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乱
这是樱桃色的世界,容不下其它。
贴近之后,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每一次鼻息扑打在脸上,连脸上被吹动的细绒都丝须毕现。
海琳很贪心。她想要与对方交换灼热的空气,让潜藏着的幽暗所在充满了陌生气息的回荡。
好不容易到了分开的时候,透明色的丝线仍然将两人连结在一起,在黄昏的见证下,微微闪着洁白的亮光……亨德尔稍稍一用力,将海琳推开了。
“你*****啊。”亨德尔怒骂道。
“你可本来就答应过我的。”海琳冷着脸说。
亨德尔确实认识海琳,她是亨德尔在日本做雇佣军指挥官时的副手。
但他没想到今天还会在西海岸之都与她再次相遇,甚至还救了自己一命,更不记得自己做出了承诺云云……
所以他挠了挠头,云里雾里的问道:“先不管其他的。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从东瀛撤退之后,我记得你不是说要回到自己的家乡吗?”
“我记得我好像有告诉过你,我是西海岸的部落人。”海琳勉强地笑了笑。
“那天晚上喝醉酒之后,你都答应我了,要跟我一起回到部落。”
海琳把剑锋横在亨德尔脖颈前,寒声问道:“为什么第二天早上你就不见了?”
“我是有苦衷的。”亨德尔艰难的吐出了每一个字,搜肠刮肚想编造出一个逻辑自洽的借口。
总不能直接说自己要去找寻魔女吧?
“先把你现编的谎话收起来。”还没等亨德尔开口,海琳就打断了他的思考。
“你那一套现在已经对我不管用了哟。”
“下次再逃跑,”海琳从屋顶上捡起一块碎了一半的瓦砖,徒手将它捏成了粉末。
“你明白的吧?”
亨德尔连连点头,不敢再发表别的意见。
“不过先来解决一下你身后的麻烦吧。”
“我说,银发的魔女……是你的朋友吧?”
“你见到她了吗?”亨德尔回想起魔女给他留下的信。
“刚才那封信就是魔女要求我给你的。”海琳眯着眼睛说道,“我想,她恐怕才是你来到西海岸之都的原因吧。”
亨德尔冷汗直冒,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那也就是说,她现在在你的部落里喽?”
“她现在已经走了。”
“走了?肯定有人在城内注意搜寻她的踪迹,她还能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她拜托我给你送这封信之后,就立刻离开了我们部落。”
“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亨德尔追问道,“难道你们部落不愿意庇护她吗?”
“在你的眼里部落人就这么薄情寡义吗?”海琳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再怎么说,魔女可是救回了我们部落的三首领,也算是我们部落的恩人了。”
“三首领……”亨德尔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精瘦战士的模样。
“我记得他也代表殖民地了参加东瀛内战,可他不是在战场上失踪了吗?”
“他没有失踪,只是被三岛家俘虏了……后来又被卖给了奴隶商人……”海琳说道。
“说来话长。具体的,还是等你跟我去部落再说吧。”海琳一把拉起亨德尔的手。
“你就不能先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吗?”亨德尔无奈的说道,他无力去反抗。
海琳又将亨德尔拥入怀中,然后扛在肩上,头也不回的说道:“当初你不辞而别的时候,
可没有征求过我的意见。”
海琳像猕猴一般敏捷地越过了几个屋顶,利用城市复杂的地形不断攀缘着,朝着城外的森林方向进发。
————
东昂区。
东华商会驻地。
“报告当家的,我们到他藏身的酒馆时,人已经跑掉了!”几个匆匆回来复命的死士说道。
李郑春微微地点了点头,笑道:“没事,你们退下吧。他现在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死与活根本无足轻重。”
说完,他走向几个穿着暗紫色修道袍的圣徒。
他微笑着问道:“敢问几位也是受大主教之托前来的吗?”
“李掌柜不用忧虑太多,我们都是为大主教本人服务的。”
“还有,大主教托我们给您带一句话。”
“请讲。”李郑春正色道。
“明天早上,你就要带着自己的人全面接管东华商会。庆祝一下吧,那个毛头小子斗不过你的。”
“就这些。”
李郑春点点头,说道:“等我把局面稳定下来,就去当面向大主教表达我的敬意。”
这些圣徒显得很冷漠,只是稍稍欠一欠身,就径直离开了。
……
李郑春被侍卫们拥护着,打量着灾民们背走粮食时的匆忙。
‘原来我努力争取了这一切,到头来还是大主教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啊。’
下城区发生毁灭性的浩劫之后,大主教【唐·阿马尔】第一时间就找到了他,告诉他,将来一定会有一个叫做亨德尔的神父与他寻求合作。
所以,答应他。
然后,在最关键的时刻背叛他!
这样就可以保证李郑春顺利地夺回自己本应该拥有的一切。
反之……
“我这里有一个不服从我的最好例子,”大主教背对着他说道,那一身白袍散发出圣洁的气息。
“几个月后,看看二掌柜冯德顺的下场吧。”
……
李郑春走进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了的房间。
这里曾经属于他的父亲,后来又被冯德顺给霸占了。
现在,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这里视野极佳。极目远眺,可以看到东华商会在这次变乱中遭受到的惨痛损失。
而象征着历代掌柜荣誉的这个房间,此刻已成为了一片废墟。
李郑春的目光在屋内搜寻着,他想要亲眼见证冯德顺的结局,以此来确认自己确实成为了这场持续多年的权力之争的胜利者。
他扒拉开几根被烧得焦黑的梁木,用脚踢踏开蒙在面上的一层焦炭。本以为自己将一无所获时,忽然听到了一阵清脆的龙吟。
他将目光投向声音传出来的方向。
一把唐刀正安静的躺在那里。
上面的字迹沾染了血污,已经模糊不可辨。
但却依然可以依稀看到东华商会李仁的字样。
是父亲的收藏吗?
李郑春心想道。
他用随身携带的手帕,用力擦拭着沾染了血污的刀身。
可不管怎么努力,都再也擦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