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淤青
淤青,大片的淤青。
目睹这一切的陆白榆有些骇然。
他喉头蠕动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实在是不敢想象,这个小女孩究竟是经历了什么,身上才会出现如此多的伤痕。
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保持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愤慨?怜悯?悲伤?
此刻,陆白榆的心中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急切的希望将事情问个清清楚楚。
但他不能,他无法解释真视之瞳这件事。
这顿饭吃的味如嚼蜡,纷杂的猜测在陆白榆的头脑中盘旋,那些还未能痊愈的伤痕深深烙印在他的心灵深处。
家庭暴力。
这是陆白榆心中最合理的答案。
饭后。
可以看得出来,陆花楹很开心,只不过另外两人或多或少的保持了沉默。回去的路与来时的路相比,显得有些许漫长。
不知走了多久,校门在三人的眼中越来越清晰,挤在校门的人群也散去了不少,拥堵的街道总算是松了口气。
陆花楹见势不妙,催了一声秦芷,便急急忙忙的朝着校门跑去,想要赶紧混进去。
秦芷想要跟上,却感觉有人拽住了自己的衣角。
少女回过头,见自己朋友的哥哥嘴张了张,却只是低声说了一句:“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
少女愣了一下,郑重的点了点头,随后便去追赶自己朋友的步伐。
陆白榆站在原地,看着两个奔向校园的少女,目光深邃。
就这样矗立着,直到一只白皙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呦,很巧嘛。”
陆白榆僵硬的扭过头,是一张熟悉的笑脸。
“你?”
“上次见面有些匆忙,还没向你介绍我自己。你叫我李亚蒙。我是一位……”
“私家侦探。”
陆白榆毫不犹豫的打断了李亚蒙的自我介绍,顺便不着痕迹的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扫落了下去。
李亚蒙倒是也没有生气,只是仔仔细细的审视了一下陆白榆,继续微笑着问道:“你来这里干嘛?”
“和你没关系吧?”陆白榆警惕了起来,毫不留情的说道。
“不不不,别误会,我是这所学校的老师,看你的样子,应该不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吧?”李亚蒙不紧不慢的说道。
“老师?”显然,陆白榆并不相信这个发丝凌乱的男人的说辞。
李亚蒙笑了笑,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崭新的工作证,确确实实的印证了男人的说法。
陆白榆接过工作证看了好久,许久之后才憋出来了一句:“你不说你是私家侦探吗?”
“是也不是,圈内人也曾称呼我们为警察。”李亚蒙笑呵呵的将工作证收了起来。
“警察?”陆白榆更加蒙蔽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而你这种人啊,我们圈子里一般叫做,蒙瞎子。记得来找我,名片上的地址,我知道你还留着它。”说完这句话,李亚蒙转身朝着校内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对陆白榆摆了摆手,显得甚是潇洒。
只留下了蒙蔽的陆白榆呆呆地站在了原地,试图从刚才的对话中屡清楚逻辑。
当然,这都是徒劳罢了。
……
白堤中学,历史课。
这是开学以来的第二节历史课,也是陆花楹最不喜欢的课程。
虽然自家哥哥报考的是浙江大学历史系,但是那种近乎妖孽的文科天赋显然没有被陆花楹所继承。
兴趣是人最好的老师,而她陆花楹对历史完全提不起一点兴趣。
教授她们历史学的是一位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个子不高,显得有些瘦弱,带着一副黑色方框眼镜,一袭白色衬衣倒是衬得他很有读书人的气质。
虽然脸上被岁月刻上了难以泯灭的痕迹,但也能看得出来,这个老师年轻时应该长得还不赖。
而陆花楹对他的第一印象则是:死板老古董。
历史课堂仿佛有一种奇怪的魔力,老师还没有讲几句话,陆花楹的眼皮就开始打架了。倒是坐在她左手边的秦芷一脸认真的听着,津津有味,安然自得。
啪!
一颗粉笔头落在了陆花楹的额头上,让眼神迷离的女孩瞬间清醒了过来。
陆花楹吓了一跳,猛地站起,一脸茫然的看着老师。
她的历史老师则是一脸慈和的看着她。
四目相对,气氛一片尴尬。
老师倒也没有为难她,只是点了点她便又转过身去继续讲他的课。
一直到下课,陆花楹都没有从刚才那中社死的羞耻感中走出来。
“没事的,别闷闷不乐的了。”秦芷微笑着安慰她。
“千万别让我哥……”
“秦芷,历史老师叫你去办公室。”
陆花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教室外的一声吆喝打断了。
“我先去了。”秦芷说着,从座位上起身,走出了教室。
等秦芷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的时候,语文课已经过去了一半的时间。
无论陆花楹如何询问,少女都是一言不发的坐在那,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沉默,压抑的人喘不过气起来
陆花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看见,秦芷回来的时候眼眶微红。
等到下课铃再次响起时,陆花楹也没有心思去关心自己的好姐妹了。
她只能感受到自己的肚子在翻江倒海!
完了,中午吃坏肚子了!
陆花楹飞奔着冲向了厕所。
碰!
纸张漫天飞舞,楼道里似乎下起了一场大雪。
“诶呦!”陆花楹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一只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另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同学,你没事吧?”
陆花楹循声望去,一位头发稍微有些凌乱的男子站在那里,身上的白色衬衣的用金色的线绣着几朵梅花。
在他的脸上,挂着一抹温和的微笑。
这位有些英伦绅士气质的男子伸出手将她拉起,帮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有那里受伤吗?”李亚蒙看着眼前这位有几分面熟的少女问道。
少女的脸颊闪过一丝绯红,随后便是一阵苍白,飞一般的跑走了……
向来镇定的李亚蒙身体一僵,旋即又调整好了状态。
他扭过头,看着一闪而逝的少女,喃喃道:“啧,真是扫兴啊……”
李亚蒙稍作停留,收拾好地上的文件,继续向教学楼的深处走去。
哒、哒、哒的脚步声在走廊中回荡,盖过了下课时间的喧嚣。
清脆而又富有节奏感。
这连贯的曲调,似乎停滞了片刻,随后便有继续演奏。
如果这时候有人计算李亚蒙步距的话,他会发现,脚步停滞的那一刹那,李亚蒙刚好经过了历史办公室的门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