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七十个前男友

第70章 七十个前男友

这话问出口,班十七面色不改,王徽音却听得怔了怔。

验心镜将他们所有人都卷了进去,她自然也是看到了千年前发生的一幕幕,其中便包括花危与黎殊谈及那条拴魂链时,提到的鬼界之王班十七。

当时王徽音还以为是同名同姓,毕竟那所谓的鬼王并没有在验心镜中露过面。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重名重姓那样简单了。

“班,班掌门……”王徽音眼底流露出一丝迷茫,她自然是想不到,那个与她对饮,还会下厨炒上两个小菜,每天穿着粉裙子的班十七就是黄泉鬼界的王。

“嗯?”班十七掀起唇,似是不经意地笑道,“那条链子呀,黄泉之中多得很,又不是什么稀奇的法器,送便送了。”

看起来,他对于黎谆谆知道他是鬼王这件事并不意外。

黎谆谆听出来班十七话语间的敷衍,他显然并不准备多说什么。但也是因为他这般的反应,更让她确定,他接近她必然是有什么目的所在。

若不是因为拴魂链,花危又怎么会找到黎殊,意图将此物的存在上禀天官,用拴魂链换取黎殊的自由。

若不是因为拴魂链,黎殊怎会与花危起了争执,花危又为了证明黎不辞不是好人,而蹲守在无妄城小院外一日一夜,不慎放走了镇妖鼎中的鸟妖鹉鹉。

便如同蝴蝶效应一般,似乎导致这最后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因由班十七赠给花危的那条拴魂链。

而此时班十七却用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道上一句“送便送了”。

虽然这倒也符合班十七一向诡谲,令人捉摸不透的作风,但黎谆谆就是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假设班十七携夫人出游,被鸟妖鹉鹉惊扰到是巧合,随身携带着拴魂链是巧合,撞见来抓妖怪的花危是巧合,将拴魂链送给花危也是巧合。

那接下来的事情呢。

花危用拴魂链捉住,关押进镇妖鼎中的鸟妖鹉鹉是怎么在花危毫不知情之时,从镇妖鼎内逃了出来?

鹉鹉又是如何这样巧合地,刚好去了黎不辞去过的首饰铺中作恶。刚好选择在黎不辞从花楼离开,前往首饰铺取生辰礼时,出现在首饰铺的后院里剖人胸腔,食人心肝?

再假设,这些巧合并不是真的巧合,而是早有预谋。

班十七就是有意将拴魂链送到花危手上,那鸟妖鹉鹉是被他从镇妖鼎中放出,也是被他引到了首饰铺杀人作恶。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引得黎不辞堕魔吗?

可他又为什么非要黎不辞成魔?

黎谆谆阖了阖眼。

这个世界的任务,完全是她接下众多任务中最含糊不清的一个。

她从一开始便身处在迷雾中,好不容易窥探到了千年前黎殊和黎不辞的记忆,本以为这一次已经透过验心镜看清楚了一切。

但现在她又感觉自己陷进了更大的谜团之中。这种感觉很糟糕,让她觉得不安又被动。

黎谆谆轻吐出一口气,又睁开了双眸,她看了一眼班十七,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此时此刻,她实在是太累了。

她转身朝着场地内设下的宅子中走去,隐约听到背后传来王徽音断断续续的嗓音:“你,你真是……鬼王?”

班十七笑道:“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我现在只是不倦宗的掌门。”

不倦宗的掌门……他抛下黄泉鬼界的王不去做,反而创立了一个并不知名的小门小派,不辞辛苦大老远跑到鹿鸣山来参加宗门大比。

到了参加宗门大比的日子,他连报名比试的弟子人选都凑不齐,自己也不准备上场。

若不是有南宫导,张淮之和王徽音撑场,他们比试的场地都进不去。

便是如此,班十七还好意思说他只是不倦宗的掌门吗?

直至黎谆谆走得远了,两人说话的声音也渐渐散了。

那座宅子还是先前黎谆谆来时的模样,进了门口向内不远,便能看到地上被火符焚烧的痕迹。

一朝一夕之间,于鹿鸣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荀氏家主毙命在此,被她烧得只剩下些白骨,而烧焦的白骨也被南风给收拾掉了。

黎谆谆并未绕过那片火烧的痕迹,径直踩了上去。这座宅子布置的错落有致,山山水水好不雅致,此时正是深夜,树上的蝉鸣不绝,她一人行走在此地也不觉得畏惧。

她走进宅子没多远,忽而顿住脚步:“你还要跟我到何处?”

