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摒弃旧恶
第二天麦东学校还是有半天时间用来上课,半天时间用来进行运动会初选赛，至于是什么项目凌奕就不去关心了。一上午的上课时间凌奕都在半瞌睡状态,期间好几次都是旁边的黎竣名忽然说话把他给惊醒过来。
三两次下来,凌奕终于不耐烦地偏过头看过去,发现那小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忍着气问：“……我说小名,你就不能安静点听课吗？”
黎竣名果然十分的安静，脸上表情一点没变,似乎非常无辜，手指点了点摆在桌面上的课本,又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向讲台上的老师，偏过头又对他淡淡一笑。
凌奕心知他是调侃自己前不久才说改正态度认真听课，现在就坚持不了。他凌奕这课听不听得进去是一回事,在黎竣名这么作怪之后还直接就睡过去那可算是食言了，他绝对是不情愿的。
不得不说，这小子跟他相处过一段之后也深刻明白了凌奕不同寻常的性格，这不就给利用上了。
凌奕翻了个白眼，勉强从桌面上抬头，用手撑着下巴眼睛直直地盯住了前边的老师，郑重认真地，听课！
黎竣名在旁边轻笑，“昨晚你们干嘛去了？两个人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凌奕又拿眼白去瞧他，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半夜打妖怪了。”
黎竣名听了这话有些不明所以，疑惑地去看了一眼前边睡死了的马扬舟，好一会儿才问：“你们两个睡一起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事凌奕就一肚子怨气。他半睁开眼睛，模模糊糊回答他，“可不就是睡一起了……就知道这小子不该招惹，还死活撇不开，缠着闹了一晚上”
这凌奕趴着说话，精神又有些萎靡的，他说得困难，黎竣名也听得艰难，这一段黎竣名就听清了一半。可就这一半就是怎么听怎么不对，黎竣名眉毛忍不住跳了好几下，脸上的表情也说不清是惊讶还是好奇。
黎竣名又是皱眉又是脸红的，想了半天终于冷静了，再回过头想去详细追问一下当事人，就发现凌奕果然是困得不行了，就是半睁着眼睛那也只是瞪着个死鱼眼，明显得正处于混沌昏睡状态。这模样不是那什么什么睁着眼睛也能睡的上课走神云游神功吗？
黎竣名好笑地看了他两眼，这才放过了他。
好不容易等到上午的课上完，铃声响了之后，凌奕总算是睡回了点精神，爬起来伸了伸腰，又把桌面上所有东西往抽屉里随便一塞，整准备走了。忽然又想起来前边小马哥，故意使坏去狠狠把他推醒，又喊他：“喂，我走了。”
小马哥被他用力一推，头一歪半睁开眼睛，一看就是还迷糊着。
凌奕哈哈一笑，也不管他听懂没听懂，走前能跟他说一声已经够意思了，“我走了，今晚不去你那儿。”
马扬舟被他又交代了这么一句，终于清醒了些，沉下脸就生气了，“赶紧的，该干嘛干嘛去，有你在闹得我一晚上睡不好。”
“切，有你这么恶人先告状的吗？没我你就该孤枕难眠了。”凌奕刺了他一句，随便又跟黎竣名点了点头算是招呼过了就要走。
黎竣名看这情形微微挑了挑眉，然后对着凌奕背影扬声说：“凌奕，你这是旷课啊。”
“我这是去摒弃旧恶重新做人，这么重要的事情是一点也不能拖的！”凌奕听了黎竣名的话根本不回头，理直气壮地回了他一句，随便伸出手摆了摆施施然就往外走了。
黎竣名见凌奕没理会，回过头来又看马扬舟，心想还要了解下内情准备着到底是跟老师报告一下还是等凌奕回来私下严格教育，结果一看小马哥已经嘭得一声又死死趴在桌面上睡过去了，无语了。
凌奕光明正大地逃了下午的初选活动，一身轻松晃晃荡荡就要走出校门。路上忽然想起来他那辆拉风的自行车，只是不记得是留在家里还是给弄到马扬舟哪儿去了。这么一想似乎还真的挺久没待在家里，确实很有些对不起凌妈妈。
他的事就是拖着也没什么意思，该回去面对的还是该回去面对。想通了之后他也没什么抗拒的，顶多就是心情也不怎么愉快就是了。
凌奕琢磨了一下忍不住偏过头往校门口一边的单车棚那边看了看，刚停下来就被人给拉住了。
