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费尔
地市没有找到所谓的关键证据,但出乎意料之外,拐回来个野生的眼熟之人。
尽管这眼熟之人,看上去并不认识颜宸——谁又能知道呢?既然见了面不好好把自己的行为交代出来,那就只有在局子里全盘托出咯。
E城警局。
在为数不多的警察——因为特队全队出警而且出了事,警局派出的人员比往常只增不减,所以显得警局人少,空荡荡的——的目光下,颜宸手插着口袋前脚踏进大门,身后还有一名身穿黑色大衣带着口罩的男人紧接跟上他,二人往里走,公共办公区、饮水台、审讯区……直到颜宸独立的办公室。
“请。”颜宸打开锁着的门,并开了办公室的灯。
办公室陈列简单且整洁,有两张椅子分别在办公桌的前方和靠在办公室门旁;办公桌上摆着一台电脑,电脑旁有一筒中性笔和一茶杯;靠墙壁还有一小排书架,里边摆了些心理学或逻辑推理类型的书籍,还有两本笔记本——但其中有本与其他书类型格格不入的《仿生人会梦到电子羊吗》,应该不是办公室主人自己的书;办公桌旁还有个摆满资料档案,上了锁的柜子,柜子顶部放了一盆嫩嫩绿绿的多肉,这绿色植物在这让人感到沉闷的小空间里很难得地添了一丝生机。
颜宸用遥控器把办公室的透明玻璃窗全部关闭,再把玻璃颜色调成黑色。他开始检查办公室内部,并头也不抬地对男人说:“坐。”
检查完办公室后,颜宸拿了部手持扫描仪扫描了男人一会儿:扫描到他的后颈处和大腿侧时,扫描仪的绿灯变为红色。
“金属物暂时放在外面,谢谢配合。”
男人也不多说什么,拿出裤袋里的手机,至于后颈处,摘下一块圆形的金属块。把这些交给颜宸后,他把办公室门旁的椅子搬到办公桌前方,坐在颜宸所坐的椅子正对面——这意味着接下来二人的距离,仅隔了一张办公桌。
笔记本哗啦啦的翻开,找到一面空白,抽出一只中性笔,拔开笔帽。
审讯开始。
“姓名。”
“……”第一个问题,便迎来了沉默,不过又很快给出答案,“……费尔。”
“现场编的?”
“嘶……难道不允许归侨华裔使用直译名?”
“华裔?”颜宸抬眸,浅浅看了一眼费尔,“准许。年龄?”
“快二十五,或者二十五多了。”
沙沙的写字声截然而止,“用确数。”
“堂堂警察,这些基础信息不是想知道就知道?还是说你想查户口认亲?”
“……你……”
面对他的语塞,且没有作答复的回应,是来自费尔的得寸进尺:“还是说,你这警局兼医务所给人体检?那我需不需要再报个身高体重?”
“……不必。”颜宸不得不苦恼地揉揉太阳穴,冷静后再次提问,“为什么出现在地市。”
“早这么问多省事?”费尔后仰,重重地倒在座椅的背靠上,一只手熟练的垫在后脖处,“有人跟我说啊……里边很多好玩的。”
“谁?”
“那就不清楚了,天生记性差。”他很随意地用另一只手,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头,“不重要的,没一会就忘了。”
“那我是谁?”
“啧,这个嘛?我实话说?”费尔稍微思考了阵,在嘴角微微上扬的同时给出结论,“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这样一届良民带到警局里的流氓警察。
”
“……”有一瞬间,颜宸认为自己的风评被迫害了。
“哦……记得是叫……颜成是吧?”
“……颜宸。”颜宸已经在极力控制,催眠自己了。
他承认把费尔带到这审讯是目的不纯,手段上是有点下流,多少会被记恨上——但是这人是真的记性不好,还是就只是单纯为了和他作对从头到尾都不愿意好好配合?
‘怎么会有这种人的存在?’
好不容易自我催眠成功,颜宸再一次心平气和地询问:“你去地市玩什么。”
“啊哈?这个嘛……懂得都懂。”费尔乐呵着,坐起来。他的手臂摆在办公桌上,手掌撑着他意味不明的笑脸。
“什么?”
