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折 约定

第7折 约定

“师父只说进入瓠之里的钥匙被收藏在秦州都督府的武库里,但她又没告诉我们钥匙长啥样,偏偏表兄你对计划又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你可知道我有多么心焦?”

温黄庭沉默了片刻,这才说道:“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瑶姨,就一定会去做。只是按照你的计划,有太多无辜的人会死,我需要考虑一下做法。”

“呵呵,桃源界的人,死便死了。”白婵儿轻笑道:“表兄莫不是觉得,他们杀咱们九黎的时候,手便会软了?”

“不对!”温黄庭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婵儿,你听我说,大唐绝大多数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渊界和九黎的存在……”

“所以他们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温黄庭再次语塞。

两人就这个问题争论过太多次,谁也无法说服谁。

“婵儿知道少主喜欢桃源界……”白婵儿叹了口气,望着温黄庭,轻声说道:“事实上,在这里待久了,我也感觉到自己渐渐适应上了这种安逸的生活。”

“可你是少主,你忘了渊界里的九黎同胞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就算少主不在意九黎的同胞,前任魔主舍命救你,他留下的重担,难道你也要一弃了之?”

温黄庭的脸色顿时一黯,下意识地用左手手指轻轻揉搓着右手掌心中的肉茧。

白婵儿这话,击中了他最大的软肋。

这五年来,师父方牧之慷慨赴死的背影,经常会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而现在,他也终于逐渐理解了方牧之方牧之死前对他所说的那段话——

“人有的时候,只能选择自私。”

师父啊,你还真是给我留下了一个好大的难题……

白婵儿看到自己的一番话让温黄庭沉默了许久,心中亦是有些后悔,正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听到屋外传来了敲门声。

“温二郎可在屋中?”

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温黄庭站起身,朗声问道:“谁啊?”

“我是古定远。”

温黄庭和白婵儿对视了两眼,均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

奇怪,温黄庭与镇中之人,平素很少有所交往,为何那古定远会找上门来?

“既然找的是你,那奴先回屋了。”

白婵儿摆了摆手,捋了一下头发,径直回房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温黄庭轻叹了一口气。

开门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憨厚的胖脸,他的视线更是一直在往温黄庭的身后四处乱瞟——定睛一看,却不是唐诚又是谁?

古定远肃立在唐诚的身旁,只是面色有些尴尬。

“别找了,婵儿回房歇息了。”温黄庭没好气地对着唐诚说道,然后才转头望向古定远,问道:“古大哥寻我何事?”

古定远指了指身边的小胖子,笑道:“不是我寻你,而是五郎。”

“呃?”

“嘿嘿,是这样的。”唐诚没看到白婵儿的踪迹,撇了撇嘴,然后上前把温黄庭拉了过来,不好意思地说道:“二郎啊,俺想请你帮个忙,好不好?”

“咦?你倒是挺自来熟啊?”温黄庭感到有些意外,问道:“先说清楚要干什么,总不至于你要打婵儿的主意我也得帮你吧?”

小胖子猛咳了两声,脸色一红,旋即转头四顾,想要看这话有没有被婵儿妹妹给听去了,同时急忙摆手道:“咳咳……绝无此事,

绝无此事!”

“那所为何事?”

唐诚拍了拍胸脯,这才低声说道:“是这样,俺和金沙帮的人起了些争执,于是约好了初九在县城码头与他们搏戏,本来是想请古大哥给俺撑腰壮胆的,可是……”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了一眼古定远,古定远指了指自己的左臂,微笑着接道:“今日被那赵时伤了手,三五日内恐怕痊愈不得……”

“哦,所以你们就想到了我。”温黄庭哭笑不得之余,心中亦是感到有些好奇:“搏戏是什么?”

唐诚解释道:“就是玩双陆、樗蒲、叶子戏之类的,双方各自以银钱下注,赢家通吃。”

不就是赌博咯?

嗯,那金沙帮便是当地的黑恶势力了吧?

和黑社会赌钱?这两人胆子够肥的呀,怪不得需要人助拳呢。

温黄庭皱了皱眉,一摆手,断然说道:“我不想参与此类事情……”

“二郎你恐怕误会了。”眼看唐诚没有把话说清楚,古定远便上前解释道:“吾等与那金沙帮搏戏,非是为了银钱……”

“金沙帮他们若是在县城码头处私设赌档还也就罢了,但最可恶的便是,那帮主欧三找了一些能说会道的闲汉,专门在码头上物色那些看上去像是肥羊之人,再把人哄到赌档里,做局骗取他们的钱财。”

“对啊!在上游旧渡口撑船摆渡的柳老艄,你可认得?上个月就被他们骗去了十五贯钱!”唐诚拍着大腿怒道:“柳老艄的女儿知道了这事之后,足足五天,难过得连一粒饭都吃不下!”

