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冥冥之中有神助,诸葛显灵出奇谋。
红尘滚滚多粉扰,
世间几人逍遥?
行善忧心无好报,
做恶又恐天道。
人生自古多烦恼,
压在心底难消。
逢人礼让莫自傲,
尽皆康庄大道。
你听,大街上张三在嚷嚷:“昨天下午不知谁丢了一块钱,我说我先看见的,李四说他先看见的,我们争得面红耳热。今早晨从他门前过,插了纸幡,一打听——死了!唉,你说这人哪,那是你的,这是你的,一闭眼,啥都没了!争啥争伤了和气!我可是想开了,以后再不和人争了……”
王五提网兜匆匆而来,大叫道:“张三哥,家前河里出鱼了,好多人在争抢呢,快走。”
张三道:“你等我,我去拿家伙,我不喜欢吃鱼,我孙子喜欢,也去抢些。”
你看人生在世,说归说,真能做到清静无为与世无争的,实在没有几个。我那先大爷柳家先,当年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一号人物,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大英雄,现在也陷在儿女私情里不能自拔。凭我八年的人生阅历,就算聪明绝顶吧,也想不出大傻哥的相亲能与小春梅的上学有什么关联,我还是一心想着能和春梅一块去上学,我央求娘道:娘啊,你就不知道春梅她有多聪明,她啥都会,你就帮帮她吧,不话我咯吱你,哈你痒了。”
我娘道:那妮子脑袋瓜儿确实好使,脑袋里就像有个小机器,不论多复杂,你说一遍,她就能记住,不上学可惜了!只是你那先大爷,他是大伯哥,我是弟媳妇儿,也说不上话去呀。不过有一个人能说的上话。”
“谁呀?娘,你快说!”我急不可耐。
“就怕他不肯帮你。”
“他敢!我和三丫二蛋一块揍他。”
“努”,她笑着一努下巴。我随她示意一扭头,爹正看着我眯眯笑呢。为了春梅,我也顾不得鞋底了,急步跑过去,双手抓住了爹的一只手的四个指头,使劲摇晃着:爹,你就帮帮春梅姐姐吧,将来学习上她能帮我好多好多呢!只要你帮了春梅姐姐,我一定乖乖的听你话,再不惹你生气。
“说话算数?”
“谁骗你是小狗!”我伸出一个指头,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你打我屁股,我也不记恨你了,将来你老了我还养你,这总行了吧!”
“好小子,感情你还记着爹的一杯账呢!”
“没记账,”我道:反正人都有老到学猪哼哼的时候,你现在不帮我,可别说到时候我看不见你。”
“臭小子,屁大点个人也敢和老子较劲儿,天底下还有说理的地方没有!”他气哼哼的,但转眼便不和我一般见识了,“罢了,谁让我们是父子呢!看在你我和解的份儿上,看在老子还得指望你养老的份儿上,我去走一趟,只怕希望不大。人好说,哥哥打兄弟,如打个老公鸡,他是哥哥,我又不能对他用强,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他点上一支烟,低头思谋着主意,慢悠悠的踱出门去。
我在后面悄悄的跟着,见他进了春梅家的院子,就伏在门上支愣了耳朵听,除了几声狗吠外,什么也没听到。正等的心焦,院里传来脚步声,爹踱出院门来,后面跟着先大爷,一边关门,一边嘟囔道:女孩家家的上什么学呢!”
爹扭头看了一眼关严的门,无声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正要走开,看到了暗影里的我,两手一摊道:“看看,我说不行吧,这下你也听到了,没用的,你先大爷决定的事没那么好更改。春梅见我为她说情,偷着抹泪呢。我也跟着难过。”顿了顿,他沉吟着道:依我看要是有学校出面,也许希望会大些,不如明天你先向老师说一说,真不行我再出马,。今个晚了回家睡吧。
我悻悻的跟爹回到家里。我娘道:今个你爷爷让你姑姑请走了,你一个人敢在堂屋睡吗?”
“我?”我嗫嚅着道:还真有点害怕,那东间里一到半夜“哗啦哗啦”的响,我怕有吊死鬼掐我脖子!”
“哪有?那是老鼠!”娘想了想,“既然害怕,就在我们外间睡吧。”
我们这里的风俗,只要老一辈人健在,是要住正房的,儿孙们住偏房,我是和爷爷做伴,是两码事,并不犯忌。我家有两间西屋,两个门,中间的山墙上还开有一个小独扇门,进出方便。娘把外间的小床为我拾掇了一下,我倒身便睡了。
我迷迷糊糊的正要睡去,忽听门外有人叫我名字。穿了裤衩出门看时,是二蛋三丫他们。我奇怪道:大半夜的不睡,喊我干啥?
二蛋道:今下午我去村西地里给爹送水,在河滩里碰到一个怪老头。我问他:“看你好眼熟,你谁呀?”
