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潇湘赌坊的局中局1
次夜,天盛,赵玄机又来到了天盛郊外十里的瑞玉山,三清寺。只是这回,他选的地方极为特别,是在这三清寺外又上爬若干石阶的‘望云亭’静候长阳。
此处白日望景虽是遥岑寸碧,却也极为险峻难走。但密谈事宜,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今夜又月朗星稀,照着石板小路虽不难走,但也要花上一番功夫。
长阳人未到,便见亭中四下垂了幔纱,一藏青布衫的中年人影月下独酌,一派仙风道骨,似是那赵玄机,又不知为何感觉又有差别。
长阳微喘,姗姗来迟,但面色红润越发显得姿容秀丽。
她原本冷漠无情的眉眼间,都显得烟视媚行起来,身上的香味也益发浓重,像是掩盖欢爱过后的痕迹气味,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
赵玄机全当不见,直道:“看来,这波斯圣火教,深得公主殿下心意啊……那建庙之事?”
“当然是越快越好…”长阳掩嘴笑道,倒是重回几分小女儿娇嗔之姿。
“不知赵宰相今日找长阳何事?”长阳虚心的又捋了捋鬓发,掩盖的越发明显。根本是得了信,才自床榻之上起身的女子。
赵玄机也单刀直入:“我听闻你最近在收这太长田的赌坊,可有此事?”
长阳点头,“怎么,赵宰相也有兴趣?”
此时,长阳眼中媚光尽数收拢,变得凌厉寒凉起来。毕竟这来钱的管道打通,也算是她们娘俩的一块定心石。如此重要的事,她是绝对不允许他人觊觎的。口气中不觉带着一丝冲怼之意。
“我怎么不知道赵宰相这么需要钱呢?您豢养的那些私兵还不够啊?这又瞄上了我的产业?”
“我有没有兴趣不重要,重要的是,单居士的安危……”赵玄机笑着自斟自饮。
今日,他没有喝茶,而是暖炉煨着热酒。虽是寻常便服,显得没有太多防备,反倒多增几份少见的松弛洒脱,与朝上那一丝不苟,谨言慎行的样子截然相反。这也就是刚刚长阳觉着不像的原因了。
“关于这太长田赌坊一事,就不烦赵宰相忧心了,长阳这边自有安排。”
绿桃替长阳放了软垫,又多披了一件挡风的描金绣花红色大氅,长阳这才合衣坐下。
“我母亲在三清寺已经礼佛多年,又彻底入了居士,为何提到安危之说啊?陛下亦知母妃心慈,好心着人照料,甚是周到。”长阳瞥了一眼桌上的酒,没有要喝的意思。
赵玄机略柴的细长手指,透过纱帘一指月下道:
“公主请看…再晚上一分,您母亲就离落下崖壁不远了。
这瑞玉山,虽不够千丈之遥,但也够她摔个粉身碎骨吧……”
长阳这才定睛看去,只见那月下老松,虬髯的枝干上边,栓着一根麻绳,吊着一捆绑着的瘦弱身形女子。
对方好似一袋米似的,摇摇欲坠的悬在那碎石崖边缘,只需一阵风就能将人彻底带走。而对方身上,自胸口起,无数红色黑色极细丝线缠绕,每晃动一下,细丝勒入皮肉,血珠就顺着细线丝丝滴落,甚至悚然。
而地上那大片黑色痕迹,她原以为是人树阴影而已。仔细看去,居然不是人的倒影,而全是这大片血迹……便知人已经挂在那儿许久了。
长阳大惊,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又被鬼魅般,披着黑色罩帽斗篷的利落身形挡住。
那人一把掐起长阳纤细娇弱的脖颈,直接将人从地上拎起。让长阳呛咳到满面通红,原本细长的媚眼也因那人手指的锁紧,而越发凸鼓出来……这一刻死亡的逼近彻底让长阳呆滞。
长阳艰难的瞪着眼前,那只有一双异色眼眸的黑衣人,发不出一声叫喊。
因为那双眼里冰寒的神色,和眼角纠缠诡异的红色符文,让她忍不住从内心寒至体外,整个人颤抖着不敢再做挣扎。
赵玄机这才施施然站起,笑道:“不要考验我的耐心。
不单是这太长田的所有赌坊,连天盛的那几条陛下赐你的长街,我也全部都要……公主殿下应该不会小气不给吧?
两命抵这
赌坊长街,不知在公主殿下看来,是否是划算的交易啊?”说罢,男人哈哈笑起。挥挥手,着那黑衣放下长阳。
长阳这才踉跄的后退三步,忙被丫鬟扶住呛咳几声,才彻底回神。她死死瞪着赵玄机儒雅随和的面孔,满是郁郁不忿,声音撕裂劈叉道:“你,你竟敢刺杀贵妃和公主!你这忤逆造反之徒!”
