会认为一个懵懂稚童参与家国大事是否如同儿戏,甚至其实只是做给常年驻扎在益州的刘备看的表面工夫,但是张苞知道刘禅可不是在那做傀儡。
因为张苞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父亲张飞已经不再把刘禅当成晚辈般宠溺。
不是说他们不再疼爱刘禅,而是渐渐地表现出尊重和认可,甚至有时是以平辈相交的姿态。
这种认可,比刘禅座下的小赤兔马,更让张苞羡慕嫉妒得不行。
对于张苞来说,如果有什么场面比在战场大杀四方还来得畅快向往的,那应该就是父辈们出征定下计策前还能转过头问他一声:“定国,你怎么看?”
张苞急忙抓住刘禅道:“阿斗,说话得算话!”
刘禅说:“答应你的话我一定会做到的。”
这句话给了张苞吃了一颗定心丸,就像刘禅话里面说的,刘禅答应做到的事,从来没有食过言。这早就是张苞这些兄弟们的共识了。
刘禅出使的队伍还在路上。
但另外一支队伍却先他们一步抵达了五溪蛮寨。
陆逊也比刘禅快一步见到了五溪蛮的统领沙摩柯。
沙摩柯长得就和中原汉人有很大差异,他的皮肤黝黑,满头鬈发,最奇异的是他的眼睛是碧绿色的,就像融进了五溪蛮的这片山水的颜色一样,但你感受不到一丝山水的清秀,却满满充斥着野性和不羁。
陆逊没有对沙摩柯这异于常人的长相有一点诧异,他和蛮族打交道已经很多年了,甚至陆逊在东吴的赫赫威名就是靠镇压屠戮山越蛮族的功绩积攒出来的。
他对蛮人很是熟悉,他对待蛮族也有自己的一套方法,这也是孙权派他出使五溪蛮的原因。
沙摩柯对东吴来人很是惊讶,直到陆逊走了进来,他的眼里忽然锐利起来,刀一般逼视着陆逊:“你是孙权派来的?”
陆逊道:“是的。”
沙摩柯疑惑地说:“我和孙权并没有交情,说说你到这里来的目的吧。”
陆逊心里觉得沙摩柯和他之前打过交道的山越蛮族不太一样,他发现沙摩柯虽然长得粗犷,但是他的心思并不像外表一样粗糙。
陆逊心里突然对此行的的结果没有之前那么乐观了。
但他还是将手中捧着的匣子递了上去。
黄梨木做的匣子,里面充垫着锦缎,锦缎上是一把锋利的长剑。
东吴自古盛产铸剑名家,也从来不缺名剑。
这柄剑在整个天下都算是稀世好剑,更何况是在偏僻的五溪蛮地。
陆逊道:“这就是我主对蛮王的敬意,还请蛮王笑纳。”
陆逊虽然对待蛮族一向残忍暴戾,但他通常会先送上厚礼表示友谊,他做事喜欢“先礼后兵”。而且这次是陆逊有求于人。
沙摩柯眼睛虽然盯着匣子,其实却在沉思。
过了很久,却也没有见到沙摩柯接过宝剑:“听说东吴对待山越一向是将身体强壮的山越人抓来当兵,老弱妇孺就强迫他们种地纳税。是不是?”
陆逊道:“山越是山越,五溪蛮是五溪蛮。”
沙摩柯抬起头,盯着陆逊道:“但在你眼中我没有发现他们有什么不同。”
陆逊现在已渐渐发掘,沙摩柯比他见过的南越蛮族要聪明得多。
陆逊说道:“我的主公并不会要求蛮王派兵相助,只希望在我们和刘备发生争执时,蛮王能两不相帮束手旁观,只要蛮王答应,什么也不用做,就能轻而易举地得到我们主公的友谊。”
陆逊的活有理有据,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理由能拒绝他。
沙摩柯却沉下脸来说道:“诸葛军师早就赢得了我五溪蛮的友谊,而答应你,把我当成什么样的卑鄙小人。”
陆逊的心沉了下来,他已经知道这件事成功的机会不大。
但陆逊还是试着离间沙摩柯:“蛮王不知,诸葛亮素来牙尖嘴利,善于诡辩蛊惑人心,你可见他真正给过什么好处给到五溪蛮,我想他甚至都忘记有这样一个朋友在这里。而我们却绝不会和他一样。”
但这时沙摩柯的一个手下跑了进来,向他的首领禀报道:“头人,荆州的诸葛军师派来使者,现在已经到达寨门。”
沙摩柯霍然长身而起,他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陆逊讥诮道:“还请自便,我该去见见我的朋友们了。”
说完沙摩柯径直离开。
陆逊的心此时却已经冷透了。
他没想到自己的运气竟然这么糟糕。
陆逊咬了咬牙,但未到完全绝望前,他绝不会放弃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