周围的空气好像寂静了一瞬,而后黎谆谆便看到一道黑色残风般的影子现了出来,倏地立在了她身前。

正是黎望。

“你知道我跟着你……”黎望掀起唇,慢慢轻笑了一声,“既是知道,怎么还敢往这僻静之处来?”

言外之意,便是想问她——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按照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她应该说一句:“我为什么不敢?”

而后黎望便一把掐住她的下巴,眯起双眸来,用一种薄凉的目光打量她,步步紧逼,将她逼到假山处,伸手就是一个壁咚。

黎谆谆却懒得陪他玩什么‘女人,你好特别’的戏码,按照辈分来言,黎殊要是和黎不辞成了,黎望还要喊她一声义母。

她直言道:“我要去睡觉了,你有什么事情快点说。”

黎望听闻这话,唇边的笑意僵了僵。

她真是心大,他杀了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她竟不哭不闹,也不惧怕他。还用着一种略显敷衍和不耐烦的语气,仿佛在催促他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你倒是个有趣的女人。”他轻嗤了一声,“原先的帐,等我找到父亲再与你好好结算清楚。”

黎望顿了顿,直奔正题:“封印破除那日……你有没有见过我父亲?”

黎谆谆不由挑了挑眉。

有时候,黎望一口一个父亲的,那为了寻出黎不辞的下落,不惜一切代价的模样,如此执拗,如此病态,甚至令她怀疑他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原文中对于黎望的描写也是寥寥几笔,黎谆谆并不清楚这个义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不管黎望对于黎不辞是怎样的情感,她都并不在意。

总之他们两人最终的目标相同——黎望想找到黎不辞,黎谆谆为了完成任务,也要找到黎不辞。

“我没见到黎不辞。”黎谆谆并不隐瞒黎望,她语气平淡道,“但我已经找寻到了他的踪迹。”

黎望的神色似乎一下变得痴狂起来,他朝她逼近,唇瓣止不住轻颤着:“他……我父亲在哪里?”

“你还要再等几日,等我处理完了手头上的事情。”黎谆谆道,“明日我会带着花悲回到天山,你先回无妄之海,至多五六天,我会去无妄之海找你。”

宗门大比结束了,张淮之的元神亦是养到了大乘期。她要处理完花悲,拿到了张淮之的元神,再去思考黎不辞和南宫导之间的关系。

黎谆谆又没有三头六臂,黎望再是着急,她的任务总要一个一个完成。

虽然她没有欺骗黎望,但黎望看起来并不相信她,他眯起眸子,眸色微冷:“你当我是傻子?”

“你无非就是怕我杀了你,想要拖延时间好筹备如何逃跑罢了。”

黎谆谆倏而笑了一声。

黎望正疑惑她笑什么,便见她抬手甩出一张符。她的动作极快,纵使他反应极快地避身躲了过去,那道符咒却像是狗皮膏药一般,冒着白金色的火焰,缠在他身旁左右,对他紧追不舍。

黎望伸手丢出黑色煞炁,似是想吞没那道符咒,但煞炁缠上符咒的瞬间,便被符上的火焰燃尽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受到攻击的缘故,那符咒上的火焰越来越大,火苗沾到他头发上,霎时间空气中便飘荡起了焦糊味。

他只能一边狼狈躲闪,用手拍打着着火的头发,一边发怒:“这是什么鬼东西?!”

“你连我一道符都躲不过,又凭什么杀我。”黎谆谆向前走去,像是想起了什么,蓦地顿住脚步,“黎望,你巴巴跑到我跟前来杀我,还不是穷途末路,用尽一切办法都寻不到他。”

“我既然说了有法子,便不会蒙骗你,你连千年都等了,就等不了这三五日?”

