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开悟
离开校园后,他又回头望了望。这大门的确修得很气派,不愧是所远近闻名的好学校。
二郎有些纳闷,以前从这里经过了那么多回怎么就没注意到呢?
也许有些东西只有在丢失之后才会觉得可惜。如果你一直揣着,反而习以为常不当回事了。
艳阳高照!
今天的天气好极了,就像他第一天来学校报道的时候。
虽然现在与那时并没有隔着多长的时间,记忆却已开始模糊了。就仿佛一张褪色的黑白照片,泛着陈旧的焦黄。
曾经的笑脸是那么的遥远,他已经遗忘自己是在为何而笑。好像当时他还挺喜欢这所中学的。
也对,毕竟这是所大家都很羡慕的重点中学,他又有什么理由不高兴呢?
炙热的阳光烤在二郎的脸上,却依然驱不走那层层笼罩的阴霾。
他想喊。
他想叫。
他试着张大了嘴,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他心中有伤,他眼中有泪。眼里的泪滴落在心里的伤口中,心也开始流泪了。
到底从哪里开始错的呢?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已没错!
但没错又怎样?别人认为你错了,那你就是错了。你错就错在没有能力去反抗!
一个没有能力反抗的人还想挣扎,还想倔强?
这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老妈已经早就向他指出了这一点,但他偏不信邪。所以现在他错了,错的一败涂地,错的难以收拾!
如今,他才开始领悟到,别人的经验永远是别人的。自己不去经历,就永远不会明白这一点。
南墙本就是给人去撞的。自己不亲自去撞撞,是不会甘心回头的。
没有亲自去撞过南墙的人,根本无法领悟到“不撞南墙不回头”这句话是多么的正确。
坚持与信念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一文不值!
人就应当顺势而为,哪怕是违心的也无所谓。如果当时能听母亲的话,违心的去承认错误,很可能这件事也就轻松的解决了。
怎么解决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不管怎么做,最终达到目的就行。
形势比人强啊!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果你脖子硬,偏不愿低头,最终的结局只能是被碰的头破血流。
二郎觉得自己小小年纪居然能悟出这些深刻的大道理,很为自己的智商感到自豪。
哼!我这么聪明的一个人,还怕找不到出路吗?
他低头朝路边的一颗小石子用力踢了一下。那粒褐色的石头翻滚着消失在了路旁的沟渠里。
“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二郎刚抬起头,就瞧见一位布衣老僧坐在街拐角的小巷边,正疯言疯语反复念叨着这些话。
只见他微闭双目,端坐于由各色破布拼就的大蒲团之上。衣服脏兮兮估计很长时间都没洗过,细胳膊细腿面有菜色,仿佛半个月没吃东西似的。
这怪人身旁还挑着杆大旗,上书几个大字:“徐半仙”。
“小施主,你哪里走?”疯和尚没睁眼,但不知为啥竟能觉查到二郎的存在。
“你……在和我说话吗?”二郎盯着那面古怪的旗子狐疑的问。
“当然,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哦,可我不认识你呀。”二郎奇道。
“呵呵,这就叫缘份。我今天不坐在这里,你今日不打这儿过。咱们自然不会相见。既然能够遇见,那就是有缘啊!哈哈……”
疯和尚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缓缓睁开双眼。
“哎呀呀!小施主,你印堂发亮双目有神,骨骼清奇来历不凡啊!”
疯和尚用手摸着光溜溜的脑壳夸张大叫道。
“是吗?”二郎乐了。他从书上看到许多骗子,就是这么弄开场白的。
“那是自然。老衲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般有慧根之人。”
“你到底是哪座庙的?”二郎冲那杆大旗努努嘴。“没听说过和尚会给人算命,自称半仙的不都是道士吗?”
“唉,小施主你有所不知。佛道本一家,贫僧不是算命的。只不过家中小庙被野火所焚,众师兄弟出来筹款化缘重建山门而已。”
“我没钱!”二郎连忙摆摆手,用指头捏了捏自己干瘪的口袋,那里面好像还剩下三十块。“家里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小施主不用慌,贫僧给你算一卦。不准不要钱的。”疯和尚缓缓站起身,从衣服上拍下一大堆尘土。
“不……不用了!”二郎转动眼珠思考着怎么安全的从他身边穿过去。
“唉,真的不要钱。小施主你为何不信呢?不准不要钱!老衲瞧你头顶似乎有团瘴气,近期可否遇到过烦心事呢?”
“不用你管。我没钱,我……我要走了。”二郎真有点怕他穷疯了会扑上来。自己就这点零花钱,可不能让人给抢走了。
今天已经够悲惨啦,他可不想让自己变得更惨。
“唉,你咋就不相信呢?我瞧人一向挺准的呀!”疯和尚摇摇头,转身又去拍打旗子上的灰尘。
二郎趁其不注意一步跨了过去,然后拼命向前跑。巷子很窄,他几乎是贴着那家伙的衣裳穿过去的。
“你要小心呀!小心那条狗!那条狗……”疯和尚在身后大声叫喊着。
好像后面还说了些什么,但二郎此时已经逃远,完全听不清那些混杂在风中的疯言疯语。
这和尚一定是穷疯了,居然连小孩子的钱都想骗。据说饿极了的人,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妈妈曾讲过,这世上有许多人贩子就喜欢化妆成各式各样的人来哄骗小孩子,捉到后直接卖到山里给人当放牛娃。
又往前跑出好远,几乎已到了巷子的另一头之后,二郎才停下脚步。他回头向来路张望,那疯和尚并没有追上来。
巷子口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那算命的和尚哪去了?
他的旗子与蒲团呢?
二郎困惑的骚了骚脑袋。实在有点弄不明白,那人刚才明明就在巷口,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呢?
一阵凉风吹来,二郎不禁打了个哆嗦。
今天可真是倒霉透了,什么怪事都被他碰上。二郎甩了甩脑袋,强迫自己别再去想这些破事。目前所需面对的最大问题是,怎么将自己被学校开除的噩耗告诉父母。
该怎么做呢?
他现在完全没了主意。
告诉母亲还无所谓,可父亲那一关又该怎么过呢?
他用手使动劲捏了捏自己的屁股。想象着皮鞭抽在它上面的感觉,不由得打了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