你的表情还真是够诚实的,那柳老艄的女儿应该很漂亮吧……

温黄庭暗中翻了个白眼,问道:“那你们为何不报官?”

“报官若是有用,我们又何必如此?”古定远苦笑道:“金沙帮的背后是上邽马家,而上邽衙门的快手班值统领程三元,其妻母亦是姓马……”

唐诚无奈道:“他们背后有靠山,俺们又不能给家里添麻烦,就只能约他们赌一手咯。”

对于二人的正义之举,温黄庭心中颇为赞赏,但他看了看唐诚,又转头看了看古定远,犹疑道:“不是我不相信你们啊,但你们两人看上去赌术都不是很高明的样子……”

“嘿,看不起谁呢?”唐诚昂起头,得意地说道:“远近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俺是出了名的上邽双陆王!上次俺就给柳老艄把钱给赢回来了,杀得那金沙帮是面如土色,所以他们才会约好了初九再战!”

古定远亦说道:“金沙帮虽然有马家在背后撑腰,但看场子的谭开只是个养气境而已,算不得什么高手,有你温二郎帮忙押阵,五郎才可以放心施为。”

温黄庭想了想,觉得此事倒也有趣,于是轻笑道:“好吧,既然如此,我初九便陪你们走上一遭!”

“哈,这下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唐诚大笑道:“连那赵时都败在你温二郎的剑下,我就不信谭开敢对俺们如何。”

“你说什么?赵时败在了谁的剑下?”

唐诚身后传来了疑惑的惊呼声。

众人回头望去,便看到不远处的墙角边,一名孔武高大的青年人,一手提着一串腊肉,一手提着一袋白面,身边还跟着一名中年妇人,正朝着大门这边走来。

温黄庭上前对着中年妇人行了一礼,叫道:“九婶。”

然后才笑着对那青年人打趣道:“巩大哥怎么把束脩拿回来了?莫非是王夫子嫌你鲁钝,今年不愿再教你了?”

那中年妇人便是温九之妻杜氏,而青年人自然就是温九的独子温巩了。

对于家中忽然多了两张嘴这件事,杜氏自然是心中有些芥蒂的,特别是温黄庭,虽然年纪轻轻就失去了一只眼睛,可他每日里不事劳作,吃得却比牛还多,每顿至少要吃上一笼蒸饼和半斤肉,哪怕是自家亲儿子温巩都没这个饭量!

不过杜氏天性温婉,既然是温九的决定,她便不会有太多怨言——更何况婵儿每个月都会给她十二贯钱的孝敬,心中纵然有少许不快,看在钱的面子上,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就是。

温巩自小便生得高大健壮,一摸起剑便兴高采烈,一摸到笔就愁眉苦脸,最大的愿望是效仿那班定远,投笔从戎,靖边定远,无奈温九夫妇二人都不愿意独子投军,于是将他送到了镇学的王夫子门下。

听到温黄庭的调侃,温巩撇嘴答道:“夫子今日去泉山观访友,只好明日再跑一趟咯……对了,刚才听你们说,今日演武,有人赢了赵时?是古大哥你吗?”

古定远摆了摆手,指着温黄庭道:“我可没那本事,全靠你家二郎漂亮的一剑,轻松把赵时放翻了。”

温巩闻言瞪大了双眼,看着温黄庭,将手中的米和肉放下,上来摸了摸他的胳膊,又拍了拍他的背,大喜道:“看不出来啊,二郎?有空咱们哥俩练两手?”

温黄庭挠了挠脸,笑道:“侥幸,侥幸。”

“练什么练?”杜氏瞪了温巩一眼,说道:“把腊肉和白面先提回屋!心思多放在课业上!”

“阿娘说的是。”温巩极为孝顺,只能讷讷照做,不过他望向温黄庭的眼神中却是很明显地带上了不少热络之意。

杜氏摇了摇头,望向古定远和唐诚:“天色不早了,你们要不要留下来用膳?”

唐诚喜道:“好啊,俺……哎哟……”

古定远扯着唐诚的耳朵,笑道:“不了,义父今日丈田辛苦,咱们还要回去给他做饭呢……”

杜氏点了点头,把儿子手中的那串腊肉取下一截,递给了古定远,淡淡地说道:“放心带回去吧,就说是温九家送的,里正不会怪你们。唉,家里没个女人,终究是不像话……”

腊肉可以接,但这种话古定远哪里好接?他尴尬一笑,谢过杜氏之后带着唐诚转身离去了。

临走前,唐诚还不忘回头对着温黄庭高喊道:“二郎可别忘了俺们的初九之约!”

咦,这两人竟都是王里正的义子吗?那为何一个姓古一个姓唐呢?

温黄庭心中有些疑惑,但没有问出口来。

温巩看着温黄庭,奇道:“你们有什么约定?”

温黄庭想到温巩的性子,不欲他生出事端,便微笑搪塞道:“呃,只是陪他们去县里找几个熟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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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客奇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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