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芙莉西亚·阿克曼
Rottenperson伸出凶恶的钩爪，瞪着伊都香咆哮着。
在此期间，新的Rottenperson也在不断出现。
缠绕在他们身上的衣服碎片，不是战斗员的制服，而是普通职员穿的西装和衬衫的碎片。为了对抗从基地内涌出的Animalbody，贝伦格尔的员工们对自己使用了Divineburial药剂。
他们闪烁着光辉的双眸，已经没有了人类的智慧。因为战斗员们早已习惯了作战，所以除了战斗员以外的人使用Divineburial药剂，都会因为失去理性而暴走。
“快躲起来，伊都香！”
威廉毫不费力的拿着刀。
从露露那里得到的新刀“湛蓝之银”——在和阿波罗的战斗中，那柄古董刀已经损坏了。现在正在使用的是一柄新刀。修长窄细的刀身，一条条湛蓝的，像裂痕一样的蓝色纹路遍布刀身，在阳光的照耀下，银光铮亮，蓝色裂痕熠熠生辉，拜他所赐，这把刀的外观变得不像太刀而是像未来装备，但对威廉来说，只要能砍到敌人就行，外观什么的都无所谓。
“好快！？”
Rottenperson在完全没有预兆的情况下突然发动袭击，他们的敏捷性让威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与自称是改良型的塞尔盖·罗相比，这个基地里的Rottenperson出奇地迅速。虽然没有实际的测量，但肌肉力量的增幅看起来也是提高了。
不过这并不是因为Divineburial药剂的性能提高了。
一名Rottenperson开始攻击装甲车，他的攻击让能抵御步枪子弹的装甲严重凹陷。不过由于反作用力，Rottenperson的右臂也断了。他们的身体无法承受自己的动作，膝盖和脚踝也在反复的骨折和再生。
“是芙莉西亚干的吗...…！？”
注意到Rottenperson们异变的原因后，威廉把牙齿咬的嘎吱作响。
如果Divineburial药剂的原料是芙莉西亚的血，那么被注射的人会受到她的影响一点也不奇怪。和被芙莉西亚召唤的Animalbody一样，基地周围充满了芙莉西亚的波动，这也增强了Rottenperson的攻击性。
“哧……！”
威廉怀着极度焦躁的心情，将Rottenperson的腿深深砍断。
被强化的Rottenperson们，其再生能力并没有增加。只要能伤到他们的骨头，他们就会停止行动。但这也意味着，没有能在不杀死他们的情况下阻止他们的方法。在蜂拥而来的Rottenperson面前，威廉被迫进行着避开要害的低效率战斗，开始逐渐被逼入绝境。
只能用不死者的血来杀死他们吗……？
一时间，这样的困惑在威廉的脑海中出现。但下一刻，威廉就甩开了这个想法。
他们并非战斗员。和在灾变区袭击自已的人不一样。
把他们变成Rottenperson，让他们暴走，然后由自己亲手杀死他们——这可能就是芙莉西亚的目的。
“威廉，后退——!”
在混战中，威廉突然听到了爱尔的声音，威廉不暇思索的听从了她的指示，向后方退去。
眼前，银色的光辉如薄绢般轻轻铺展开来。
光芒的真面目是网。能让人联想到蜘蛛丝的网，那是用细钢丝编织的撒网。那张网被压成了手榴弹的大小，爱尔用这样的网把一群Rottenperson全都网了起来。
“虽然是为了捕获Animalbody而开发的试验品，但是对他们好像也很有效呢。”
从建筑物里出来的露露，用缺乏感情的语气淡淡道。
对Animalbody用的钢线，即使是Rottenperson的臂力也无法弄破它。而且他们闹的越凶，网就缠的越紧。
而逃过了网的几名Rottenperson，也被莫鲁斯露的战斗员用枪射穿了腿部而倒下。出现在建筑物里的Rottenperson，好像也用同样的方法处理完了。
“审问结束了吗？”
威廉放下刀向露露问道。
“不。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说完，露露慢慢地环顾四周。
被网捆住的龙血机兵面前，站着一个威廉不认识的男人。一个穿着高级西装的高个子黑人男子。他虽然外表文静知性，但浑身散发出的强烈压迫感，让威廉不由得摆出架势。一种从未有过的脊背发凉的感觉也在不断袭来。
“仓促赶制的Rottenperson果然会这样。我还期待能引出威廉·阿克曼的神蚀能呢。”
男人自言自语道，声音虽然很平静，但又不可思议地洪亮。
莫鲁斯露的战斗员们一齐把枪指向他。但是，男人并没有表现出在意的样子，只是静静地看着威廉和伊都香。
“山本勘助晴幸...…统合体的代理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爱尔罕见地用不悦的口气向男人打招呼。
她说出的这个男人的名字——名字的发音，让威廉感到一丝违和感。
“山本勘?”
