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最后的1封信
时间过得真快,有一个月,二个月,还是五个月……
石子尘记不清有多久,没有给林思雨写信。有时,他坐在桌前,提笔想写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林思雨,你最近过得好吗?
林思雨,你……
石子尘心情沉重,思来想去,叹息一声,轻轻将笔放在桌边。他眼望窗外,风吹玻璃,呼呼作响。窗台上,一盆君子兰郁郁葱葱,长势喜人。
下班后,石子尘骑自行车绕路去瓷厂门卫看过好几次,也没有收到林思雨的信。
他很失望,林思雨,为什么不来信?
石子尘站在瓷厂大门口,百感交集,思绪万千。这时,迎面一名长发飘逸的女孩慢步走来,看到石子尘停下脚步,笑道:“石子尘,好久不见,今晚怎么有空来?”石子尘遁声望去,笑道:“刘翠秀,我说想你,就跑来看看你,你信吗?”刘翠秀摇头,笑道:“去,你有那么好?说实话,现在有女朋友没有?”石子尘叹息一声,苦笑道,“临时工,想要找到女朋友,一个字,难。”
刘翠秀点点头,表示赞同。
石子尘开玩笑道:“你愿意嫁我吗?”
刘翠秀抬起头,大声笑道:“我愿意啊,你会来娶我吗?”
两人边走边谈,不知不觉,走到宿舍楼下。石子尘向楼上宿舍看了看,问道:“张芮他们好吗?你们俩个是不是……”
刘翠秀神色黯然道:“张芮已经不在瓷厂干了。”她勉强笑了笑,“离开也好,这地方确实熬人,留不下人。你走后不久,吴刚他们就都不干了。”
“张芮,他不干了?唉,这臭小子,怎么忍心丢下你离开?”
“人各有志,不可强求。”
“也是,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过了年,我也想离开。”刘翠秀想了想说,“在离开之前,能见你一面,真好。”
“我也很开心。”石子尘伸出手,笑道,“刘翠秀,祝你往后人生,喜乐幸福永相伴。”
“祝福同样送给你。”刘翠秀同样伸出手来,相互握手道别。
“再见。”
“再见。”
石子尘心情沉重,骑上自行车,向南而行。他回过头来,刘翠秀仍然站在宿舍楼下,挥着手,瘦弱的身影,显得那么孤单无助。
道路两边的法国梧桐树,在迅速地向后退。往事如风,一幕一幕展现在石子尘面前。
回到家,天色已晚,一抹残霞染红西山顶峰的天空。吃晚饭时,石转运有意无意提到林思雨,说她上班了,在当保管员。周静闻言,摇摇头:“老石,你消息挺灵通啊?孩子们的事,你掺和啥?”
“凑巧听说。”石转运笑道,“你知道我们干活的工地在镇上,今天新来的瓦匠他就是羊亭镇人,闲聊天时说的。”
周静问:“有这么巧?”
石转运忙道:“无巧不成书不是?”
周静继续追问:“老石,你还听说些啥啦?别藏着掖着,全说出来听听。”
石转运道:“我就听说这些,再想多一个字也没有。”
周静笑道:“那你就说说,姑娘人长得怎么样?”
石转运点道:“姑娘漂亮又大方,肯定没得说。”
周静道:“不错啊,还有哪?”
石转运摊开双手,无奈说道:“没有啦。”
石子尘听到林思雨的消息,十分开心,暗想:“思雨,早就对你说过,上班要告诉我,
怎么不说?”
。。。。。。
几天后,石子尘在更衣室换衣服,工友胡高峰送来一封信。
石子尘看封面,是林思雨邮来的。他欣喜若狂,拿着信一个人跑到海边,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
信文如下:
石子尘
你好!我不妨讲个故事你听。
有个男孩,他欣赏一个女孩,觉得通过接触,她的性格比较不错(他以为)。他俩也只不过彼此通过几封信,他的父亲在工作之余向别人打听那个女孩,问别人是否认识。他父亲说:“他们年龄还小……”并且,据说外边关于这事还颇有些风声,而那个女孩听后甚感觉冤枉。她对那个男孩只是基于普通朋友的份上,她根本没考虑到这么多。说到这,你该不会猜出那个男孩、女孩是谁了罢!那个男孩就是你,那个女孩就是我。
说实在的,我听后十分气愤。你父亲做的也是否太过份了。他只知道他儿子的心情,就以为知道我的心情。我仅把你我作一名普通朋友,从来都没有非分之想法。我同时也希望你有些自知之明,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况且你父亲也说你长得不错,自然而然将来也不用发愁。我也希望你把情况对你父亲说说,别让他到处乱说。我讨厌你父亲这种做法。
我再重申一下,你只是我的一名普通朋友。如果以后我再听你父亲乱说,那么我就“对不起”,我们从此BYE—BYE。可别怪我不讲情面,到时大家都不好下台。
好了,以后也不用来信了,我不想在与你联系了,免得成了长舌头的人茶余饭后的消遣。
再见!