她接下来要利用君怀编织造梦之能,取张淮之元神。黎望一直缠在她身边总不是办法,若是坏了她的计划,那便是得不偿失了。

黎谆谆来到这个修仙世界后,耗费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便是为了取得张淮之的元神,她容不得一点差错。

她决定先礼后兵,这黎望若是软硬不吃,那就休怪她对他不客气了。

黎谆谆前半句略显狂妄的口气,令黎望感觉到无端的羞辱和愤怒。可那后半句话,又像是一盆凉水般迎头浇了下来。

即便黎望不愿意承认,偏偏事实就是如此。他用尽了一切办法,若非是实在没了主意,他也不至于跟在黎谆谆身旁,日夜盯着她,试图用她的性命引出黎不辞。

这样两败俱伤的招式,就算黎望寻到了黎不辞,恐怕两人也要因她的死而决裂。

黎望沉默了片刻,脸上的神情却显得不太好看。就在黎谆谆以为他还要继续胡搅蛮缠时,他缓缓开口:“好,我便信你一次。若你胆敢欺骗我,不管你逃到天涯海角,我必定取你性命!”

她径直忽略了黎望放出的狠话。此话的杀伤力,对于黎谆谆而言,就犹如小学学生闹了矛盾后,咬牙切齿道了一句——放学了你给我等着。

她现在已经不是初来乍到,被花悲追杀到狼狈逃避在树上的那个黎谆谆了。

如今的黎谆谆得到了凝元灵草,她用凝元灵草造了一个假元神盛放从张淮之身上获取到的灵力,再加上她自创的符咒……若黎望真和她打起来,谁胜谁负也不好说。

倘若再等上几日,她拿到了张淮之的元神,拥有了大乘期的修为后,黎望更不会是她的对手。

见黎望应下,黎谆谆便准备离开了。

她还未走几步,就听见黎望低吼道:“你这个女人,你倒是把符收回去啊!”

她顿了顿足,唇瓣轻启,不知念了一句什么咒语,那道追着黎望烧的符纸顷刻间化为灰烬。

黎谆谆在宅院里随便选了一间屋子,随手掏出一张符纸,正要设下防护的屏障,一抬眸就看见黎望又追了过来。

她不禁垮了垮脸:“你还有什么事?”

黎谆谆毫不掩饰语声中的不耐烦。

“你瞪我干什么……”黎望瞥了她一眼,微微抬起下颌,似是不经意地问道,“那个替你死掉的男人是谁?”

黎谆谆看着他:“与你何干?”

“怎么无关?”黎望嗤了一声,“你是我父亲喜欢的女人,岂能和其他男人瓜葛纠缠?”

她唇畔扬了扬,倒是被黎望给说笑了。

“你看看我身上穿的是什么?”黎谆谆指着身上的嫁衣,似是不欲与黎望继续纠缠,没等他看清楚,伸手就将房门‘啪’地一声关上了。

她将手中的符咒贴在门上,听着门口黎望恼怒的吼叫声,又顺手加了一道噤声符。

整个房间内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黎谆谆一人。

她脊背倚着房门,缓缓下滑,双臂抵在膝盖上,掌心托着两腮,重重吐出了一口气。

屋子里漆黑一片,只透过薄薄的窗户纸洇出流银般的月光。黎谆谆伸手摸了摸颈上细长的金链子,指腹一寸寸轻抚过链子上坠着的小狗。

26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忍不住问:“谆谆,你不舒服吗?”

黎谆谆默了默,慢慢摇头。

“你是不是想南宫导了?”它轻声道,“若是如同你猜测的那样,黎不辞的魂魄就寄居在南宫导身上,你接下来要怎么做?”

“南宫导愤怒时,其中一只眼瞳便会化作红色。”黎谆谆嗓音极低,“若是激怒他,令他情绪彻底失控、崩溃,或许就能引出黎不辞的魂魄……”

明明她说话时语气未有起伏,26却感觉出了她的迟疑:“你担心黎不辞占据了他的身体后,南宫导的魂魄会消失?”

