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前男友

三个前男友

黎谆谆盯着董谣的脸,目光停留了不知多久,直看得董谣浑身不自在,总有一种意图被看穿的感觉。

就在董谣以为她要继续发难时,她勾了勾唇,笑道:“好啊,先给我几颗灵石做定金吧。”

黎殊千年前就是个性格寡淡的人,不重财欲,虽有些积蓄,但都用来置换灵草,或是用于炼丹修道。

黎谆谆在她身上一颗灵石都没找到,而那装着极品灵草和丹药的储物戒又被董谣搞坏了。

也就是说,她此刻身无分文,是个穷鬼。

任何时候,不论身在何处,没钱都寸步难行。她深谙此道,来到此处后第一件事就是想着怎么搞钱。

尽管董谣一颗灵石都不想给黎谆谆,一想到她即将葬身蜘蛛窟,胸口郁郁之气便舒缓许多。

董谣大方地取出十颗极品灵石:“那我们现在便启程?”

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迫不及待。

黎谆谆接过灵石,在掌心里颠了两下:“不急,时辰还早,我先去沐浴。”

说罢,也不给董谣反驳的机会,像是阵风,从两人之间钻了过去。

天水阁里有几处私汤,皆是引用天泉水,夏日冰爽,冬日滚热。

黎谆谆在汤泉中泡了小半刻,直到洗净身上的黏腻感,这才裹着擦身用的白绸坐在了池边。

此处不时有侍候的侍女走过,她们像是将她当做了空气,径直从她身边走来走去,但从始至终都没人理会过黎谆谆一句。

黎谆谆不以为然。

人性便是如此,趋炎附势,见风使舵。

她冰凉的掌心按在池沿上,微微仰着身子,在一个穿着罗裙的侍女走过时,似是不经意地将一颗极品灵石从指尖弹出。

极品灵石散发着莹莹森绿的光晕,柔和且耀眼,骨碌碌滚到侍女足尖下。

侍女愣了一下,下意识抬脚踩住了灵石,眼睛瞥向面朝着汤池,背对她的黎谆谆,眸中显露出欢喜之色。

失主没看见,她便可以悄悄占为己有。

26忍不住提醒:“你极品灵石掉了,啊啊啊啊啊——她弯腰去捡了,快回头啊黎谆谆!”

不怪它反应这样大,每个穿书世界的货币都可以兑换成系统栏里的金币。这一颗极品灵石可以换一万金币,换成人民币就是一万块钱。

黎谆谆被它吵得脑袋疼,慢吞吞地偏过了头,侍女刚好拾起地上的极品灵石,两人四目相对,气氛略微有些尴尬。

“我,我……”侍女双手止不住搓动衣裙,似是想要辩解。

“谢谢你帮我捡回灵石。”黎谆谆笑了一声,像是没看到侍女脸上的局促,温柔道:“我忘记带换洗的衣裙了,你可以帮我买一套衣裙吗?如果可以,这颗灵石便当做谢礼给你了。”

一套换洗的衣裙,就算是顶好的布料,至多用不了半颗极品灵石。

侍女没想到还有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连连应下:“您要什么颜色,什么花纹样式的衣裙?”

黎谆谆:“红色,花纹样式无所谓。”

待侍女走远了,26才反应过来:“你是故意弄掉了灵石?”

它又问:“你不担心她拿了灵石跑掉?”

黎谆谆双足在冰凉的泉水中轻轻摆动,明明在笑着,嗓音却听不出起伏:“小财迷,一颗灵石而已。”

26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侍女带回来一套赤色纱帛衫裙,连着肚兜与白袜,还贴心配了一双金粉色迎凤翘头鞋。

她看起来比方才热情多了,脸上带着笑,将黎谆谆扶了起来:“黎姑娘,要不要我再帮您梳妆打扮一下?”

黎谆谆穿好衣裙和鞋履,眉眼柔和:“那就麻烦你了。”

她并不擅长此处繁复的发髻,而那侍女手巧得很,请她坐到梳妆台前,不过片刻,便停住了手,捧来圆镜:“黎姑娘是我在天山见过最美的女子。”

虽是奉承,也有几分真心实意在里面。

镜中的女子坐得端正,神情却显散漫,微挑的眼尾洇着淡淡的胭红,颊边略施薄粉,鬓间虚散几绺青丝,再衬着那火日般的红裙,说不出的慵媚。

她只扫了一眼,便站起身,与侍女道谢后,慢吞吞往回走去。

等黎谆谆走回自己的寝室,董谣和花危正站在树荫下,不时抬手擦一擦脸颊。

这般炎日,又正巧是午时,两人在屋檐下等候片刻,本想着进屋去歇歇凉,谁料门是锁着的。

窗户倒是半敞着,但他们总不好跳窗进去乘凉。而天水阁其他的房间,大多是女修所居,花危碍于男女之防,选择到树荫下等她。

董谣自然不会放过独处的好机会,两人便站在树荫下等了将近一个时辰。

花危念了几遍静心诀,心静下来,体也清凉。而董谣心里装的杂事太多,越念越烦躁,额间鬓发被薄汗打湿,一缕缕贴在颊边,脂粉也被脸上的油脂汗水晕开,有些斑驳。

此刻见黎谆谆走过来,董谣忍不住道:“师姐,你昨日让我们午时到此处寻你,自己却不守时,让人顶着太阳晒了一个时辰……”