林思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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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子尘读完信,心如刀绞,久久不能平静。
傍晚,回家后,立刻就给林思雨写信。
林思雨:你好!
今天下午,天气不好,有雨。
你的来信,我收到了,看了日期六月十九。
我听说你毕业,而且找到很好的工作,为你高兴。原本以为你来信向我说好消息,没想到……
其实,你信中的语言何必那么刻薄,好像我们是仇人。我们本就无法见面,你又何必那么说来伤我的心?我以为你了会解,可你不是那个人。你根本不用写BEY-BEY,因为我们就没有开始。我们的友情很脆弱,经不起风吹雨打,就像一株刚出土的幼苗。或许很早我就猜到这样的结局,日记中我把毕业后的相遇经过记下来,起了一个土气十足的名字“豆芽梦”。
是梦总要醒来,多年后看到这封信,是喜是悲,由他去吧。
我们毕竟都年轻,都很单纯。希望你过的比我好,能找到你想要的幸福。
今天有雨,和我的心情一样。
石子尘
信写完后,石子尘拿着信,最终没有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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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石子尘转为合同工。同年,花三千元,农转非,成为船厂的正式工人。
石子尘终于可以开心的坐车回家,不再担心司机赶人。从后门上车,他喜欢坐在最后一排,守着窗口看沿途的风景。一天傍晚,他看到一辆拉着松树的货车在行驶中,忽然停在路边,后边骑自行车的三个人来不及刹车,全部都冲进松树枝上。
船厂有养鸡厂,每月都能分五斤鸡蛋。石子尘用带饭的手编‘小提篮’盛鸡蛋,大小正好合适。最有意思的是夏季分西瓜,为了公平,班长就把西瓜前后排成两行,第一个是1,第二个就是2,依此类推。然后,在纸上按顺序写上1、2、3等编号。抓到1,你就去取1号西瓜,抓到2,你就去取2号西瓜。现在想起来,感觉仍然非常有趣。相比而言,过节分肉、油、月饼、苹果、白菜、葱、米等,就少了些许快乐。
最快乐的是过年分鱼。临近中午时分,拉着鱼的大货车缓缓驶进工厂,停在东西长街上。货车上的鱼绝大部分是刀鱼和巴鱼。偶尔也有黄花鱼和鱿鱼。这时,工会的陈师傅和小黄从长街南面的小屋内走出来,陈师傅手里拿着厚厚一摞名单,上面是各车间的分鱼数量。小黄爬上车,陈师傅站在车旁边翻看名单。各车间等待分鱼的人推着平扳木车或者小铁车,有说有笑地挤在一起,见陈师傅出来,赶紧围拢上来。
“钳工,来了没有?”陈师傅喊道。
“来了。”
“小黄,给他们二十箱刀鱼,十箱巴鱼。”
“陈师傅,两种鱼不一样多吗?”
“刀鱼和巴鱼不一样,你们回去拆箱自己分。”
陈师傅清了清嗓子,接着喊:“电工,在哪里?铆工呢?管铜工……”被点名的领鱼人就从车上一箱箱向下卸鱼,没有叫到的也着急地向前挤,希望能早点分到。推了车的,就将分到手的鱼装到车上,几个人推着运回班组。没有搬运工具的也不着急,就地将鱼按人数分摊开,大小搭配好,先到的人先拿,任意选取。
分了鱼,多数人开始陆续离厂。为了早点回家,石子尘不等晚上坐厂车。他将鱼放进准备好的编织袋中,用绳子绑在自行车后座上,骑车回家。一路心情舒畅,感觉过年的味道特别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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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腊月二十八,阴,有小雪。
长街上,喜气洋洋,火红的对联挂满路的两边。空气中,弥漫着鞭炮的硝烟。
石子尘孤身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行走在赶集的人海中。他此刻的内心,矛盾重重,希望见到林思雨,却又害怕见到林思雨。
在一家音像店门外,石子尘看到林思雨。
彼此驻足观望,都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挥手告别,只是各自转身,悄然离开。
卖磁带的录音机,正在放雪山飞狐的主题歌:寒风萧萧,飞雪飘零,长路漫漫,踏歌而行,回首,望星辰,往事,如烟云,犹记别离时,徒留雪中情。雪中情,雪中情,雪中梦未醒,痴情换得一生泪影。雪中行,雪中行,雪中我独行,挥尽多少,英雄豪情,唯有与你同行,与你同行,才能把梦追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