黎谆谆收回手臂,脸颊贴在膝盖上:“我不知道……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应该不至于被黎不辞彻底侵占了身体……”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几乎低不可闻。

便如同她话语间的不确定,黎谆谆也不知道这样做,南宫导的魂魄会不会消失。

与她取走张淮之的元神不同,张淮之本就是天道化身,是天道神识中的一缕魂魄。

纵使他被取了元神,结局也不外乎只有两种:要么便是他不能再修行,成了一个体弱的凡人;要么便是他身死道消,魂魄归位。

若是前者,黎谆谆会将张淮之交给她的一千极品灵石还给他,足以他带着张晓晓后半生衣食温饱,不愁吃喝。

若是后者,张淮之的魂魄归位,回到了天道身上,他也仍是好生生活着。

而南宫导……他不过是另一个世界的普通人,若是她复苏了上古魔种的黎不辞,那南宫导很可能会魂飞魄散。

可若是她不复苏黎不辞的魂魄,她便完不成让黎不辞原谅她的任务,黎不辞不亲口说出那一句“我原谅你了”,她便也永远回不去家。

纵使黎谆谆不能原谅南宫导曾经对她的伤害,她也未曾想过让他真的毙命。

便在这两端的纠结之中,黎谆谆不知不觉阖上眼眸,倚着房门便沉睡了过去。

她实在是太疲惫,这一觉睡到了翌日晌午,直至房间内被暖阳灌满,她才慢悠悠醒了过来。

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黎谆谆昨夜又做了有关黎不辞的梦。

她醒来后,恍惚了好一阵,视线慢慢扫过陌生的房间,似乎是在确定自己此刻是在现实中,还是在梦境里。

直至黎谆谆缓过神来,她揉了揉眼,伸手扶着房门想要站起来。

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但她昨夜便在房门内,盘坐在地上,以一种别扭的姿势睡了一夜。以至于黎谆谆此时起身,两条腿好像失去了知觉,麻木中带着一抽一抽的疼痛。

黎谆谆缓了缓动作,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她起身起了一半,如今脚抽筋了,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卡在中间不上不下,痛苦极了。

也不知怎地,疼着疼着,她便忽然想起了那一日在客栈里。南宫导在房间里沐浴,她在房间门口蹲着画符纸,等他洗完出来,她已是蹲到双脚发麻。

他将她抱到客栈里那扇窗下的美人榻上,蹲在她身前,抬起她的脚搭在自己膝盖上,手指贴在她小腿膝盖后的委中穴上轻轻揉按着。

没按多久,她便觉得脚不疼了。

黎谆谆缓缓垂眸。

此时此刻,她倒是还真有点想他了。

她在原地静静缓和了许久,直至双脚缓过劲来,这才揭开门上的两道符咒,走出门去。

班十七和王徽音正在门口等她,见她走出来,王徽音颠颠跑过去:“谆谆,你要回天山去吗?”

虽然王徽音也是为了凑热闹,想要进宗门大比的比试现场去观看,才以不倦宗弟子的名义报了名。

可经历过这些事情后,她一开始想要进入鹿鸣山宗门的心思早就淡了。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声名和前途,她如今更想随心所欲些。

黎谆谆此时不同往日,但不管她是不倦宗里不知名的符修,还是天山新一任的掌门,王徽音都始终将她当做朋友。

“嗯。”黎谆谆应了声,道,“上梁不正下梁歪,总要去整治整治天山内的蛀虫。”

说是这样说,但不论是名门正派还是魔道中人,哪一个不是见风使舵,趋利避害。

不过是各自为了各自的利益,一个暗着坏,一个明着坏罢了。

她并不在意天山内的弟子秉性是好是坏,她只是准备在天山取走张淮之的元神。

想到此处,黎谆谆不禁问道:“张……我夫君呢?”

“张淮之啊。”班十七拉长了语调,“他早上醒了,知道你成了天山掌门,估摸着你要回天山去,回了趟家,去安顿他的小妹了。”

王徽音也道:“姐夫说让我们先走,他安顿好了晓晓,便会去天山找我们。”

听王徽音一口一句‘我们’,便知道王徽音和班十七准备与她一同去天山了。

黎谆谆点点头,两指轻抵在唇间,吹了一声哨。不多时,那蛊雕便抓着半死不活的花悲朝她飞了过来,巨大的翅膀遮住云日,却在靠近她时放缓了动作,似是怕伤到她。

26迟疑着,提醒了一声:“谆谆,你不给君怀留个信吗?”