“在我出生之前，我的父母就入籍奥斯塔尼亚了。所以我算是一个地道的奥斯塔尼亚人。如果奥斯塔尼亚这个国家还存在的话。”
名为莱斯利的男人，意外地敞开心扉回答了威廉的疑问。
他的话让威廉有些吃惊。
以威廉的容貌，要伪装自己的国籍生活下去应该不难。但即使经历了大杀戮的惨剧，他还是堂堂正正地以奥斯塔尼亚人自称。在对其表示敬意的同时，也不由得怀疑其背后是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统合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支持特定企业的?”
露露开始用强硬的语气指责莱斯利。那样子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在对违反规则的人进行公正的审判。
“统合体并没有和你们敌对。利用贝伦格尔的也不是我们，而是她的意思。”
莱斯利把视线转向一边。
这一刻，威廉此刻才注意到在那里还有个少女的存在。
她穿着华丽的哥特式礼服，与血腥的战场总有些格格不入。
没有色素的白发和白皙的皮肤。只有嘴唇是像涂了口红一样鲜红。手脚细得近乎病态，因此她身上也带着妖精般的不现实感。
大眼睛上有着长长的睫毛，那眼睛就像风平浪静的湖面一样，完全映不出任何感情。
“助晴幸哥哥只是作为护卫，陪着我任性罢了。因为我无论如何都想和大家打个招呼……”
她抓起礼服裙裙角，身体微微尚前微倾，像跳舞一样优雅地行了一礼。
威廉瞪着这样的少女，握着刀的手也在颤抖。
“芙莉.…西亚....!”
从喉咙深处发出了野兽般的怒吼，那简直就不像是威廉自己的声音。
看着这样的威廉，少女则是愉快地眯起了眼睛。
“你好啊，我的哥哥大人。太好了呢，你还活着。”
芙莉西亚发出了银铃般美丽的笑声。她的笑容美得让人失神。
“还是说，只是没有死掉？和六年前一样……”
“芙莉西亚——！！”
直到这一刻，威廉的杀意完全爆发了出来。他愤怒地向芙莉西亚冲去，举起了闪着钝光的刀。
像是在与他愤怒的情绪相呼应，裂开的深红铠甲覆盖了威廉的全身。那种感觉，就像是威廉皮肤上的肉眼看不见的龙血，突然开始显现。
在铠甲出现的同时，威廉的身体能力也大幅度提升。是无视身体损伤，完全引出人类潜能的状态。就连莫汉他们这样身经百战的战斗员，也被威廉的变化吓了一跳。
但是，正面承受着威廉杀意的芙莉西亚，却依然温柔地微笑着。
然后高个子的莱斯利，替芙莉西亚挡在了威廉面前。威廉的表情开始扭曲，因为看到莱斯利的左臂上覆盖着和自己一样的金属光泽结晶。
“什么！？”
面对威廉的挥刀，莱斯利徒手接住。
在莱斯利面前形成的，是像墙一样的不可视之盾。就像自己的攻击被反弹了一样，威廉受到冲击向后方倒飞出去。
“这种程度的“焰”……不，是还没掌握神蚀能吗?”
