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盘织村
盘织村,早年活计主要是纺造棉麻布料和一些粗劣的普通丝绸制品,故而得名。
大约一百年前,一场畸雨过后,村里音讯与外隔绝了半月有余,直到一批采购织物的客商进村才发现,遍地都是残肢,拼不出一个完整的人形,故又名盘肢村。
那以后这里被废弃了三十多年,直到十年前,成国政局不稳,边疆匪患、叛乱蜂起,有一批流民逃到这里,内有一懂法术的高人,说是大作三月法事,驱了邪,灭了诡,随后定居于此,逐渐恢复旧业,又成了小小的布匹、绸缎生产和集散地。
当然,这都是明面上的说法。
辛如铁和新娘子所以来此办差,就是官家有了线报,此村暗中发展邪教,而且很有几宗见不得光的买卖,违背人伦,更有谋叛嫌疑。
他们此行就是要搜集证据,做实罪证,看情况端掉这个邪恶山村。
路不长,但是山坳越行越窄,很快就只容一人一舟通过。
辛如铁仰头看看两侧高耸的山崖,喃喃自语:
“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地。”
“也难怪他们会盘踞此处。”
不多时,前方进入一片开阔地,远远见有一个山洞,守在洞口的村民跑过来提醒他们掠地舟开不进去了,只能停在此处。
众人步行前进,看到自洞口开始,有数道坚固挡墙交错建筑,上面凿着箭孔、枪孔。
守在这里的几个人没再阻拦,拉开拒马,放他们进去,只是面色阴沉,煞白冷漠。
快出山洞时,空间又开阔起来,辛如铁拉住一个巡逻的村民问,还要多久进村。
那人一脸不忿地说:“往前走啊,自己看。”
辛如铁将他甩到一边,兀自前行十余步,看到一条长长的、窄窄的石凿台阶,带一定弧度,远远延伸到雨雾与夜色之中。
这山洞原来开在半山腰上,村子就在下方的山谷之中。
“小心雨滑摔死你们。”那村人阴阴地取笑。
辛如铁走过去,抓着他的头发,一拎,再朝石壁上一拍。
呕~
那人闷哼一声,流着鼻血,沉沉睡了过去。
“辛大人,至于么?”
新娘子劝道。
“守捉使大人,你到现在还没发现?”
“发现什么?”
“算了,揍他们就是玩儿,这些东西居然敢在洒家面前明目张胆横行。。。。。。等你大婚时,老子会给他们来个大的。”
“你说什么谜语呢?”
辛如铁凑到耳边一说,新娘子肩头一动,转身朝着桌上村民使了个观形咒。
“这简直胆大包天了!”
“正是,我所以忍着没有大开杀戒,是想进去探探究竟,免得打草惊蛇。”
“你。。。。。。这动静,还不算打草惊蛇?”
辛如铁耸耸肩:
“捶几个小鬼儿,反而会让他们游移不定,搅浑水池,我好趁机抓鱼。”
“我有点跟不上你的思路,总之,多加小心,见机行事。”
辛如铁走到洞口,掐着腰对山谷哈哈大笑:“老子来了,多加小心的该是谁,就不多说了吧。”
一挥手。
“走!”
台阶生有青霉与苔藓,确实很是湿滑,大家走得小心翼翼。百丈落差,千余台阶,他们走了一个时辰。
踏上青石路,算是到了真正的村口。
夜里看不清楚,隐约看到对面碗型的山体上,
错落着上百个门脸前凸的窑洞,洞口一扇门,个个紧闭着,只有半数人家亮了灯,门上一方小孔,透出惨淡的黄白之光。
“这村子,真诡异。”
“对,说不出来,就觉得透着股阴森,好像,好像。。。。。。”
“好像在老坟场。”
“是,就是这种感觉,让人骨子里打颤。”
“你们没看出来?那些屋门,那么窄,还是弧形顶,看看像什么。。。。。。”
“我滴娘哎,碑,像墓碑,这,真是坟地么?”
“小点声,别惊动他们。”
“屁啦,你们感觉到被人盯着么?他们一直盯着呢,从我们踩上街道,我就觉得被盯上了,几十、不,几百双眼睛盯着的感觉,唔,你看我汗毛都直了。。。。。。”
经这一提醒,一行人脑中都浮现出诡异个景象:
黑门后,黑暗中,面色煞白,眼神阴郁的村民,三三两两,僵着身子,目不转睛盯着他们,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嘴里抵吟恶毒的诅咒。
“客栈在哪?”
静谧之中,辛如铁突然自言自语,惊得几个人捂着胸口,像是心脏病要发作了。
这是一个三岔路口。
“大人,这里有标牌,我看。。。。。。妈呀——!”
“鬼叫什么,多大的人了。”
辛如铁走过去,“见着鬼了?”
“不是,不,是。。。。。。大人,你看那路牌,会动,还,还,长着眼睛!”
“有趣,闪一边,我看看。”
他走前几步,走到路牌前,提着灯笼一照,果然看到那黑黢黢、长满苔藓的路牌上,有只眼睛,有气无力地眨巴着。
俨然是个残破的人类躯体,嵌在一个大石缝和杂草中,大半个脑袋,半边身子,光溜溜的左肩暴露在雨水里,身子在微微发抖,皮包骨的胸腔及其缓慢地起伏,肋骨断了好几根,有的陷在体内,有根戳破纸一般近乎透明的肚皮,破口处微微露出里面干瘪但还活着的内脏。
这怪东西身上不是结着煤渣样的陈年污垢,就是丛生着小蘑菇和各色霉菌,散发着腥腐、骚臭之气,看着、闻者都让人反胃。
路牌就挂在它脖子上。
“喂,你是活人么?”
辛如铁找了根树枝,蹲下身捅捅它的肩窝问道。
那怪物转转眼珠,不知是没听懂还是没听到。
“哦,耳朵眼儿堵了。”
辛如铁用树枝把耳洞里的金针菇掏了出来,又问一遍。
嘿嘿嘿
“你们这些蠢驴,死绝了,我都不会死。”
怪物烂嘴一张,就掉出来几个蜗牛和小螺蛳,光秃秃的牙床上,趴着面条一样的血色寄生虫。
“嘴真臭,鬼东西。”
辛如铁拿树枝捣了捣它空洞的右眼窝,净出一堆鼠妇和两只蚰蜒。
“小兔崽子,别赶走我的早饭,混蛋。”
“晦气。”
辛如铁撇着嘴,一脸嫌弃,丢掉树枝,在蓑衣上揩揩手,招呼众人。
“来,这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