“像你这种人,估计不感兴趣。”费尔笑着轻轻摇头,眼珠在眼眶里转了一圈,“不过呢,坦诚相待吧?”
“违法?”
“不然?地市有不违法的?钱、酒、古董啊……地市什么都淘得到,”他一脸理所应当,丝毫不在意面前人的表情有了些微妙的变化,“嗑药?赌博?女人?去这里不就是为了放飞自我的?难道不——”
“对吗?(颜宸:“对?”)”最后一个字,二人用了不同的语气说了出来。
“难道对?”颜宸忍无可忍站起身打断费尔,当然费尔也不甘示弱地跟着站起来,险些把椅子撞倒,“乌烟瘴气之地你反而享受于此!?”
“你我都是男人,都有各自发泄的方式,你又何必自作清高?”费尔笑着笑着咧开了嘴,那颗尖锐的虎牙露出来,同凶狠毒蛇的牙一般,“真是可笑,什么执法者?还滥用职权,说到底本质不仍然是丑恶的?”
“闭嘴!”颜宸突然双手抓住费尔的肩膀,黑色的大衣衬着骨节发白的手指——在视觉上,或许这些是组挺不错的搭配——在费尔的嘲笑声中,他咬牙威胁道,“你最好,别挑战底线。”
‘目的达到了,愤怒的狼王朝自己呲牙的样子可真是可怕呢。’
‘还是太年轻,连开始威胁猎物都没有就被麻醉枪击中晕倒在地上,真是可怜。’
双肩上紧抓的手愈发用力,有疑似想把其抓成碎块的动机,但受害者并没有什么反应,更甚者低头俯在颜宸耳边,再次露出虎牙:“我怎么了?逗一下你就急了?”
受害者笑意渐浓,吹在颜宸耳框的热气挑逗般给其挠痒,且无意中发现他的耳垂处打了个孔,不知是戴什么遗留下的。
“……对话全程记录在案。”对于这距离过近的动作,颜宸皱紧眉头,迅速放开手,后退与人拉开一定距离,“你还有闲情逗人?无可救药。”
“我没有救?我认为,如果没有救的话,你连一分注意力也不会分给我。”费尔吊儿郎当地答复他,把手搭在脖子上,反常地收起刚才没心没肺的笑脸,“给我老实坦白,我不信查个身份的功夫,你用得着大费周章把我带到这。”
“……当你同样坦诚之时…”颜宸嘴抽了抽,转过身手动打开了一扇窗户,下午的明媚阳光照射进来。
面向阳光,背处黑暗。
他想多享受一会儿柔和阳光沐浴在身上的感觉,但是背后的阴冷却同匕首一般刺过来,“……我不会隐瞒你任何——可你甚至连名字都不肯好好告诉,是吗?”
“嗯?”费尔半眯起眼,希望面前的背影转过头,欣赏欣赏自己对他的轻蔑不屑,还有不同于他人的期待。
‘不管他究竟是谁,(我)可以利用一番(拉他上岸)。’
“你,不叫费尔,至少真名不是。”
“啊哈哈?万一‘费尔’就是呢?傻子。”
……
颜宸突然被局长叫走了,但手上的手铐一直忘了叫他解开。
万般无奈之下,费尔只能漫无目的地在办公室晃悠,然后……颜宸合上摆好的笔记本,还有一支记号笔吸引了他的注意。笔记本很厚,也比较旧,前半部分与后半部分字迹判若两人——费尔单方面猜测是初到工作时与习惯工作截然不同的态度所导致的吧?
当然,有目的性的翻开笔记本今天日期所对应的页数,果不其然是审讯自己的对话笔记。
第一栏有很明显的涂改痕迹:
姓名:白单新(粗暴地划掉)费尔
性别:男
年龄:二十四(五)岁(“四”字被划掉,改成“五”)2XX3年1月10日生
……
费尔草草扫过这页无关痛痒的记录,又随意在这页的前后几面翻了下,不过还是在“姓名”这条反反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他拿起记号笔,把笔记本翻到了最后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