面无表情地看着摇摇晃晃着的威廉，莱斯利淡淡地说道。那冷静的口气，就像观察者在观察罕见的物理现象一样。
“那个样子...…你。”
莱斯利左臂上外壳的颜色就像芙莉西亚的头发一样，威廉瞪着那样的莱斯利，低吟道。
“如果你觉得不死者只有你一个，那可真是傲慢啊，威廉。”
面对想要再次攻击的威廉，莱斯利用不可视之壁向他发动攻击。
覆盖着威廉全身的铠甲被击碎，鲜血四溅。威廉以一种毫无防备的样子倒在那里。
但是莱斯利并没有再发动攻击。他的目的只有保护芙莉西亚·阿克曼。他说没有敌对的意思也是真的。
虽说如此，但威廉他们似乎并不接受这种说服。
“埃明！”
“哦！”
埃明回应了爱尔，莫鲁斯露的战斗员们也一齐扣动了扳机。对Animalbody用的大口径子弹全部打出，向着毫无防备的芙莉西亚蜂拥而来。然而这些都被莱斯利的不可视之壁一一阻挡。
“那是什么啊。该怎么办，大小姐？要用榴弹吗？”
“没用的，埃明。即使是坦克也打不破。这是能关闭地狱之门的权能“千引岩”——是神蚀能“虚”的应用。”
露露回答了埃明的疑问。
“什……那就是神蚀能吗？！比传闻的还要荒唐！”
轻机枪子弹射尽后，埃明束手无策地耸了耸肩。
在奥斯塔尼亚神话中，尤丽丝那为了堵住通往冥界的黄泉而使用的千引岩——以这个名字命名的莱斯利的屏障，成为了坚固的结界，将芙莉西亚与外界隔离。
虽然她就在眼前，但我根本杀不了她。这个事实，让威廉感到愤怒和焦躁。
就像在嘲笑威廉一样，芙莉西亚纤细的手指指着地面。
紧接着大地发出了声音。
威廉他们脚下的地面像阳炎一样开始晃动，变成了异质一般的存在。
那是一个巨大的竖井。填满竖井的是不反射一切光线的漆黑湖水。
准确地说，那与其说是水，不如说是在Animalbody体内流动的漳气。
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物质。实体化的虚无本身。看着这被填满的竖洞——出现的地狱之门，威廉等人慌忙后退。
被钢丝网困住的Rottenperson们，伴随着惨叫被吞进了深坑里。
作为代替，在漆黑的湖面上出现了两只Animalbody。一个是身长超过两米的双头巨犬，另一个是身体像野牛一样的翼龙。
“威廉！照顾好伊都香。”
爱尔一边叫着威廉的名字，一边跑到Animalbody的面前。从她手套的前端吐出了银色的钢丝。钢丝随风飞舞，爱尔像艺术体操选手一样，动作自如的把钢丝缠在了牛头翼龙身上，束缚住了它的动作。
在此期间，露露把武器换成了装甲车上装载的步枪。
露露趴在地上，拿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大型狙击枪，把子弹准确地打在了Animalbody的额头上。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而另一边的双头犬，被埃明和他的部下集中火力压制着。对于突然从脚下出现的Animalbody，他们做出了最好的应对。
但是，制造出Animalbody的洞穴并没有就此收手。在最初的两只Animalbody被完全打倒之前，它又制造出了新的Animalbody。
芙莉西亚召唤它们的目的，是要攻击现在毫无防备站在那里的伊都香。
“伊都香....!”
威廉悔恨的咬着牙，背对莱斯利。他放弃了对芙莉西亚的攻击，跑回了被Animalbody盯上的伊都香那边。
面对这样的威廉，伊都香轻轻地看了他一眼。
但在下一刻，她惊讶地挑起了眉毛。
原本打算袭击伊都香的Animalbody们突然停止了动作，跪倒在地。
“住手，芙莉西亚小姐！”
顺从的Animalbody就像家臣一样跟着伊都香，伊都香向芙莉西亚那里靠近。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做出这种召唤Animalbody，破坏世界的事情——！？”
芙莉西亚默默地看着向自己拼命倾诉的伊都香。
那样子与其说是感兴趣，不如说是在看来路不明的奇怪虫子。
然后芙莉西亚“啪”的一声，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哧哧地笑出声来。
“啊.....我还想在哪里见过你，原来是那个网络主播啊。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那由吧？”
“你知道我的事吗？”
伊都香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她没想到在这种枪林弹雨的情况下，自己的直播会刚好成为话题。
看到这样的伊都香，芙莉西亚也露出了越来越有趣的表情。
“我就回答你刚才的问题吧。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会明白?在你发布无聊的直播的时候，有没有收到过恶意的评论？”
“嗯…?”
听到芙莉西亚这个意想不到的问题，伊都香困惑地停下了脚步。
芙莉西亚露出圣女般纯洁的微笑继续说道。
“践踏别人珍惜的东西，是很快乐的。对那些自以为在安全地方的人进行恶意攻击，让他们遭殃。我打算告诉他们，和平啦，自由啦，爱情啦，善意啦，这些东西根本无用。”
穿着哥特式礼服的白发少女陶醉地眯起眼睛。
“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伊都香呆呆地看着芙莉西亚。
住手啊，威廉在心里低语着。伊都香和芙莉西亚的对话，不应该再继续下去了。芙莉西亚的话不能让伊都香听到。
但即使知道这点，威廉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因为莱斯利从背后放出的杀气，束缚了威廉的全身。只要威廉有一瞬间的大意，他的攻击马上就会到来。
莱斯利的目的，就是让芙莉西亚能够自由行动——
现在的他，希望让两个龙之子进行对话。
“大杀戮开始的时候，有谁帮助了奥斯塔尼亚人?有多少人曾怀疑自己的领导人可能错了?”