毕竟君怀才是黎谆谆取走张淮之元神的关键。

黎谆谆攀上蛊雕的后背,微微阖上眼:“鹿蜀族人还在我手中,君怀想要找到族人,自会来天山寻我。”

往日她大多与南宫导或张淮之同坐,如今一个人坐在蛊雕背后,倒是有些不习惯。

她背后没了倚靠,便只好自己抓紧了蛊雕。蛊雕正要起飞,黎谆谆听到身侧传来王徽音犹豫的嗓音:“谆谆,你表哥埋在了鹿鸣山山下,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不去了。”她语气听不出起伏,“生死轮回,皆由天定,总不是我一介凡人能改变的。”

“乖徒儿,生死由天,命由己。”见她神色淡漠,班十七掩唇笑了起来:“你只是还未遇到那个宁可逆天,也要拼死留住的人。”

黎谆谆默了一瞬,缓缓开口:“就像师母吗?”

班十七笑而不语,踩着剑带王徽音走了。

黎谆谆遥遥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直至他们飞得瞧不见影了,她挑起眉梢,一拍蛊雕:“走。”

蛊雕可日行百万里,从鹿鸣山到天山也不过就是片刻的功夫。

昨日宗门大比结束后,参加比试的天山弟子便陆陆续续赶回了天山,将在鹿鸣山的所见所闻传了出去。

只待黎谆谆从蛊雕翅膀上走下来,便瞧见数千名白衣的天山弟子侯在天水阁外,一眼望去,竟是一时望不到尽头。

蛊雕爪子里还抓着昏迷不醒的花悲。

他们看了看花悲,又小心翼翼地看向黎谆谆,不知是谁起了头,高声呼唤道:“恭迎黎掌门归宗。”

一人起了头,便总会有人随波逐流的附和。花悲大势已去,黎谆谆背后又有黎不辞和整个无妄之海撑腰,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识趣的人自然不会往她的枪口上撞。

那呼声越来越大,竟是气势磅礴,震耳发聩,残音围绕在天山山头上久久不绝。

王徽音比黎谆谆先到此处,她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顿时是又慌又乱,不知所措看向了黎谆谆。

黎谆谆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她甚至蹙了蹙眉,看着众弟子的目光,似是隐隐不快。

他们未免降服的太快了些,她回到天山的本意便是想借着天山弟子做文章——她没有元神,又曾与魔种黎不辞纠缠不清,他们应该表现出抗拒的模样。

这样一来,待到张淮之来到天山,看到那些天山弟子对她不敬。她再利用君怀给张淮之织造梦境,让他看到天山弟子羞辱,欺凌她的模样。

以张淮之的性子,他必定不会让她受此欺辱。只需要梦境中的她装一装委屈可怜,卖一卖惨,不愁他不将元神双手奉上。

“千年前花危失责,放出镇妖鼎中的鸟妖鹉鹉害死数条无辜性命,即日起将花危逐出师门,此生再不可踏入天山半步,若违此令,见者可杀。”

黎谆谆扫了一眼天水阁外的上千弟子们,嗓音微冷:“你们也休要存着侥幸心理,与花悲勾结者,我一个不会放过。”

说罢,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对王徽音道:“徽音,你帮我筹办一个继任掌门的午宴,便设在明日,请天山内元婴期以上弟子参宴。”

王徽音连忙点头:“好,我这便着手去准备!”

黎谆谆一刻不停,遣散了天水阁外的众多弟子,在众目睽睽之下,随着蛊雕将花悲带进了天山私牢中。

那私牢已是有千年时间未曾关押过人了。

上一次押进去的囚犯还是黎不辞。

蛊雕身形庞大,自是进不去那私牢了。黎谆谆往花悲身上贴了一道符咒,便见花悲整个人悬浮于半空中,跟在她身后飘进了私牢里。

私牢内不曾设有窗户,一踏入私牢,便嗅到一股腐朽糜烂的气息,像是干枯的血腥味,又像是发霉的潮湿气息。

黎谆谆径直走入了那间曾折磨过黎不辞的刑室,她指尖一挥,那漂浮着的花悲便随着她手指的方向,倏而落了下去。

他落下的位置,自然是黎不辞躺过的刑椅。花悲刚一摔下去,那密密麻麻的铁钉便将他脊背扎出了隐隐血迹,不多时血液便沿着他身上的白衣洇开。

花悲本是昏迷着,这一摔倒是给摔醒了。

他恍惚着睁开眼,感觉到背后传来的刺痛感,似乎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刑室内昏暗无光,花悲怔愣之间,便看到了忽而靠近了他,那张被无限放大的清泠之容。

他被黎谆谆吓得心脏一颤,听见她温柔到过分的嗓音:“师叔,你瞧瞧这间屋子……熟悉吗?”

