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另当别论
新王稍稍一想,暂时忍了下来,终于还是没有继续说,去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毕竟擅废新王不是不可以,只是目前算是得不偿失。
我们这些国家的亲历者,为了追求国家的秩序,甚至会为了保全国家本身,放逐一两个昏君。伊尹不是没有干过的。但某些人也清楚,这不是他们的本职。司其位自然要谋其政。某些人总是很看重虚名呢。
今日内廷上的闹剧暂且告一段落了吧,大概。最终以新王的妥协收场,应该吧。
我对大巫心怀敬重。我知道新王发作的原因,某人得位不正,自然要立威。我也知道我们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我们心中的国家秩序罢了,多少存了些私心。但对大巫愿意把这些潜规则摆在桌面上,让其他人不必首当其冲,总是有些感激的。
毕竟卿士不过一死,诛、杀、戮总是没什么大不了的,长江后浪推前浪。但孥戮总是让其他活着的臣和侯及以下心寒,这就不好了。
我也不知到为什么,总会对那些不幸的人更怜悯一些,大概与我的前世有关吗?我对姒妥恭谨的说到:“大巫今日于国的恩情,我邹妥铭记于心。如有需要,我个人愿意去倾力报恩。”
她面无表情,只是幽幽的感慨道:“新王如此暴虐,但愿先王嫡系不要收到牵连吧。已尹开了个不好的先例,如今维持礼数,对我等来说都算是一种奢求了。”
我想想倒也正常,但有些不赞同她的见解。我目光直视她的双眼,轻轻笑着:“那汤违背礼制选拔伊尹,又算是什么呢?这王朝的存在的本身病了呢
师保姬好参言道:“某些人啊,总是把一些特权习以为常,根本不顾礼义廉耻。可是我们已经不能摆脱这个王朝了,那你又能如何呢?”
她轻轻的耸了耸肩,继续玩弄我的胜,看不出她的悲喜:“将如何,便如何。你涉事太浅,总是有些稚嫩。就算不在意自己的安全,也要为宗族赢得名声,权势吧。虽说如此,余生还是请互相指教吧。”
我稍稍停顿,不知是为了应承,还是为了欺骗自己,心中微微苦涩,含笑说道:“这盛世但愿如我们所愿吧。的确是越来越好呢。”
玄鸟门外,走出小城,的确是有些模糊的金色,可以说是秋意初浓呢。不少金黄色的黍在绿色的叶里脱颖而出。虽然黄沙遍地,但总是能看见模糊的一抹生机盎然。这大概就是盛世的模样吧。
记忆总是模糊,大概是蚩氏老人所说的吗,还是属于我模糊的记忆?蚩尤那时的人都困苦,所以总是一条心。可如今的人心却越发的叵测。我曾经不算理解,如今我也不愿理解。
于是我辞别了姒妥。我总是要认真的想一想,初进宫廷,经历的事情的确有些多了。
明日。
我还是陪着姒妥,自己难得一身肃容,换了身华饰,脸上的丹朱和铅粉总是没有忘的·。等着大巫吩咐行该行的礼。只看见小臣不情愿的接过先王的令,嘶了一声,随后满脸奇怪表情,直到念到“邹氏娈素有名声,可堪妇。辅佐大妇姬好。”底下一片哗然。身边那几位,师保,犬官都纷纷面向新王,极度的克制着。中师长也拿起今日本该是干协舞礼器的钺看向新王。随后又一齐看向我。我这个他们眼中的外人。
(偏设定,商朝中,上古八大族,旧臣,皇室,祭祀本身与君王专制作对。邹娈属于旧臣,与祭祀本身没有分歧,和上古八大族分歧较大。
)
我本人低着头,只是看向地面,看似没有什么大的意见。我微微走神,底下的确是光滑的石面,如鉴般映着我的身影,今日的交领凤纹衣裳,的确算是不落俗套呢。哎,也算我倒霉,日后这局势总是要更精彩的呢。
我自知逃不过,终于肯认真端详上面的新王。新王其实名叫子辩,我一直只是肯叫他新王,多少是因为他得位不正,所以生疏了些?君君臣臣,真的如此吗?不见得吧。如今仔细看来,虽说抛却事实,的确算是有了归属。
但总是不尽如我意,毕竟我总是不想得罪其他宗族。
我只是心中微寒,最终还是忍不住抬起头,看向这内廷装饰,认真的走神。内廷多少有些拥挤,明红色的漆镶些金纹,多是些夔,龙,玄鸟之流,总是粗糙了些。羽、麟少有纹路,不事雕琢,竟有些意境美。这就是庄严的大殿吗?多少有些壮观了,这算是这盛世的真正样貌吗?
那新王着的还算符合商礼,比起家慈口中的那些先例,多少是难得的可贵了。明目张胆的在内廷玩通室,桀王不也过如此吧。如今若是比起太甲,新王也的确如同汤王般贤明了。
我自知是福不是祸,总是避不过的。只是默默心中盘算一些,稍稍愣了愣神,随后又恢复过来,环视四周,用不大但威严的声音说道“亚旅邹氏受令。”
师保看向了我,也看不出他什么心情。大巫仔细的端详着我,眼里多了一些玩味。
他看向我,稍稍玩弄腰间的佩玉,缓了一会,平声说道:“娈彼诸姬,亚旅,你果然不同凡响呢,也算是我有幸吧,遇见你,未来总是要相互扶持的多一些。”
我仔细端详着他,也不想反驳了。的确他面色略带些邪气,但他毕竟是太甲后人,愿他能够支撑起来,不至于连累我的位置吧。
我心中一颤,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我以后可能就要和这样一个人生活了吗?总感觉有种不祥的预感呢,但又多少说不出来,也就终于没有说出口。
寂静,死一般的沉默。所有人目光看向我,我多少有些不舒服。
于是我轻吟《桑林》。
注释:
伊尹放太甲:仲壬崩,伊尹放太甲于桐,乃自立也。伊尹即位,放太甲七年。太甲潜出自桐杀伊尹,乃立其子伊陟、伊奋,命复其父之田宅而中分之。
通室:王亥时,眩弟并淫,危害厥兄。何变化以作诈,而后嗣逢长?《楚辞》
《桑林》:《桑林》,殷天子之乐名。相传为汤所作。
P.S.在第一大章以后,可能稍稍没有那么极致的压抑。额,多等等,作者更新确实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