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修正
教室处于二楼，午餐时间学生们跑的飞快，走廊几乎没人。
楼梯口安静，偶有脚步声徘徊回响，有两个人影一前一后，经过多个楼梯口与墙上的标语，不断上攀。
终于脚步声停止，江离拉开门栓，回头看了眼下方隔了一个楼道的男生，推门跨入。
崔鉴犹豫着要不要上去，但此时的意图已经如此明显。
无声叹了口气抬脚向上，临近天台，楼梯口越发昏暗。
一推开门，昼光瞬间撕裂黑暗，世界又变得清晰起来。
步入天台，呼啸的风扑面，脸上刀刮般生痛。
绝不属于惬意的凉风，而是赤裸裸的寒风，像是来自深冬的风。
而烈日明明高悬于天空，阳光暴晒，空气炙热干燥。
崔鉴怔在原地，寒风与灼阳，两个完全不相关的事物怎么会在一个场景同时产生？
江离外面套着淡蓝短衬，衣角随风飘舞。
疾骤的风呼啸着，两人的黑发被‘揉拧’的不成模样。
崔鉴视线内较长的额发不时来回穿梭，天台边缘淡蓝身影迎风站立。
右手微抬，手掌摊开。
风向突然改变，不再是漫无目的从四面八方吹来，变得统一柔和，开始由前向后吹。
从江离那向后吹。
“感受到了么？”
人影背对崔鉴道。
崔鉴皱眉刚要说，“什么？”
很快一股熟悉的感觉夹杂在风中轻轻抚过崔鉴全身，酥酥麻麻。
这种感觉很熟悉，存于身体某处的力量被强行唤醒。
瞳孔缩小，疑惑一去无返，余下的只有惊愕。
崔鉴内心居然产生了陌生的感觉，名为震惊，名为紧张，名为错愕.....
崔鉴瞥向右手，杂絮的线条如同刚刚的风一般混乱，漫无目的四处游动。
整条手臂微微颤抖，遍布荧蓝线条，甚至有了控制不住的意向。
原本最多蔓延到肩膀的纹路，此刻竟硬是延伸到了脖子上！
只是与手臂的混乱杂絮不同，脖子上的线条更为单一，仅有两条挨在一起得连绵狭长的蓝色弯折线条。
整个手臂连同脖颈传来刺痛。
鼻尖传来焦味。
“啊！”突如其来的痛让崔鉴叫出声，身子无力曲下右倾。
手臂沉重无比，不停颤抖，左手下意识中扶住右臂。
刚接触到满是线条的手臂，便快速回缩。
紧接着是疼痛，在右臂的持续痛苦中已经感受不到指尖疼痛得程度了。
疼痛持续着并且在不断增强，崔鉴紧紧咬着牙关，面目因疼痛逐渐狰狞。
尝试着将它停止下来。
江离不知什么时候转过身，盯着崔鉴的手臂，若有所思，“想停下来么？你的手臂。”
崔鉴此刻分不出一点精力顾全江离，用尽全力去恢复手臂，面颊泛红，额头露汗，十分吃力。
“嗯，法式错乱暴动，果然和传闻一样痛苦。”
风穿过崔鉴的身体，江离的话也同风一样，穿过他的身体没留下什么。
江离又不知何时走到崔鉴身旁，蹲下身来，仔细查看手臂上的异样。
江离看了一会，手摸下巴，思索的得劲时，发出一声“噢～”的感慨。
似乎觉得风声太过喧嚣吵闹，随手一挥，风便停了，四周恢复正常。
同时天台某处传来细小的破碎声。
崔鉴的压制下，
手臂上线条的移动频率渐渐减缓。
原先脖子上明显的线行曲折纹路也有了收缩回返的意图。
只是潜藏在线条下的荧蓝光亮更重。
江离微微吃惊，“嘶....厉害，厉害....”
连说两声，间距较长，语气喟然。
抬头看向崔鉴时，眼中带上赞赏，像是重新认识了这个人。
最后叹了口气，似在惋惜什么。
对方却因为太过于疼痛，丝毫未注意江离的神色，只专注于压制手臂。
“虽然你很厉害了已经，但法式可不是用来压制的呀。”说完起身来到崔鉴身后。
江离的右手在崔鉴的右半背上摸了摸，突然发力。
崔鉴放不过心，内心警惕，强行分出注意瞥了眼身后的江离，艰难挤出：“你要做.....”
未说完，便被背上的酥麻打断。
瞬间一股爽快的通畅感包裹住崔鉴。
体内似乎有什么地方被打通了，聚集手臂的暴躁力量开始褪下。
脖颈上的线路完全消逝。
手臂的纹路渐渐融回身体，但江离还没有完。
右手在崔鉴背上用指间距离比量，找到位置后，拇指用力下摁。
紧接着又张开手掌在脊骨端发力，白光快速闪过。
“额。”又一次叫出声，身子微颤，只不过这次不是因为疼痛，而是通畅后的酥麻感。
手臂上的线条呈现半透明状，隐隐有消失的迹象。
江离加快速度，右手一把贴上崔鉴的手背，五指一一对应。
迅速朝上一扯，伴随着蓝色电流，手臂即将消失的纹路重新散发光亮。
疼痛也随之而来，比起之前疼痛感要好上很多了。
起码能忍住不出声。
白色的流光附入纹路，江离闭上眼睛，仔细感受。
“有意思......”里外还些不同，不过还是不够复杂啊。
江离轻声道。
杂絮的线条在白光的修铸下，聚集融合，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手臂上杂乱无序的短细线条得到了统一，化为三条长线，延伸到肩膀。
如果注意些，能发现此刻的三段长线路，其中两段能与之前脖子上的线条重合。
江离收回手，有些疲惫，“好了，你现在试试怎么样了。”
崔鉴此时内心疑问众多，但在江离期待的目光中，驱动体内的力量灌注手臂，三条长轴回路微散绿光。
随后颜色俞浅，又回蓝色。
崔鉴明显感受到了，手臂更加轻快，力量的流转更加通顺。
只是回路处依旧发麻。
手指张开，捏紧。
发觉着不同，总感觉能发射出去什么一样。
“你之前的法式被人打乱封住，我帮你把它打开了。”
江离温和笑着解释。
崔鉴浑身上下没有力气，尝试着收回，下一刻轻松做到，没了先前的痛苦吃力。
“为什么帮我？”崔鉴捏上右手，询问。
“嗯.....我想想，因为我不想和你们为敌，这个就全当是我的诚意了。”江离看着他笑道，笑得人畜无害。
江离站起身背对崔鉴，“我提醒你一点，白天要多加小心，尽量不要和林淬分开。”
江离想到了什么，又转回身道：“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崔鉴从没有放下过警惕，“只要是我能说的。”
然后想了想，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崔鉴直到现在对遇上的一切都属于‘懵懂’中，不知道也不了解。
江离听后笑了笑，“术士，你知道么？”
很快又补了句，“请务必真诚回答。”
江离观察着崔鉴。
后者一愣，似乎触及到了记忆深处，有印象，但自己真的并不知道。
崔鉴回盯江离空洞般的灰眸，诚实道：“不知道。”
江离身体一愣，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先是轻笑，然后声音越来越大，最后捧腹大笑。
崔鉴就这么看着他笑，面无表情。
这人......
江离慢慢消停下来，带着残存的笑意，边笑边指着崔鉴道：
“你原来，什么都不知道。”
江离大口吸着气，直起腰恢复了正常，转身摆手走向楼梯口。
“走了。”
江离的身影已经没入阴影，忽然说了句，“对了，帮我给林淬带句话，告诉他，这次的是‘无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