他道:“我乃诸葛亮是也。”
我不信,又问他:“诸葛亮不是死了吗?”
他道:诸葛亮是死过一次了,但玉皇大帝念我神通广大,能上算800年,下算800年。不忍弃我之才,又让我起死还阳了。我现在云游四方,自在的很哪!目下,就住在这看闸门的小屋里,专等有缘人上门哪!”这神仙办事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来去无踪。我怕他突然走了,和三丫一商议过来找你。诸葛亮能掐会算,神通广大无所不能,我们去求他一次,春梅上学的事就不用发愁了。
我高兴得连连拍手道:好主意,好主意。只是那诸葛亮和我们素不相识,怕只怕不肯帮我们,如之奈何?
三丫道:我有办法,人好说,三个臭皮匠揍的过诸葛亮,我们趁他睡着来个突然袭击,把他按住了,一顿拳打脚踢,他敢不献出妙计来。”我摇头道:“不能打,诸葛亮乃是正面人物。”
二蛋担忧道:只是他手里有一把羽扇,听说是宝器,搧一扇神鬼皆惊,搧两扇智计百出,搧三扇摄人魂魄,能降千军万马。
三丫道:“这好办,先给他偷过来呀!”
大人办事瞻前顾后,错失了多少良机,我们可没那么多顾虑,说干就干,一溜烟的往河堤上跑,顺着河堤向西一里多路,有一间看林场和闸门共用的红砖房,平时并无人住,。我们放轻了脚步,悄悄猫腰溜过去,见房门虚掩寂静无声,烛光摇曳,有一位老者高卧床榻之上,果然是玉面长须,仙风道骨,飘飘然不带人间烟尘之气,不是那诸葛亮是谁!只是这诸葛亮千算万算,还是失了一策,那羽扇放在桌上。我对二蛋道:“快去偷来!”
二蛋猫低了腰,悄悄溜过去,轻拿了羽扇揣在怀里。这下好了,不信三个人按不住一个糟老头子!于是发声喊一起向前,三丫按腿,二蛋按胳膊,我便按住了头。诸葛亮吃憋不过睁开眼来,开口道:为何搅了老夫清梦?有事好商量,不必动粗。”
我道:”你只要献上一计,救我春梅姐姐,我就放了你。”
诸葛亮道:求人办事,哪有用强的道理,快快放手,别的老夫没有,要说计策吗?多的是,赵王河也盛不下,好说。”
我一想对呀,求人办事理应多说好话,诚心诚意。于是放了手,扑嗵跪倒激动地道:诸葛亮爷爷,你救救我春梅姐吧!”同时,眼泪也也扑簌簌落下来,三丫二蛋也放了手,跪下来求情。
我道:老爷爷,您是天底下最好心肠的人,连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也不及你万一,一定会多子多孙,家兴业旺。”
二蛋道:老爷爷,你老人家长生不老,万寿无疆!”
三丫道:“传言诸葛亮神通广大,能掐会算,智计百出。但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怕只怕没有真本事……”
诸葛亮听了哈哈大笑,乐不可支:“三个娃娃拍的拍,激的激,有意思,有意思!好,拿我羽扇来。”二蛋赶紧捧上。
诸葛亮轻轻一揺,果然是宝贝有灵性,本是热烘烘的屋子里,立时仙风荡荡,凉爽宜人,他又扇了一扇,闭目而坐,掐指一算,慢悠悠的道:“你们是为春梅上学的事?”
我们三个惊诧不已,果然是神仙算的分毫不差!
“只是这个小女娃娃虽然有些灵气,然命运多舛,能不能成才不但要看后天的努力,还有能否逃过这个劫数......”
我听出他有推托之意,慌了道:老爷爷,你不知道我那春梅姐姐她有多聪明,他有过目不忘的脑瓜,还有举一反三的本领,精明伶俐的很哪,只是错过了时代。如果生在您老人家那个年代,说不定刘备爷爷就会请他做军师,而不请您了呢。”
那诸葛亮一生自负,自觉天下用计者,无有出其右者,便不悦道:你既这般说,我却要助她一臂之力,倒要看她将来能有多大成就,我有一计,保管她三五日内便进校门,只是天机不可泄露,你们伏耳过来。”三丫二蛋,赶紧耸起耳朵凑了过去。诸葛亮不慌不忙,道出一番计谋来,有分教管教那——
赵王河凭空飞金鲤,
宝王爷慷慨赠彩瓶。
老校长一言九鼎,
女神童横空出世。
榆木疙瘩终开窍,
仙女感恩下瑶池。
我怕三丫二蛋听错了或记不住,正要凑上前去听听,忽听娘的声音咋呼道:二春快起来,三丫二蛋等你上学呢。”
我睁开朦胧的睡眼,咦?我怎么回到家里来了?我不由大急道:娘,诸葛亮爷爷呢?”