芙莉西亚问沉默的伊都香提问道。
“哪里都没有那样的人。他们相信自己是正义的，蔑视、伤害无辜的人，破坏、破坏，直到无法挽回。”
“那.….就是你引发大杀戮的原因?就为了证明这种事情....?”
伊都香脸色铁青地瞪着芙莉西亚。
芙莉西亚召唤的兽们，被植入了对人类的攻击性和敌意。如果人类也受到这样的影响，会变成什么样？例如，如果有人看到龙长着奥斯塔尼亚人的样子，肯定就会对奥斯塔尼亚人产生杀意——
大杀戮就是最好的答案。
一个少女的恶意，杀死了一个国家的所有人。
“知道自己的正义是错误的人，会找什么样的借口呢？是为随波逐流地参与屠杀而反省？忏悔？还是隐瞒事实？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还是反过来发怒？但是，我不允许那样。我们是非常非常可怜的受害者！”
芙莉西亚放声大笑了起来。
她的声音很美，一点都不会让人感到疯狂。也正因为如此，那声音也扭曲的让人可怕。
“接下来就是复仇的时间了。我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那种被毁灭的恐惧。”
“我不让你做那种事的……”
芙莉西亚的嘲笑，被伊都香打断了。
在下一刻，威廉的视野被青白色的闪光所覆盖。
热风拍打在脸颊上。从地底喷出的岩浆般的高温火焰，在威廉周围卷起了旋涡。
火焰变成了数条火柱，上升到了超过贝伦格尔基地本部的高度。
然后又变成了灼热的闪光，从上空向地面坠落。
火焰的洪流直奔坑洞那去。漆黑的湖水瞬间被烧尽，那充满虚无的坑洞也被燃烧殆尽。
威廉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露露和爱尔紧绷的脸颊也微微有些放松。
莱斯利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他的眼里似乎充满了满足。
“净化了我的“窕”吗..…?”
芙莉西亚吃惊地眨了眨眼。
地面上，伊都香的火焰仍在燃烧着。但芙莉西亚造出的黑洞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芙莉西亚用力量造出的黑洞，被伊都香消灭掉了。
“这样啊……这就是“火”的权能吗.…….呵呵，果然还是你有意思。”
芙莉西亚看着力竭倒地的伊都香笑了起来。
与之前空虚的微笑不同，这是与年龄相符的天真无邪的笑容。那模样就像找到了玩伴的孩子。
芙莉西亚的周围开始被异样的气息包围，威廉立刻做好了准备。
打算再次发动能力的芙莉西亚，轻轻地伸出了左手。
但是，莱斯利平静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时间到了，芙莉西亚。”
“已经到了？”
芙莉西亚闹别扭似的噘起了嘴。
莱斯利默默地点了点头，视线稍稍向上看了看。
“这个声音....直升机吗！？”
从头顶上传来的轰鸣声，让埃明猛然抬起头来。
降落下来的是一架灰色的军用直升机。威廉意识到，这架直升机，是莱斯利为了让芙莉西亚逃脱而准备的。
“用光蝶把它击落！”
爱尔对着无线电喊道。
在铁轨上待命的装甲列车，距离直升机不到一公里。直升机处在机关炮的射程范围内。但从装甲列车上射出的炮弹，在命中直升机之前，就像撞上了看不见的墙壁一样，全部被弹开了。
“这就是神蚀能，威廉。夺取活人无法驾驭的龙之权能，再用它杀死龙——就是我们不死者的职责!”
莱斯利让威廉记住这点。
在不可视之壁的保护下，军用直升机就这样降落到了地面上。因为担心会波及到自己人，装甲列车停止了炮击。而是露露对芙莉西亚的狙击，也被莱斯利产生的屏障给阻挡了。
莱斯利用右臂轻轻抱起芙莉西亚纤细的身体，脚搭在直升机升降的舷梯上。
承受着挫败感的威廉，目送着飞机飞走。
花了六年时间追踪的妹妹，现在已经可以说是触手可及了。尽管如此，自己还是没能杀死她。而且，芙莉西亚今后还会杀害更多的人吧。
就像囚禁她的贝伦格尔，现在被变成了牺牲品一样……
被无处发泄的愤怒和无力感折磨着，威廉慢慢地放下了刀。
紧接着，威廉背后响起了爱尔的惊呼和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