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逝去的他们
“拜托你了，布里茨。”
眼前伤痕累累的男子紧抓着布里茨的手掌，把抱着的孩子推进他的怀里。
布里茨不会带孩子，他很想拒绝，但看到昔日友人那视死如归的眼神，他硬咬牙，点头答应。
“明白了，海纳，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海纳微微点头，随后转身，踏上满是泥泞的不归路。
这场雨下得很大，白雾围绕四周，遮挡人的视线。他的背影仅仅存在片刻，便被白雾遮挡，无法看清。
怀中的孩子睡得安详，丝毫不知道接他于世的两位至亲即将离去，布里茨感慨着孩童的天真无邪，又想象着未来他要经历的痛苦与绝望，不禁开始担忧。
他凭借感觉，以及空气中的腐臭气味，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一条泥泞小路上。上面的脚印积满雨水，但不难看出曾有人走过。
他穿过阴暗森林，走到冒有火光的小镇，人们围聚在广场上，中间立有几根木桩，衣衫褴褛，脸色惨白的“人”被他们绑在上面，任由雨水拍打。
腐臭气味从他们身上散发，他敢肯定这些平民施加了某种食用油，那种油遇明火易燃，且无法被水熄灭。
若是以前，他绝不会怜悯这些该死的吸血生物，但被绑在上面的，是那位无数次帮助过他们，将他们拯救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与众不同的吸血鬼。他实在是不愿意把那些怪物和她相提并论。
一位步履蹒跚的老者走到木桩前，举起用油浸泡过的火把，点燃后面对众多平民，高声宣誓。
“朋友们，人类与吸血鬼的战争持续了几千年，那些怪物对我们所造成的困扰不计其数，我问你们，是否还想受到他们的侵害？”
下面的人宛如入魔，异口同声地高呼：“下地狱吧，吸血鬼！”
老者没有任何犹豫，他把火把扔进堆积成山的稻草堆里，一瞬间，火焰咆哮，将木桩尽数吞噬。
里面传来的叫声凄厉痛心，让布里茨捂住心口，不敢直视那团夺走友人的火焰，但那些平民却齐声高呼，像是在庆祝，语气充满骄傲。
一道雷电划破天空，落至木桩上，耀眼光芒覆盖小镇，除了布里茨之外的人全部闭上双眼。
布里茨盯着光芒中央，那道高大的漆黑身影，和以前一样，充满了责任感，给予他们无法代替的安全。
光芒消逝，他的面孔暴露在空气中，让平民得以看见他的面庞。他抱着一位衣衫褴褛，面色苍白的女子，仅仅是抚摸她的脸颊，眼中的愤怒便无法阻挡。
“海纳，你在干什么！”站在平民群最后面，身穿黑袍的人群的领头，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瞪着转身迅速离开的海纳，伸出手指指向他：“上，杀死叛徒与吸血鬼！”
黑袍人应声而动，伴随几道破空声，他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布里茨感慨着他们实力高强的同时，借着雨水消失的痕迹望向远方，海纳逐渐离去的方向。
寒芒闪过，飞镖刺中海纳的后背，血流不止，与地上积水融为一体。他感觉身体一阵寒冷，皮肤上缓缓浮现绿色脉络，顿时感到虚弱。周围突然出现四名黑衣人，他们手持武器，步步逼近。
力量逐渐流失，他已经没了拥抱心爱之人的力气，双臂无力下垂，她的身体应声倒地。黑袍人看准时机，尽数而上，将他切成粉碎。
鲜血溅到她的脸颊，看起来格外凄惨。其中一位黑袍人割下海纳的头颅，
又切下她的头，绑在一起后与其他黑袍人一同返回。
布里茨看着归来的黑袍人，心中闪过一丝期待，但看到手上提着的头颅，那份期待顿时烟消云散。
黑袍人跪在老者的面前，献上头颅，老者确认后，伸手吟唱，火光骤起，头颅灰飞烟灭。
至于其他的吸血鬼，早已化成粉末，溶于雨水之中。
像是完成了某种不得了的事情，平民们齐声高呼，随后带着愉快的心情回到家里。广场上就剩下他们，老者走到布里茨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原先眼眸中的愤怒被悲哀取代。
“布里茨...我很抱歉。”他像是在懊悔，长叹口气：“海纳的事情...我不得不这么做。”
“难道就必须要杀他们吗？”布里茨瞪着老者，青筋暴起：“他们做的丰功伟业都忘了么？”
“你们的成绩我们都铭记于心。”老者看着广场上留下的灰烬，感慨道：“如果她没有变成吸血鬼，那就好了......”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布里茨抚摸怀中熟睡的孩子，眼里的愤怒缓缓消散：“我能做的，就是代替他们照看这个孩子。”
老者摸了摸已经湿润的胡须，伸手抚摸孩子的额头，掌心传来的温暖让他得到安慰。
“人类与吸血鬼的孩子...并不像我想的那样，冰冷无比。”他抬头仰望天空，无奈一笑：“他拥有比你我都温暖的温度。”
“这让我想到一个传说。”布里茨开始回忆：“自出生便非同寻常的孩子，拥有一颗炙热之心，那将会是终结战争的关键。”
“传说而已...何必当真。”老者摇了摇头，但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不过，相信一下，倒也不赖。”
二人在雨中保持沉默，不知过了多久，老者缓缓开口。
“这孩子...你真的要照看？”
“自然，我要让他选择自己的人生。”
布里茨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温柔，这也让老者对他的印象产生改变。他披上兜帽，微微点头：“既然如此，那你就加油。不过战争也快到来，希望你收到命令后会准时赶来。”
“会的。”
得到回复后，老者微微点头。他走进森林，借助迷雾，消失在黑暗中。
布里茨看着怀中的孩子，那张脸庞虽然稚嫩，但十分符合海纳与她的脸。回想起在学院中相识，再到执行任务的并肩作战，生死患难，她变成吸血鬼，暗中帮助，最后是眼前的友人离去，心中的悲伤便如同泉涌般迸发，无法遏制。
愤怒侵蚀灵魂，抵达大脑，让他失去理智。他多次想象着杀掉那些好吃懒做的高层，可以前他总是能遏制心中想法，而现在，他险些失控。
直到怀里的哭啼声将他唤醒。婴儿醒了，声音很清脆。
布里茨轻轻抚摸他的脸庞，像是感受到他的存在，婴儿伸出双手，抱住他的食指，轻轻吸吮。
那一刻，他的决心愈加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