“什么?”娘本来出了屋却又倒回来,惊讶的道:春,你说啥?诸葛亮爷爷?”
“是啊,我和三丫二蛋正听诸葛亮献计救春梅姐姐呢,怎么他们都不见了?”
爹也跑过来,他和娘对视了一眼,两人直勾勾的审视着我,好像我在讲天方夜谭里的故事。娘突然拍了一下大腿,惊叫道:坏了,坏了!这孩子整天想着春梅上学的事,一准是想魔怔了!哎呀,这可咋整哪你说!”
“娘,你才魔怔了呢!”我急着分辩道:诸葛亮爷爷明明把计策告诉了三丫二蛋,我看的真真的。”
娘不等我说完,急唤道:三丫二蛋,快点过来!”随着咚咚的脚步声,三丫二蛋跑了过来。
我道:“诸葛亮爷爷把救春梅的锦囊妙计告诉了你俩,快给俺娘说说,不然他还不信呢!”
二蛋望了一眼三丫,三丫又望了一眼二蛋,两人定定地望着我,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急了:三丫二蛋,是我们三个按住了诸葛亮,二蛋还偷了她的羽扇揣在怀里,你们都不记得了?”
二蛋愣愣的道:二春哥,这是啥时候的事啊?”
“昨夜呀,你和三丫一块来喊我,忘了?”
二蛋三丫茫茫然的摇了摇头。爹、娘三丫二蛋八只眼睛呆愣愣地望着我,就好像晴天白日里,我突然变成了一只大怪兽。
“我儿啊,你怎么突然魔怔了呢?你让娘怎么活啊........!”
娘陡然嚎啕大哭起来,泪水哗哗的往下掉。“他爹,快拉车子来上医院,晚了就来不及了.........”
爹握紧娘的手安慰着她的情绪,道:“你先别急,我看这孩子口齿清晰,有理有据,不像魔怔,待我试问他看:二春,你爷爷到哪去了?”
“你不说让我姑姑请去住几天吗?”
“你爷爷今年多大了?”
“八十三啊,怎么了?”
“你看我是谁?”
“你呀,”我想了想,道;“你是哪个好打小孩子屁股的牛魔王!”
“哈..........”爹开心的大笑起来,“我知道怎么回事了,他是做了好梦啦!”
娘破涕为笑:“这个狗东西让你吓死我了!”她双手合什轻轻念叨:老天保佑我家可从来没有做过坏事呢..........
上学路上,我埋怨道:“诸葛亮先生明明把计策告诉了你们俩,你们却望了个干干净净,你们.....你们可真不中用!”
三丫委屈的道:二春哥,是你做梦了,那是没有的事。”
“有!”我坚持道,“细节我都记得真真的,这可咋办呢?昨天我和爹去找了先大爷,可那个老犟种犟的邪乎,就是榆木疙瘩不开窍。我爹说还是让学校出面好。常言道,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你们俩有啥好主意,说出来参谋参谋,我们到学校见了郭老师,怎么开口和她说呢?”
二蛋道:我们小孩子家家的人微言轻,就怕说了也没用!”
三丫道:不如送点礼吧,大人办事都送礼。”
“不行!”我摇了摇头,我们可没钱呢,拿什么送礼?”
“就是!”二蛋道:郭老师,家里可有钱,他爹是老校长。他们家八成什么都不缺,你看郭老师吃的有多肥,腚帮子翘翘着,胸口上的肥肉悠啊悠的,东西少了她可看不眼里。”
“我有主意了——”三亚猛不丁大叫起来。
“你看你,那么大声干什么?扎人耳朵。”二蛋埋怨着,你说,什么鬼主意?”
三丫道:我们不能送一般的礼,太俗气,郭老师看不上,我们可以逮条鱼装在花瓶里送给她,说不定喜欢呢。”
!“好,我赞成,二蛋道:逮几条漂漂亮亮的鱼,再用鲜艳艳的花瓶装了,瓶口再插上几朵鲜花,嗨,不愁他不要。”
“妙呀妙呀,如果再逮两条泥鳅,在花瓶里滚上翻下的,那才美观哪!”我为想到这个好主意,喜不自禁。
二蛋忧心地道:只是这鱼也不那么好捉啊,如果逮些普普通通的看着不好看,她又不喜欢..........”
‘“这个好办!”我大包大揽地道:“我爹是个老鱼精,他最喜欢打鱼。只要听说河里出鱼了,他饭都不吃,提了网就向河里跑,让他撒上几网不就什么都有啦。”
三丫道:“主意是好,就怕你爹不听你的!”
“他敢!”我理直气壮的道:“我已经答应养他老了,不然年纪大了,我可不管他,让他凉水喝不上!”
我们计较一定高高兴兴的上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