“抱歉。”她轻飘飘表达着歉意,迎着花危走了过去,“我失了元神后,总觉得体乏,方才觉得心口不适,便休憩了片刻。”

说话时,黎谆谆掌心轻轻捂在胸口上,蹙着眉,足下打了个晃。

花危下意识伸手扶住了她,手掌叩在她半截玉臂上。被泉水沁洗过的雪肌细嫩,莹润微凉,掌心滚烫的温度缓缓渗入肤下,嗅到她肩颈处的浅香,他指尖轻颤了一下。

心跳好似乱了节奏。

他与她皆是恪守礼规之人,从未有过僭越之举,更不要提这样近距离的肌肤之亲。

没等花危回过神来,黎谆谆已是抽回手,他心里似是空落了一下,又很快将这细微的情绪压了下去。

“黎黎,若是不适,便回去休息。”他掌心微拢,垂在身侧,“我一人去蜘蛛窟去取验心镜便好。”

尽管花危已是极力控制自己的视线,却还是止不住往她身上看去。

这是他第一次见她穿红衣。

阳光斑影透过层层绿荫,洒落在她笼雾般的黑睫上。额间飞扬着凌散的碎发,肌肤皙白近乎剔透,焰火般瑰丽的红裙衬得她似是画中美人,只得令人遥遥相望。

他的唇瓣微翕,想说什么,却又无声消散在齿间。

董谣将花危的失神尽收眼底,她胸腔里的呼吸仿佛被挤压干净,有些顺不过气来。

其实她并不怎么喜欢花危。

她只是享受花危对她的宠溺,享受他对她的百依百顺,她习惯他陪伴身侧,习惯有一个人满心满眼都是她。

所以,当董谣从预知梦中,得知黎殊会活着回来时,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她抢在黎殊回来前,夺走了属于黎殊的一切,本以为如此,便能赶走自恃清高的黎殊,自此高枕无忧。

可现在看来,黎殊并不是个善茬,比她想象中要难缠得多。什么清高,什么傲骨,也不过都是她臆想出来的东西。

董谣吐出一口气,阖上眼,又很快睁开:“师姐身子弱,便在房中好好休息。我会陪师兄去蜘蛛窟。”

这话显然是在激黎谆谆。

黎谆谆勾起唇:“不必了,你们二人等我许久,我不能叫你们白等。”

说着,她偏过头,眸光灼灼望着花危:“蜘蛛窟在山下,可否载我一程?”

花危颔首:“自然。”

他从腰间摘下玉笛,悠扬的笛声自唇畔传出,不多时,便飞来两只展着白翅的丹顶鹤。

这白鹤的体形,比黎谆谆见过的鹤身要大上两三倍,单是白鹤修长的腿和跗蹠,站起来时都要高过她的头顶了。

花危身形一晃,轻松地跃上鹤身,朝着黎谆谆伸手:“来。”

董谣拦在两人间:“师兄,不如我来载师姐?”

黎谆谆绕过她,握住花危的手,借力上了鹤身:“我可不敢,我怕你推我。”

董谣:“……”

“开个玩笑啦。”她坐稳了身子,不知有意无意,在董谣面前,动作自然地挽住了花危的手臂,“我恐高,你抓紧我。”

董谣:“…………”

恐高?她一个剑修,往日天天踩着剑到处飞,怎么说得出口?

真是可笑!

董谣深吸了两口气,看在此人马上就要丧命在蜘蛛窟的份上,没再跟她争执。

在白鹤起飞后,黎谆谆将身子往后一靠,虚虚依在花危的怀里,阖上了双目。

方才那话倒不完全是骗人的,她确实有点恐高。

温热的风捎过耳畔,拂起她鬓间凌散的青丝,她听见花危低低的嗓音:“黎黎,阿谣人不坏。”

黎谆谆笑了一声,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嗯’字,她忽然向后仰过头,睁开眼:“我坏吗?”

