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没有真正公平的命运
有一件事,是何贵发母亲给自己讲的比较详细的,那就是关于大姐出生后那段时间的事情。何贵发大姐叫何贵兰,何贵兰自从一出生,每天到了夜里就开始哇哇大哭,一哭就是大半夜。每次都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哭累了才能勉强睡一下,白天的劳动已经累得腰酸背痛,每天晚上母亲还要抱着大女儿哄睡觉。
即使陈贵芳那么坚强的人,也是忍不住好几次陪着女儿伤心流泪,村里的医生没能看好。父亲和母亲好几次带着何贵兰翻山越岭,到几十里外的地方去求医问药,医生给出的结论是气病,好像说是怀胎的时候母亲心情过于郁闷和受了气引起的,是否正确并不得而知。
因为家里并没有什么钱,给何贵兰瞧病耗尽了最后一个蹦子,后来母亲将自己唯一的一双凉鞋拿去卖了,换了几毛钱给何贵兰看病,那时候几毛钱是可以看好几次病的。但那些医生也没怎么医治到何贵兰的病,哭过整整四十个夜晚,也不知道是老天开眼还是长期吃药积累的效果,何贵兰竟然好了,但母亲却因为白天的辛劳和夜晚熬夜哭泣落下一个日后长期折磨她的病根儿。
在何贵兰不到两岁时母亲生下了二姐何贵红,接连生下两个女儿,让母亲在这个大家庭处境越来越难了,婆婆周氏对待两个媳妇的态度是天差地别的。隔壁张红秀那就更不得了了,完全占据了上风位置,她再一次的酝酿了一个可以彻底击垮我母亲的完美计划。当时合作社的活不光是地里的庄稼活,还有一些譬如喂猪、喂牛、养羊之类的劳动,这些活在大家的意识里面是较轻松和划算的,所以竞争很大。
我家以前是指望揽到这种活干的,但母亲却一直在寻找机会争取,这一天生产队发了一个通知,说是村里要分下一头牛来养,谁家愿意接手的尽快报名。对于这种好事,母亲没有多想就去报名了,她其实并不抱太大希望,以往争取几次都没被各种理由给搪塞了,但争取还是一定要的。
貌似老天有眼或者队里发善心,抑或是我爷爷新当了生产队队长,准备照顾一下这个幺儿子,很快就说牛已经到了生产队,养牛的指标给了我们家,我母亲有些半信半疑的,心里可能已经在感谢生产队了。
但是当她赶到生产队的晒坝子,左看右看没有看见牛啊!她公公老何还有嫂子张红秀都在那,牛在屋里头,你自己去看看吧!我爷爷不咸不淡有点心虚的对着幺儿媳妇说了一句。张红秀脸上挂着有点得意的灿笑,她认为这次一定不会像割麦子大赛那样失手了,当我母亲跨门进去看到那头所谓的牛,她霎时间明白了为什么没有人和她抢这个活干了。
与其说那是一头牛,不如说那是一条狗,这是一头生着大病的乳牛,卷缩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叫着。这时候张红秀靠在门边带着有些挑衅的口气说,陈贵芳,这次的活可是给你争取到了,这次就这么一头牛,不是谁故意给你一个病牛,这是大队分下来的,机会难得。
我可要提醒你一下,这个牛要是养死了,不但没有工分还要扣工分的哟!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吧!其实她是掐准了我母亲一定会带走这头牛的,因为家里给大女儿看病几乎倾家荡产了,需要揽下更多的活儿来补充。这样她们的计划就成功一大半了,这牛养活的几率好比火星撞地球,但母亲没让这个妯娌失望,毅然决然地抱起这头比狗还轻的小牛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