熟悉,又怎能会不熟悉。

千年前,花悲便是隔着密室的窗子,亲口下了一道道残忍可怖的命令。

见黎谆谆拿起铁锤靠近他,花悲忍不住想要扭动身体挣扎,可他身上贴着黎谆谆特制的定身符,浑身僵硬如石,连一根手指头都动弹不了。

他便只能恼怒地吼叫着:“孽障!你想干什么?!”

“师叔,你别激动。”黎谆谆耐心地安抚着他,手上的动作却不停,一锤子敲在了花悲的腿骨上。

只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那数根铁钉狠狠穿透了他的脚腕,尖利的钉子尖上侵染上了一丝血色,映在黎谆谆眼底,闪着微微凛冽的寒光。

她紧接着又敲下了第二锤。

“黎殊,黎殊……你到底想干什么……”花悲疼得浑身抽搐,眼尾竟是淌出了两行浊泪,他咬牙切齿道,“我是你师叔啊!你这个混账东西……”

黎谆谆像是没听见,摆正了他的手臂,温声道:“我数十个数便敲下去,师叔可要听仔细些。”她说罢,顿了顿:“一,二,三……”

那倒数中的每一声都犹如魔音贯耳,狠狠敲打在他心脏上。他浑身颤抖着,目光死死盯在她手中的铁锤上,似是紧提起了一口气:“黎殊,算我错了,是我错了……你住手,不要……”

“六。”随着话音落下,黎谆谆提起铁锤往下砸去,仿佛忘记了自己刚刚说过要数十个数才锤下去。

铁锤敲打在他的手腕上,将他的腕骨敲击粉碎,生锈的长钉刺穿他的皮肉,止不住黏稠的血沿着贯穿处向外流淌着。

花悲竟是硬生生疼晕了过去。

黎谆谆瞧见他那张布满沟壑的脸上显出惨白之色,她却丝毫没有要住手的意思。

她从刑室隔壁翻出了火盆和煤炭来,丢了一张火符进去,那煤炭转瞬间便燃烧起来,不时传来一两声噼啪的声响。

黎谆谆在挂满刑具的墙侧转了一圈,挑起那铁夹子,夹起一块烧得通红的煤炭,朝着花悲苍白皲裂的嘴唇上按了下去。

她的动作干脆利索,眸中没有一丝怜悯之意。只见那已经昏厥过去的花悲,又生生疼醒,他身体剧烈抖动着,双眼瞪得却是比铜铃还大。

豆大的冷汗混着血往下淌着,黎谆谆听见他闷在喉咙里含糊不清的惨叫,轻声问:“你听说过一句俗语吗?”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她手上又用了两分力,空气中升腾起淡淡的白烟,那气味像是一块烧糊的焦肉,难闻极了。

道歉有什么用处?

既然伤害已经造成了,他两片嘴唇一碰,道一句‘我错了’便可以逆转时光,回到过去挽回一切吗?

黎谆谆照着花悲让李江对黎不辞施下的酷刑,一一在他身上尝试了一遍。

待到她走出刑室时,花悲已是没了人样,活像是被剥了皮的羊肉,浑身血肉模糊,没有一块好肉了。

中途花悲支撑不住要咽气,黎谆谆又给他贴了符咒,硬生生吊着他一口气。直到将那些刑罚都施展了一遍,她才撕下符咒,眼睁睁看着花悲断了气。

她的双手未曾沾染上一滴花悲的血,但离开私牢后,她还是回到天水阁内,反复将双手清洗了多遍。

直至双手被洗到微微泛红,黎谆谆才堪堪住手,用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水。

她不将花悲交给天官处置,便是为了亲手送他上路。

若非是花悲存有私心,师祖不会死。

黎殊也不会名声尽毁,不会亲手将黎不辞封印在天山,不会有什么所谓的替身董谣。

更不会因为董谣的存在,让黎殊经历入蜘蛛窟毁容重伤,被移情别恋的未婚夫当众退婚羞辱,被走火入魔的蔼风刺穿胸口,被阴鸷病态的小师弟下媚毒失去清白,被算计替嫁给黎望受尽折磨,生不如死。

最后被深爱董谣的张淮之斩于剑下,结束她可悲而可笑的一生。

这一切都是拜花悲所赐,黎谆谆怎么会让他轻轻松松,简简单单的死去呢?