“刺杀么?我这是明着绞死你,也不会让陛下找出一点痕迹。
之前是在下太过有礼,让公主误会了自身的身份位置罢了。
明天开始,单居士的丫鬟婆子都得换了,怎能让贵妃娘娘受得如此风寒,病卧床榻呢?你说对吧……”赵玄机依旧平静的不带任何情感。
长阳睚眦俱裂的咬牙道:“太长田赌坊一事,我是交于张岱去办的,其他天盛地契,明后两天,我着人送去宰相府。”
她又气又怒道:“到底是为什么!”
赵玄机淡淡又倒了一杯酒水:“有些事情,公主还是莫要知晓的好。毕竟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嘛……当然,这只是老夫的提醒而已,而非威胁。”
赵玄机又一勾唇:“公主深明大义,不如就在曼斯德文主教那里受洗如何?
毕竟这圣童的滋味,我看公主很是喜欢嘛……人间享得极乐好,不比这阴谋篡位来的快意?”
言毕,赵玄机一甩长袖,大步朝山下走去。而刚刚那道诡异黑影,也随之消失。
长阳这才颓然无力的从软垫上又倒在地上,双手的指甲抠进手心也不觉疼痛……
这时,一直躲在一旁瑟瑟发抖的绿桃才出来,搀扶着长阳,又小心翼翼拿出帕子帮她包扎,小声道:“公主这是何苦呢,如此弄伤自己,小先生可要伤心的。”
长阳闻言,才面色稍霁,声音有些沙哑道:“着人将母妃秘密抬回我处静养,再叫小先生今晚来寻我。这三清寺是住不得了……”另一边,太长田南市。
金氏父女俩,暂时在夏啾啾的小院住下。
一人一间厢房倒是将小院住满。留下一间也塞的满满当当。
元宝只拉着夏啾啾的手道:“张目禾,你能想办法把我那黄花梨镶云石纹的罗汉床给摆进我屋里去么?“
夏啾啾一脸礼貌的微笑???道:“我不叫人把你那八柱的万字纹拔步床的顶盖子卸了,都算是好心!
谁叫你把这些玩意也都弄了来,放哪儿?放院儿里看星星么?(??へ??╬)”
元宝闻言拍手道:“诶,这也不错!再将那紫檀雕花茶几摆上,旁边放个泥炉。这样夏日可以吹风,冬天可以赏雪看这柿子树,舒服,舒服!?(′?`)?”
夏啾啾拍拍对方活蹦乱跳的肩膀道:“我穷,我还是低估了你这土豪的想象力…”
元宝细细看着夏啾啾的面部表情,迟疑道:“诶呀,我就说说么,那卖了总行了吧!”元宝又委屈起来。(??﹏??)
“明日起,你们父女俩就不是金庆春和金元宝了!”夏啾啾站在院子里趾高气昂的宣布道:“以后,你们就是我张目禾的叔叔和妹妹,我看你叫张舒燕就很好嘛(=▽=),金叔也可以叫张怀安,一听就是奴才。”
元宝最先不满的锤了夏啾啾一把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说我像大鹅…你才大鹅呢╮(︶﹏︶)╭。舒燕,舒燕,那不就是大鹅嘛!一点不雅致!ヽ(`Д′)ノ”
金庆春更是眼珠子没瞪出来:“诶,这好好的怎么还带骂人呢?”
夏啾啾忙解释道:“保命重要还是雅致重要?再说了,金庆春,金元宝,这哪一个雅致过?
你们暂时住在这里,属于青手帮的范围,一般不会有事的。
即便来了太长田,还是不能放松警惕,这事儿出的太大了,万一哪一部分出了纰漏,咱们就彻底玩儿完了。懂不懂!”她一一看着眼里闪着新生活向往的父女二人,继续道。
“当然,人也不能闲着,你,”夏啾啾指指元宝,“你,去虎娘那里,当个端茶倒水的丫头。至于金叔么……”夏啾啾皱眉:“金叔,你擅长什么呀?”
老金挺直腰杆子一脸嚣张:“我,我就擅长数钱!”就是豪横o(′`)o。
?–_–?夏啾啾一脸嫌弃,“那南市不适合您,要不然你去东市,西市找点活计?总之,越普通越好,还是隐藏身份比较重要!”
夏啾啾想想,还是啧嘴道:“不行,得在人认不出的地方。对,北市,去北市找个活计!那边都是番人,认不出您来。”
事后,金庆春知道夏啾啾将女儿送进了‘翠云坊’那又是好一番闹腾,直到陈凤川说那也是最容易得到风声的地方才罢休。他又亲自去了趟,见了虎娘,听了保证才骂骂咧咧的自己找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