“凌奕！”
那人拉住了他手臂，凌奕回过头去看，“怎么是你？”他盯着他身上那件景升的校服看，啧了一声，情绪十分的不高，“你来这里干嘛？”
秦于诺直直地站在那儿，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那深黑眼睛里燃着腾腾的怒气，冷冷地看着凌奕，“你说呢？”
凌奕莫名其妙，不过他还不至于错看秦于诺眼底的情绪和他周围那紧绷冰冷的气氛，一转头看了看周围经过的三三两两的同学，他一撇嘴，脸上有些不耐烦地跟秦于诺说，“走吧，外面说。”
秦于诺哼了一声，似乎不想这么轻易让他过去，就堵在原地一动不动。
凌奕挑眉，本来不怎么好的心情也给他挑衅得越发气闷，一点不让地回视他，“干嘛？想打架也到外面去，我奉陪！”
秦于诺终于转身，一言不发迈开步子就往车棚尽头安静的角落走去，走路这么一个简单动作居然给他带出点严峻气势来。
凌奕慢悠悠跟在后头，也不耐烦去琢磨对方为什么忽然跑来他学校里生气地堵他，谁知道他又发什么疯呢。不过这家伙还真不怕死，穿着那身校服还敢跑来这里挑衅，也不往学校外边走，反而还往里边去。
凌奕盯着秦于诺的背影，心里就想着等会在哪里下手最狠。
秦于诺这家伙长了一副好身体，有少年人特有的纤细挺拔，又有一点成熟的坚韧线条，一身简单的校服穿在他身上特别的清爽利落，比旁人好看多了。
“你在看什么？”秦于诺皱着眉，压着声音问。
凌奕这才回过神来，发现秦于诺已经在草丛空地边上停下，转过来盯住了自己。他也不知怎么刚才考虑哪里下手的念头居然会岔到天边去，还迷糊着继续往前走，几乎碰到了秦于诺身上。
一听秦于诺问话，凌奕赶紧停下，神情有些不自在，不过掩饰这点小失态他是驾轻就熟，一抬下巴就哼了一声，“反正不是看你。”
秦于诺眯了眯眼睛，忍耐着怒气，却用更危险的眼神看着凌奕，“你看不起我是不是？”
“这是什么话？就是我看你两眼又怎么了？”只有他挑衅别人的时候，哪有别人这样瞪他的，凌奕不由也跟着怒了，“你这家伙怎么回事？无端端跑到我学校来啥话不说，就是一脸兴师问罪的欠揍模样，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我最烦有事不说就阴阳怪气闹脾气的，真是皮肉痒痒了找老子打架也先说个清楚！”
秦于诺被他一而再激怒，就是个再沉稳冷静的也得跟着跳脚。见他毫不悔改居然比他还生气比他还理直气壮，简直想立马扑上去扁他，“你什么时候得罪我你不知道吗？那天是谁说以后要找我打球的？你一天没来两天也没来，答应过的话转眼就忘了，你当你是什么大球星大名人啊，还耍什么臭屁大牌！我一见你就想抽死你，你还敢跟我叫嚣！”
凌奕听了这话一愣，歪了歪头老半天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见眼前这人气得炸毛，心里也闪过一小点的愧疚。但他什么人啊，那种纯良正派的情绪在心里根本存不到两秒钟，还愤然回答：“我不就是忘记了吗？至于你过来又砍又杀的，吓唬谁啊。”
“忘记？”秦于诺上前来，脸上还有发怒的红晕，但口气却缓和了一些，“只是忘记？”
凌奕不知道他有什么动作，下意识想要后退两步以策安全，不过显然秦于诺比起马扬舟那些人还是来说素质还是高了那么一点半点的，即使生气了也没有马上选择动手。凌奕感慨着，口里半是解释半是反驳地说：“对啊，忘记了。这周我忙的很啊，作业多到不行，每天都费我很大功夫的。”
这忙吗是真的，不过后半句作业多什么的，那当然是骗人的，不过凌奕说着这话可是一点都不会脸红的。
秦于诺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脚步也终于站定，离着凌奕不远不近，刚好就是一拳的距离，“你是什么好学生了，我就不信你会好好做作业，我看你的样子现在往外边走，估计一时半会不会回来吧？少在这里胡乱开口骗人了！”
凌奕谎话说得不少，但却最讨厌别人指责他说谎看，何况这还是当面就把他给拆穿了。这逃课他逃得光明正大是一回事，给别人不当光明正大的事来指责又是一回事。当下不管秦于诺的真相猜测，他直接就回说：“我还真是个好学生也怎么了？我上课不迟到不早退，作业按时完成活动课还乖乖到图书馆看书，你说我怎么骗人了？”
