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私奔(9)

第48章 私奔(9)

莫乌莉很少做梦,这像是一种心理机制,人从外界和其他人身上得到反馈,这就是所谓的感受。她是感受比较少的人,不做梦也理所当然。不过,鲜有的几次都跟南国有关。饭吃得少,觉也睡得少的时候,因为低血压,她甚至能产生幻听,某种程度上,她也怀疑这是怨灵。

她的姐姐乌南国,看起来很老实,但是,实际是个心眼很多的人。

自己喜欢的人,南国从未向莫乌莉提起过。

可以理解,因为莫乌莉总是做得太过火。但是,南国的想法很好懂,又或者说,莫乌莉是她的天敌。

小学的时候,南国多看哪个男生几眼,莫乌莉立刻就会捕捉到。初中的时候,她在日记里用恺撒密码记录心上人,简单来说,就是把那个人的首字母按照固定数目前后推,莫乌莉也轻松破解。

这还算不上什么。曾几何时,南国也是有朋友的。还在小学,她和班上一个患肾病的女孩成了朋友。女孩憋不住尿,身上总带着排泄物的气味,大家不愿和她玩。那时候,她和她真的是最好的朋友,对于小女生,喜欢谁这种小秘密当然也在谈论范围内。南国只把喜欢班长的事告诉了她一个人,可是莫乌莉还是知道了。

和她一样饱受孤独之苦的小女孩根本抵挡不了人气王莫乌莉的主动示好,毫不犹豫就投诚。

一想到这么久以来,自己的心事竟然全被妹妹知道,南国羞愤交加,大发雷霆,拿着东西乱扔。

一把镜子砸中了莫乌莉的额角,缺口逐渐浮现,线条被灌成红色,紧接着,血流了下来。

南国也吓了一跳,不知所措,连忙扑上来查看伤口。

莫乌莉抬起手,指尖的血淡淡的。她一点都也不生气,反倒笑了,这笑脸害得亲姐姐都看呆。“你要负责哦。”莫乌莉笑着说,“南国。”

真是太恶劣了。

那时候的南国想。

但是,有些时候,恨实在很难出现在她们两个人中间。都说由爱生恨,这是因为她不够爱莫乌莉吗?爱是世界上最复杂的情绪,和“喜欢”“想在一起”都不能划等号。妄想定义爱是件自以为是的蠢事。莫乌莉的行径并非出于厌恶。南国想,这样就够了。

但是,易思违算是一个例外。

南国遇到易思违的时候,莫乌莉与她刚好分开,又在频频激烈的分歧后。

他是南国的一个秘密,是她单方面的恋爱,也是她痛苦时的精神寄托。虽然说,最后,这点不为另一名当事人所知的念想也败给病魔。

莫乌莉连他都侵占是在南国死后。

在易思违家的床上醒来,莫乌莉躺着不动,回味了一阵回笼觉时做的梦。她梦到自己、南国和易思违走在路上,一起回小时候的家。因为是梦,逻辑上完全讲不通。首先,他们三个人不会同时相识,其次,那个家根本没有人在等她,也没什么值得留恋。但是,她不讨厌这样的梦。

莫乌莉起床,在洗手台上看到易思违提前准备的洗漱用品。没来由的,时隔多年,又听到熟悉的幻听。

南国的声音说:“好嫉妒,我恨死你了,真想你陪我去死。”

虽然只有声音,但是,只有她会这么说,也能想象到脸。莫乌莉忍不住哧哧笑出声,她是享用大餐时被记恨会吃得更香的类型。嫉妒的话就活过来。恨我的话就变成怨灵吧。

变成伽椰子那样的怨灵,出现在我身边,来制造点有趣的事。也许她还能放易思违一马。

莫乌莉等待了好几秒,理所当然,什么都没出现。人死不能复生,死去就是死去。

水葬的手续办好了,却要求和其他申办人集体进行。莫乌莉干脆没去。

前一天晚上来得太仓促,基本没打量过室内,今天刚好有空,她在易思违家转了一圈。他家东西实在太旧、太少了,大概理由还是他不回家。同学这个专业,即便没从业过,莫乌莉也再清楚不过,做医生,这个年纪是最忙最累的。只能庆幸他已经熬过做老总,之后当主治,到时候还有得累。

虽然她希望他能直接搬到她那住,但是,昨天晚上,易思违已经坚决否定过。她又不是什么暴君,也不至于那么□□。

莫乌莉拿着手机在屋子里转圈。

她觉得易思违的床太窄了,她在网上找家居公司下单了一张新的,上门安装。

她觉得阳台也应该装推拉窗户,于是打电话给了下过订单的装修公司。

她觉得这个年代,为什么要装电视,应该安投影才对。她直接联系了处理垃圾的人来,顺便购买最新款的投影设备。

几天之后,易思违结束工作,晚上回家,进门打开灯,先默默打量一周,然后退出去看了眼楼层和门牌。

是他家,没走错。

灯盏换了,家居大变样,墙壁被粉刷了其他颜色。

易思违走进衣帽间,里面的布局也变了,自己的衣服被扔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系列陌生商品。他随意取了几件出来看,倒是没什么意见。不得不承认,在审美上,从大学起,他和与他喜欢同一首饰品牌的莫乌莉就很合得来。

