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当一缕阳光从云层缝隙映落大地时,李长风与魏启歌渐才醒复精神,荡消早起带来的倦困感。
此时离三人启程以有半个时辰。
朝阳如堤泄洪一发泛滥,不可阻止,须臾间撕裂所有挡住光芒的云雾,金盘横空,宣告白昼。
群峰峻岭间烟雾缭绕,氤氲袅袅的随风飘浮。
正值春季的峡内蝴蜂飞舞,鸟没林梢,花兰争奇斗艳,各种夜间蛰伏的动物纷纷出没活动,一片生机盎然。
二人与黑衣女子保持着两丈距离,不远不近的紧随其后。
望着黑衣女子的背影,虽知这具比例匀称,体态纤长健美的身体乃是个心狠手辣,毒蝎心肠的女人。两人心间仍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情愫,一种言所不能言,却感触强烈的心境,优是耽溺。
令他们心甘情愿的与之同行,再非强迫威胁。
心境上的转变使两人变得轻松愉逸,相视间开始挤眉弄眼,又过了一会,见女子步履依然的只顾前行,并未理睬他们,胆子逐渐变大,恣心所欲的你推我搡,戏逐不休,
途径一个由半崖潺潺淌下的小涧时,女子改足拐入,盈立浅草潭边,哂道:“该是验证你俩有无吹嘘的时候了,去寻些吃的回来吧。”
十步外的两小子戏闹正欢,魏启歌闻言一把推开扯他脖颈的李长风,拍胸道:“烦请女侠稍歇片刻,拭目以待。”
李长风抬首观天,见烈焰横中,才晓不知不觉间已近午时,饥饿亦随之袭上肚肠,附和道:“你就安心在此,静候佳音吧,包保等会合不拢嘴。”
女子嗤鼻截道:“怎多废话,要否待会我赏你二人每人一箭才肯动身?”
两小子讪讪一笑,只好闭上嘴巴,悻悻而去了。
走到一片长於山脚下的密林内,两人同时回身停下,透过低垂枝冠的间隙遥望溪涧边上正捧水洗面的女子。魏启歌苦笑道:“都怪你,许啥保证不好,偏偏揽个包人吃喝的主意,现在让我们上哪找吃的给她,总不能抱一推树叶叫她啃吧。”
李长风道:“事到如今,与其抱怨不如想想办法吧,何况当时情急之下能保住小命就已是万幸了。”
魏启歌环顾四周,只见枝垂叶繁,视线难以开展,提议道:“不若我们先爬到山腰,瞧有无结果的树头,如无收获,开溜起来亦是方便得多哩。”
李长风骇然道:“你想逃跑?别忘了那婆娘可是实打实的武林高手,追上我们是轻而易举的事,届时被捉到估计真如她所说的拿咱俩喂狼不可。”
魏启歌丧气道:“莫不成让我两手空空的也要回去引颈受戮,况且刚才还夸了海口,不仅小命不保,更是丢面子,怎都划不来。”
李长风皱眉沉思一会儿,忽喜道:“没有果子,捉只野鸡野兔之类的也可以嘛,上趟那只你是如何捕到的。”
魏启歌双眼一亮,笑逐颜开道:“嘿,肯是昨晚让那婆娘吓得失智了,才连这点都想不通。”
忽又神色低颓道:“唉,那只呆鸡是在无意间碰到的,且还是在一个树洞底下,被我堵住出口,才侥幸擒住,现在就算是再有一只跑过面前,以咱俩的手脚除非是提前设下陷阱,否则也拿它没撤。”
李长风懊恼道:“若是背篓和木枪这两样家底没遗失在昨天的水潭边,也不致这么愁绪了。”
魏启歌诧异道:“现在跟那俩中看不中用的累赘有何瓜葛,莫非你想到啥好点子了?”