秦于诺给他这样不要脸理直气壮的真相气得够呛，实话说他是怎么也不信的，只是他现在根本不耐烦去反驳他，只冷冷说：“你要是不想跟我打球就直说，我以后也不找你。”
凌奕看他一脸正色，心里一凛，终于开始仔细思考起对方纠结的问题，很快就抓住了秦于诺关注的重点，也不跟他转移话题瞎掰了，直接问：“你以为我跟你说要去打球没有去，是我看不起你随便忽悠你？”
秦于诺抿着唇，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也没有正面回答，“……我球技比不过你。”
“啧！”凌奕白了他一眼，“我告诉你，我到现在也没看见一个比我球技好的，那我是不是要看不起所有人，完全不跟他打球就一个人玩去啊？我忽悠你，我还不耐烦找个不怎么样的人去忽悠浪费时间呢。”
秦于诺脸上表情稍稍有了那么一点变化，终于不再那么严肃冷冽，“……那你为什么没来？”
真是死活都要问出个答案，犟得很啊。凌奕无法，口气很冲地大声回答，“刚刚不是说了吗，我忘记了，就是忘记了，而已！”
秦于诺仍旧不相信，只是换了一个怀疑方向，问他：“那是你根本不放在心上，根本没想去记住？”侧面说明同样是因为看不起他。
凌奕简直被他气笑了，看着眼前的秦于诺心里又纠结又郁闷。这人怎么就死活怀疑他的态度有问题呢，要是旁人他还真想冲上去一拳打倒转身走了算了，不想费什么劲跟他解释。
凌奕无语地摇了摇头，一脸苦闷上前揽住秦于诺肩膀，“我说你这家伙怎么这么难搞？难不成你是在球场里等了我几个晚上啊？居然为了这点事情生这么大的气。”
谁知秦于诺听了这话，居然一脸忿然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凌奕一愣，诧异地侧过脸看他，“你还真的等我啊？”
一句话又把秦于诺的怒气挑起，僵着脸不看他，狠狠把凌奕搭上来的手臂甩开，“谁说我等你了？我每天都去跑步每天都到那个球场练球的，根本没有等你！”
这9号……还挺对他的胃口。凌奕心里暗笑，脸上收敛了戏弄神色变得认真了些，“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认错，行不？”
说着犹豫了一下，最后他还是叹气着多加一句，“我是真的忙，不是学习，是家里有点事，我烦了几天，一时就没想起练球的事情。”
想起那天晚上他答应跟他打球之后对方脸上的小兴奋，凌奕忽然也有些期待跟这家伙单挑，刺激那是少不了的，以这家伙的不服输的性格，估计不玩上个几小时把他累趴下是不会喊停……时间一长如果凭体力的话，最后比成什么样子还真说不准啊。
凌奕有些激动，又想着回家凌妈妈也不一定在，就算在他跟她说话也耗不了半天时间的，今天还能有点空闲，忍不住微笑着说：“今天就跟你去，玩多久都行，直到你喊停！”
秦于诺算是接受了他的解释，只是还不愿搭理他，“不用了，今天我没空。”
凌奕给他一噎，心里有些郁闷，转念一想又忍不住好笑，以为他是为了面子故意推脱，“没空你还来找我？从景升那边过来也得费不少时间啊。别生气了，不就这么点事么，我今天正准备重新做人，你要相信我的真心啊。”
他这话明显是消遣他，可惜秦于诺没把它当回事，冷淡地看他一眼，“我不是专门来找你的。不过是因为已经来了，气不过想要顺便过来收拾你罢了。”
凌奕翻个白眼，“你就承认了吧，你不是来找我那你来找谁？你说出个人来，不然我是不信的。”
秦于诺唇边勾着笑，顺手一指前边，“喏，你看，就她。”
凌奕跟着他右手指向的方向看去，果真看见那边不远处有个小女生，直直的头发带了个紫色发箍，正侧着身子无聊地用脚尖划在地面上划着沙粒。
“这人谁啊？”凌奕有些失望，没想到秦于诺还真的是来找人的。
秦于诺看他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淡然说了一句：“她在等我，我走了。”
他越是平静冷淡，凌奕就越觉得对方其实在心里暗爽，真是憋得他气闷，“我靠，我可记仇了，以后也别来找我。”顿了顿又愤恨说，“我看小了你啊，这么小就搞早恋。”
秦于诺向前走了两步，听见他这话又回过头来，闷闷地说：“你就不能认真点吗？这话不能乱说的。”