他几乎没有思索:“黎黎,你当然不坏。”

她没有说话,只是嘴角的弧度淡了些,又阖上了眼。

在没有利益冲突时,自是人人皆可良善。偏这世间,有人的地方,便有利欲存在。

*

白鹤的飞行速度很快,从天水阁到山脚下,不过用了半盏茶的功夫。

此地算是天山禁地,脚下荒草丛生,远处杂草里歪歪扭扭竖着个破旧的牌子——禁止入内。

黎谆谆往前走了几步,越过那警示的牌子,便是一片陡峭光秃的断崖。

她踏着足下黑压压的岩石,往下看了一眼。蜘蛛窟不负其名,断崖至崖底足有几十米高,而崖底似是被炸平的黄土坑,四处都是乌黑的焦土,地面寸草不生,隐约能瞧见密密麻麻的蛛丝罗成的白网。

阴森、荒凉又有种诡异的美感,像是一副笔触细腻的油画,冷冰冰毫无温度。

她很快收回了视线,明明呼吸不稳,却看起来很平静,问:“金手指的召唤方法是什么?”

“在地上画个圈圈……”26也看到了崖底的蜘蛛窟,它视力比黎谆谆更好,不但看到了那一片荒凉的土坑,还看到藏在蛛丝下腐烂发臭的尸体和森白枯骨。

“你真的要下去?”

尽管不愿承认,26知道自己是个鸡肋的金手指系统,就算前男友有一万条命,又事事顺从,也没有能力保护黎谆谆。

她只有一条命,死了就真的死了。

“你不觉得,底下看起来比上面凉快多了?”黎谆谆说话的语气很是认真,“晒多了太阳对皮肤不好。”

26:“……你不怕蜘蛛吗?”按理来说,大部分女孩子都害怕蜘蛛吧?

黎谆谆没接话,扭头看向花危:“趁着天亮,咱们下去吧。”

董谣早已经迫不及待,甚至主动提出:“师兄,此处甚高,你带师姐下去,我跟在你们身后便是。”

花危点点头,手臂环过黎谆谆的肩膀,向崖下跃去。

几十米的高度,于花危这般元婴期的修士而言,跟平地没什么两样,眨眼之间,两人便已平稳落地。

董谣动作稍慢了些,待三人聚齐,花危叮嘱道:“不要乱走,跟在我身后……”

董谣一边应和,一边朝着四周打量。空气中飞扬着黄沙,可地上的泥土焦黑,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黑漆漆的泥地像是熔浆般,无声冒着咕嘟咕嘟的气泡。

梦中她就是不慎踏进了泥浆,花危为救她,一并陷入泥浆里。幸运的是,他们在泥浆下寻到了机关暗室,除受了些磕绊的皮肉伤之外,顺利从暗道离开了蜘蛛窟。

而黎谆谆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他们这边的动静太大,招惹来了巢洞中的蛛王。黎谆谆活生生被蛛王撕扯成了两半,当场暴毙。

董谣压下唇角的笑意,视线不经意扫到陡峭的黑岩角落里,尸首分离的新鲜腐尸,胃里一阵酸涩翻滚,惊慌地收回了目光。

太恶心了,她要赶快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她趁着花危没注意,按照记忆中梦里的位置,缓缓挪去。当她双脚踏进泥浆,感觉到身体下沉,连忙尖叫起来:“师兄,师兄——”

黎谆谆饶有兴趣地看向董谣。

从董谣迈出第一步时,她就注意到了董谣的小动作,只是方才还不知董谣想做什么,现在看到花危奋不顾身,意图冲上去拉住董谣的模样,便约莫有些明白了。

董谣十分惜命,自不会乱跑。怕是昨夜又做了什么预知梦,故意往那处泥浆里踩。

26提醒道:“董谣是女主,跟她在一起肯定安全。”

那意思便是让她跟着一块往泥浆里跳。

“才不要,我刚洗过澡。”黎谆谆在董谣一声声尖叫下,慢悠悠走到那具尸首分离的腐尸旁,打量了两眼。

刚死了没多久,尸体还算新鲜,她脚下一顿,抬足对着董谣的方向,将尸体的脑袋踢飞了出去。

董谣陷在泥浆里,下沉速度比她想象中还要快,她越是挣扎陷得越快,转眼间便被吞没了半个身子。

花危试图将她从泥浆中拽出来,可那泥浆里像是凝聚了很强大的未知力量,不论他如何尝试,都撼动不了分毫。

他只能死死抓住她的手,咬牙道:“别松开,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董谣手臂向前伸得笔直,双手被他牢牢握住,正准备趁机说点什么感人肺腑的话,双臂之间却倏忽一沉。

她嗅到一股浓重的腥臭味,视线向下,当双眼对视上那颗血淋淋发腐的脑袋时,如遭雷劈,浑身触电般抽搐着将头颅甩飞了出去。

这一下发生的太过突然,花危还未反应过来,董谣已是极为丝滑地陷了进去。

不出意外,应该灌了一嘴的泥。

花危则被狠狠拉扯了一把,毫无防备栽了进去,在被泥浆吞噬前,他眸中映出黎谆谆身后那只庞大可怖的蛛王,眼底浮现一丝慌乱:“黎殊,快跑——”

黎谆谆回过头,看着张开血盆大口扑来的巨大蛛王,无视了26在识海中让她逃跑的叫喊,蹲下身子,用纤长的手指在焦黑的土地上画了个圈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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