但是,这种一回家,发现自己家变成别人领地的感觉还真奇妙。

被扔掉的衣服里,有件卫衣还挺保暖的,常常穿去值班,为了不被拿混,还像读书时的白大褂一样写了名字。易思违离开衣帽间,回到卧室,走近陌生的床,慢慢坐下。床垫的柔软程度都和以前的完全不同。他试图辨别自己有没有在生气。

到最后,他也没得出结论。

易思违站起身,又想回衣帽间待一会儿。他才起身,旁边的柜子突然打开了。

莫乌莉站在里面,眼睛迥异的明亮。易思违被吓到了,定格在原地。她走出来。

房间昏暗,落地灯的冷光很幽静,将影子投到墙壁上。他的影子很庞大,她的却纤细,这是他们血肉之躯的体型差。然而,本质上的却并非如此。

莫乌莉穿着那件他喜欢的卫衣。她紧紧盯着他,一言不发,先将属于他的空间彻底毁灭,然后再把这里变成极其美艳的噩梦。

他问:“你在里面干什么?”

她回答:“想看看你会不会发火。”

易思违停滞了片刻,然后,他迈开步子,一边向她走过去一边撒谎:“会的。”

莫乌莉笑了,笑着后退,笑着仰起头,笑着用手去碰他的身体:“不会发火的很无聊,太过头我也不想要。很难对付吧?”她站定身,不再移动了。

他低下头,两个人的鼻尖挨得很近。

他侧过脸,去吻她的嘴唇。可她却咬紧牙关。于是,他又从她面颊上离开,用湿漉漉的眼神询问她。

莫乌莉说:“你还没回答我,我是不是很难对付?”

“是,很难对付。”易思违说,“但我没有就不行。”

她很满意,终于吻了他。唇齿交缠间,她用力环住他的身体,仿佛要把自己像刀子一样刺进他。

易思违休息的时间实在很少,他们把大部分花在床上。两个人都只着寸缕,但也不知道是皮囊都精致的缘故,还是单纯纠缠太久,没了羞耻心,就这样落落大方,也非常的自然。

他在更换床单。莫乌莉坐在地板上,用他的衬衫垫着,伸长腿去,用脚趾碰他的脚腕。她细碎地发笑,撒娇似的重复:“快一点。快一点。”易思违也不生气,只慢吞吞,学着她的口吻回复:“等一下。等一下。”

她重新躺上床,他俯下身,慢慢地和她接吻。

易思违戴着项链,风格没过去那么夸张。冰冰凉凉的金属落下来,掉在她白皙柔软的皮肤上。他觉察到她暂停,于是轻轻亲她脸颊。莫乌莉用眼神示意他项链,从开始就滑来滑去,有点碍事。

他不自己动手,只是说:“取掉吧。”

她笑了,伸出手去,把项链从他脖子上摘下来,吊坠递到他嘴边。易思违叼住十字架,她被逗笑,觉得他像咬飞盘的狗。可她还是凑上去,用力攀住他的肩。

莫乌莉买了新的浴缸,说让他去试用,却在他坐下以后闯进去。她坐在他跟前,两个人不能看到对方的脸,只是依偎在一起。她把他的手拿到跟前来,和他十指相扣。

他把脸靠在她肩上问:“你不用上班吗?”

她嘲笑他说:“坐到我这个位置,有工作的时候去就行了。”

“真厉害。”

“我知道。”她当然是世界上最清楚自己有多伟大的人,笑着仰起头,“说点好听的,我给你零花钱。”

这是什么要求?他想了想,兴致匮匮地说:“……妈妈?姐姐?主人?”

莫乌莉笑出声来:“一块钱都不值。”

周聿澍该出院了,一直发消息给莫乌莉,起初是和以前一样单方面汇报自己的情况,后来就问她为什么不来了。莫乌莉躺在易思违家的床上,通过钟点工打来的视频看狗,切换界面,这才回复他。

她说:“最近没什么去的理由。”

周聿澍说:“等我出院,你会来看我吗?”

莫乌莉思索一阵,发了一条语音过去:“我们现在的关系,去家里……不太合适吧。”

周聿澍打了电话过来,被莫乌莉直接挂掉了。他只好也发语音过来:“为什么?我们对外不还是夫妻吗?”

比格犬太可爱了,莫乌莉笑了两声,又切出去,分心回复消息:“我现在和其他人在一起。”

她看到那边变成正在输入中,等了好久都没有消息发过来,只是持续地输入。到最后,周聿澍说:“那我呢?”

莫乌莉发了一个可爱的表情,然后不说话了。

等过了好一阵,周聿澍发了一大段消息过来,内容大致是这样的:“亲爱的莉莉,感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你有了新的感情,愿意告诉我,本来就是对我的坦诚,也是对我的认可。但作为你的丈夫,我还是感到非常受伤。回望这数年的婚姻……”后面还有几百字,因为太长,莫乌莉就没仔细看了,但到最后,他的意思还是希望她能回心转意,和他注重家庭团聚。

莫乌莉问:“这不是你自己写的吧?”

她看到那边正在输入了很久,周聿澍说:“我请助理帮我润色了一下。你忘了吗?我们约好要在环球影城过一次结婚纪念日的。”

莫乌莉在床上翻了个身,乐呵呵地说:“我不想去。”

“去嘛。”

“我想想哦。”

这基本上就是他们平时的互动模式,尤其有结婚前热恋时的即视感。

莫乌莉说:“还是不去了。我男朋友会嫉妒你的。”易思违去上班了,根本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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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季潮湿不宜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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