李长风摇头道:“只是想到跑路时手里能有个趁手的家伙援壮胆子罢了。
”
倏地眼前闪现一道白影。
两人乍之一惊,定睛瞧去,顿时喜出望外。
只见一只浑身白绒,四肢细长的山羊正在不远的林外野地低头牧啃,鼻翼不断搅动,浑然不察他俩的存在。
二人惊喜之余,赶忙小心翼翼的挪动脚步,各自贴入就近的一棵树干后,敛起身形,屏息静气。
魏启歌轻轻道:“你有办法吗。”
李长风仍在搜肠刮肚的想法子,闻言微微摇头。
魏启歌捉急道:“要不喊那婆娘过来,一箭就搞定了。”
李长风摇头道:“这里与她离得那么远,我们出声时羊也会受到惊吓,等她到时早跑没影了。”
魏启歌叹道:“唉,呆看着也非办法,若是木枪还在,对付狼是差了点,但乱棍打倒这吃草的兴许能成。”
李长风两眼一亮,拍头道:“那笑人大牙的木枪虽没有,但要抡蛮力的木头这却是遍地,嘿,你盯好这只蠢羊,我去寻两根趁手的家伙。”
旋蹑手蹑脚的躬腰往林深处去。
片刻后,面色兴奋的双手各拿着一截鸡蛋粗大的干木窜回,递给魏启歌道:“嘿,里面拾到的,估计是哪只猴子扳断的,旁边还有一棵挂满果子的枇杷树,等会也拿点回去。”
魏启歌掂量着手里早已干枯的树枝,皱眉道:“这玩意能行吗,要不我拿块大点的石头更靠谱点。”
看着似随时要粉落的树干表皮,李长风亦觉悬乎,苦笑道:“也好,不过你得跑快点,不然只有吃它蹄尘的份了。”
旋又商议一番,拟订应付各种变故时所采取的对策。
片刻后,两人谋定后动,李长风提着棍子沿密林边缘悄悄往右边俯去,魏启歌则留待原地藏在一棵魁树身后。
绕到山羊身后近三十丈时,李长风又轻手轻脚的匍匐於地,再拨草前移,窸窸窣窣中又近十来丈时,山羊忽似有所察觉,仰首往他方向处投来警惕的眼神。
幸亏李长风提前预感,趴在草里一动不动,加之草势茂盛,才不致暴露。
但此刻想再摸近一步以是变得极为困难,那牲畜原就生性警惕,再经李长风匍匐爬进时,折压纤草而触起的轻微动静更使其变得谨慎多疑,愈发频繁的仰首翘望,特是李长风所处的方向,犹为关注。
透过茎草空隙,面对白羊食一口顿一会,眼线始终不离这边,大有随时起蹄奔逃的架势,李长风亦是智穷才尽,毫无办法。
无奈只得平趴不动,等待机会。
藏在林中的魏启歌瞧此情景,哪还能不知李长风已然面临困境,此刻该是轮到他自己抉择的时候了。
旋趁山羊又一次抬头留意身后之际,当机立断的奔出林外,狂呼呐喊同时掷出石子。
山羊登时受惊前奔,才跑几步,又彷徨回折,改向后方。原是前方已被从林中斜出的魏启歌抄挡去路。
李长风在魏启歌发声的霎那,立心领神会的由躺蹲起,藏在峡谷中间一簇茂盛的草丛之后,蓄势以待。
白羊慌不择路下,哪还能顾上刚刚的猜疑,潜意识的拣了一条与魏启歌相反的方向逃窜,再无暇理会之前频频注意处有无危险。
李长风弯下身子,透过草叶间隙,看着白羊迅速的由远及近,不禁紧张得心头砰砰狂跳。
另一头的魏启歌亦凝神伫立,屏息等待。
非是他不愿再追,而是深知只要自己继续驱赶,山羊便会加快步伐,极速下很有可能会令李长风难能有效的实施突袭,更有可能会因仓促行事,准备不足下与之失之交臂。
随着白羊愈加靠近,蹄踏草壤的声浪愈是清晰入耳。
“嗨。”
白羊健硕的身影迎面冲来,即将与他擦肩而过的电光石火间,李长风纵身一跃,迅疾从草丛后扑出。
“嘟”
在皮肉交触的一声闷响中,李长风只觉天旋地转,五脏六腑如遭锤敲击般,疼痛难忍。
但双臂紧扣传来的厚实感,以及口鼻吸到地腥味,恍惚间立知自己成功得手,旋即施出浑身力气,紧紧锁住山羊脖颈。
山羊亦在奋力挣扎,想要摆脱束博,且仍有余劲向前奔蹄,但速度已犹为缓慢,不复当初的敏捷。
在紧张观待中的魏启歌瞧见李长风得手,登时一声欢呼,心潮彭拜的奔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