更不要提那些曾经伤害过黎殊的人,他们一个一个,谁都别想好过。

思及至此,黎谆谆不由想起了董谣。

也不知道董谣跑到了哪里去,自从上次离开君怀幻境遭到暗箭射杀后,董谣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失去了踪影。

想来董谣作为拥有好运buff,还会做预知梦的万人迷女主,定是不会这般轻易死去。

休要让她再碰到董谣,若不然……

门外倏而传来低沉的脚步声,黎谆谆回过神,便看到了神色略显苍白颓然的君怀。

毕竟还有数个鹿蜀族人未能归去,她一早就猜到君怀会找过来,却是不想他这么快就从鹿鸣山上追了过来。

“黎小姐,宗门大比之上,我已经按照你信上所说的去做了。”君怀嗓音有些无力,他吐出一口气,“你还想要什么?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放过我鹿蜀余下的族人?”

他倒是直奔主题,不说一句废话。

“进来说。”黎谆谆朝着门外看了一眼,见四下无人,将君怀叫进了屋子里,进屋前顺手在房门上贴了一道符咒。

她本就睡到半上午才醒来,回到天山后又在私牢内消磨了大半日,此时天色已是渐渐黑了下来,她取出寝室内的夜明珠摆在桌上,将昏暗的屋内映得亮如白昼。

“我想请你帮我织造一场梦。”黎谆谆也不拐弯抹角,她抬手给他斟了一杯茶,“我不会伤害你的族人,不过只有这一个要求……对你而言,造一场梦,应该不是难事吧?”

君怀问她:“什么梦?”

“昨日的宗门大比之上,你应该藏在暗处看清了剑修比试。三号剑修,便是同样穿着喜服的那人,他叫张淮之,是我现在的夫君。”

“他如今正在鹿鸣山上安置他的妹妹,差不多今天夜里便能赶到天山。我明日在天山上设了一场继任掌门的午宴,待他来到天山后,我会邀请他陪同我参宴。”

“但我不会真的让他去参加午宴,只等他应下陪我参宴,夜里睡着之后,你便利用造梦之术在梦境中织造出一场午宴……”

她顿了顿:“我要午宴中的天山弟子用我和黎不辞的过去,用我元神尽毁,修为尽废之事折辱于我,他们说的话越难听越好,我的脸色越惨白越好。”

“特别是我没有元神这件事,可以让天山弟子反复提及,直至我神情崩溃,逃离宴会现场,朝着断崖跑去意图自尽……”

君怀忍不住打断她:“黎小姐,恕我直言,你让我织造这般梦境,到底是为了什么?”

黎谆谆沉默起来,似是在思量有没有必要将此事告知君怀。不知过了多久,在君怀的注视下,她缓缓开口,轻声道:“我要张淮之的元神。”

空气仿佛一下凝固住,君怀不说话了,寝室内便寂静如坟,连彼此二人的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便是在此时,黎谆谆贴在房门上的那道符咒倏而炸开。那声响虽然不大,在安静无声的房间内却显得极为突兀。

那是她为了防止有人靠近偷听他们说话,特意贴了一张类似于门铃一般的符咒,只要一有人靠近房门周围,符咒便会炸开提醒她。

黎谆谆蹙了蹙眉,起身朝着寝室外走去。

她推开房门,朝着天水阁左右看去,却在天水阁拐角的尽头,捕捉到一抹红色衣袂。

红色……天山弟子哪有什么人穿红衣?

想着想着,黎谆谆脑海中莫名浮现出张淮之身上的喜服。

门外偷听的那人,难不成是张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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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金手指是召唤前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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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七十个前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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