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那是1个悲伤的夏天
何贵发满月的时候,办了一个非常简单的满月酒,大办是没法大办的,但这个仪式也只有何贵发和她大姐享有过,另外几个姐姐是没有举办过的,外公和舅舅舅妈以及两个姨妈是到场了的,带来了一些该带的礼品,一向不苟言笑的外公也逗弄了一下这个来之不易的外孙子。
增加了一口人,家里的日子过得更加的艰苦卓绝了,合作社已经不是大锅饭了,采取的是分粮制度。但粮食产量实在太低了,粮食并不是按照人口分的按照劳动力分配,生产队的人口的增加又非常的迅猛,能分到的粮食就很少很少了。也许是生活一向不顺又或许是营养实在是太差了,母亲的奶水很少,何贵发经常吃不饱肚子饿的哇哇乱叫,母亲只好给他熬一点米汤喂他,何贵发后来听说有好心的邻家妇女偶尔会给他喂几口奶吃。
多么艰苦的日子也是会向前走的,就这样一天一天、一月一月走着,转眼两年就过去了,何贵发从学说话、走路,到现在已经开始有了一点记事了,在他满两岁那年,家里又发生了一起让人悲痛欲绝的伤心事情。
那是暑假天的一个正午,母亲带着何贵发在家里呆着,不知道什么原因今天没有去地里干活,正午的阳光毒辣辣的炙烤着大地,树上那许许多多的知鸟不知疲倦的叽叽嘎嘎的叫个不停,搞得人心烦意乱的。四周的麦蚊(一种非常细小的蚊子)一群群的飞着,找寻着可以攻击的任何目标,麦蚊是比蚊子可怕得多的敌人,如果你不及时驱赶它们,不出几十秒数不清的麦蚊可以占领人的每一寸皮肤,被它们叮咬后即使抓烂了皮肤也没法止痒。
何贵发在凉床上爬来爬去,可能因为麦蚊太多没法睡觉,几个姐姐和邻居家几个孩子相约着去山下田地里面,去叫他们的父亲何青明回家吃午饭。已经饭点了,母亲朝外面张望着也没有见着孩子们跟着父亲回家来的身影,却看见平常和自己比较要好的一个妇女“沈大脑壳”(因为头大起的绰号)飞也似的朝她家跑来,边跑嘴里边带着一丝哭腔的叫着,陈贵芳、陈贵芳,遭了、遭了,当她跑到陈贵芳身边已经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
做啥子?啥子事?陈贵芳也急了,赶忙问到,大脑壳缓了一口气哭丧着脸说,人遭淹死了,妹崽遭淹死了,哪个妹崽?陈贵芳心里其实已经明白了,脑袋嗡嗡的响着,你屋的老三遭淹死了,搞快点去看看看,陈贵芳虽然心很乱了,但还是抱上了儿子才跟着大脑壳向外跑去。距离家大约一里地的山梁上有一个蓄水池,池子不多大,水大约有一米多深,这时候水池边已经站了好些人,在叫着什么。
何贵发的另外三个姐姐蹲在地上呜呜的哭着,水池里面有人在晃动,两个城里下乡来的知青在帮着捞人。当三姐何贵平被打捞上来后已经没有了一丝丝的气息,边上的人都止不住的叹息,母亲的心应该是揪的紧紧痛,记忆中并没有太过失态,也没有责备其他几个女儿。
当何青明赶到时,自家孩子身上的杂草和泥巴已经有人帮着清理干净。何青明抱起女儿向家里走去,其他几个女儿哭着跟在母亲身后一起回家,第二天这个不幸夭折的女儿被埋葬在了离家比较远的一个树林子旁边。
何贵发并不太记得其他细节,譬如父母是否因此吵架等等,但母亲的悲伤是肯定少不了的。再后来的时候,何贵发经常听其他人说起他的那个姐姐小时候长的是最漂亮的。夭折的孩子一般是不会被祭奠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山水的冲洗,那个埋葬三姐的小土堆已经不存在了。何青明后来偶尔会路过三姐的埋葬地,每次他都会看上几眼,每次看着那个已经没有了形状坟墓,他没法描述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