“你能来找女生，我怎么就不能发表看法了？”凌奕嗤笑，心情变得好起来，他也没说什么啊，只是这小子这方面功力不够，古板得很。
“因为不是事实。”秦于诺语气平板地回应他。
凌奕鄙视地看他，他自然不在乎事实如何，低低一笑，摆摆手让他走，“去吧，你为了个妞儿不去打球，我们这算是扯平了，以后可不能再提我爽约什么的话。”
秦于诺拿他没办法，沉默了一会儿忽又想起什么，迟疑一下才说：“周末景升球队有训练，你要不要去看看？”
“行了。”凌奕顺口就答应了，不过秦于诺这话提醒了凌奕，他想起来又说：“这两天我们学校在进行市运动会的初选，也搞了个篮球队的，昨天我也参加了，现在我是我们校队的了。”
秦于诺听了这话还挺惊讶，“这么快？”想起之前他说过的话又问他：“你不是还犹豫着进不进校队吗？我还想着说不定你看了我们球队练习之后会来我们学校呢。”
凌奕耸了耸肩，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他可没什么心情慢慢解释，直接就说：“我们球队挺好的。”见秦于诺神情有些落寞，又好心给多加了一句话：“我又见到你们那个李教练了，他昨天来给我们当评委来着，后来结束了之后他还跟我聊过，反正结果就是我留在麦东了。”
这个“留”挺有些意思，虽然凌奕没提李元建请他吃饭招揽他入队的事，但最后这个字眼还是说明了一些细节问题。
秦于诺一听就恍然了，“原来是这样。”说着又笑了笑，“我还想着怎么我们教练这么容易放弃了，原来是又失败了。”
这话虽然是笑着说的，不过话意里还是带了点惋惜。凌奕跟秦于诺不熟，一时之间也没能把对方的想法把握清楚，反而还开玩笑说：“你笑个毛啊，现在我们成对手了，小心你们队碰上我们麦东给打了个落花流水，满地找牙啊。”
秦于诺可不像他喜欢用言语表达战意，闻言只是哼了一声，“那就等着瞧吧。”瞪着他又说：“既然你说我们都是对手了，这观摩训练的事你就别来了。”
凌奕一听这话乐了，“你这样可不地道，是你邀请我去的，现在反口不是说话不算话吗。”故意不看他脸色，直接就问他：“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你就等着我去莅临指导吧。”
这莅临指导也给用上了，秦于诺几乎无言以对，心里十分的纠结，觉得这家伙根本就是不怀好意，他倒不是觉得凌奕去看一会儿就能发现什么战术关键，而是一看他这样子就很令人怀疑他出现在景升里会酿成严重的肢体冲突事件。于是反口就反口吧，秦于诺就是坚决地摇头不说话了。
凌奕看他的样子也觉得牙疼，也不闹他了，很坦然就说：“不去就不去，实话说我也不想去。景升又是什么超级明星了，也没什么好看。”
这话坦然得太过了，秦于诺一听差点又给他气到，心里实在不知道该算是松一口气还是更郁闷了。
秦于诺正在纠结，结果凌奕非常友好地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挺有几分邪气，“反正也不用等多久，告诉你吧，昨天那李教练跟我们教练有说有笑的，一看私底下就挺有交情，他们还商量着我们两间学校在运动会前还要搞个合练什么的。”
“真的？”秦于诺对合练这个消息还是挺感兴趣的，一听就兴奋。
“是啊，所以你们那什么战术什么秘密不用多久就不是秘密了，这一合练你们还不是无所遁形，跑都跑不了。”凌奕笑得挺嚣张。
秦于诺总算有些了解这家伙的习性，忍住了没给他翻脸，只是淡定地回了一句：“那么你也一样，有什么能耐什么技巧同样也会被看穿的。”
凌奕听他这话脸上表情终于认真了些，想了想，唇边还是勾了笑回答：“你说得对，说不定你们的李教练就打的这个主意。”
秦于诺一挑眉，凌奕没等他回答又接了下去：“不过那也要看看他的研究对象是谁。”顿了顿又说：“想要观察我的人多得去了，也没见能观察出个什么来。”
秦于诺差点给他气笑了，“还多得去了？”
凌奕没管他的反讽，也没有不好意思，反正他说的是实话，不过不是这辈子这个时候的实话罢了，他只是耸了耸肩，一脸的悠闲自得。
秦于诺无语摇头，轻笑一声摆摆手，算是结束了他们的对话。
凌奕也不管他，转过身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