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姐姐,去开满梅花的盛夏(二)
夜已入深,我独自躺在床上,听闻着老旧的电风扇吱呀的金属音,缓缓地沉睡。
很是完美的氛围,夏入晚夜即凉,在一片低热中听着徐徐清风柔和地拍在紧拉着窗帘上的,很舒缓解压的声音,让人慵懒恬适。
这一刻多希望悲伤不要向我袭来,我喜欢这样慵懒舒服得快要死掉的感觉。
一场好的情景能够催出一场好梦,让人眷恋,依依不舍。
最完美的结局就是被这样一片舒缓中簇拥着自然醒来,待到这样感觉散去后,开始新的一天。
但在第二天时,我想象中的这样完美情形没有到来,相反,我是被夏日早晨恶毒的阳光硬生生打醒的。
“我记得我拉了窗帘的啊……”
我迷糊中抱怨了一句嘟囔,捂着每次醒来都会疼痛的脑袋,缓缓地爬起来。
但当我环视着房间时,我才惊愕地发现我的房间发生了一场不可思议。
昨日一片狼藉的房间已经不复存在,四处散乱的衣服已经消失,估计被人整整齐齐地叠起放进了衣柜里,原本被饮料瓶覆盖的地板也被清扫的干净清爽,被扔在地上的小说也被温柔地整理好,放进书柜里,甚至翻出的皱纹也少了许多。
阳光也在房间中翻涌,驱散了原本附着于房间的昏暗,让房间染上了几分温馨。
一时睡糊涂的我还在想是不是我还在做梦之类的,一阵香气传来,诉说着这一切并非,那阵气味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从厨房那里飘来的,经过阳光的温煮,沾上了些许夏日的热烈。
我捂着发痛的脑袋慢慢向厨房走去,想要明白怎么回事。
刚到厨房,就差点与一个手拿烤盘的身影撞个满怀,而香味也是从她手中的烤盘传来。
“小文涯醒了啊,来尝尝姐姐做的牧羊人派,我手艺应该还没退步。”
我渐渐看清了来人的模样,正是季梦夏,她依然身着昨天穿的复古英伦风的深绿长裙,只不过的面前系着一条半新的围裙,上面微微蕴含的人间烟火气与长裙的高雅交织在一起,有种莫名的反差萌。
“梦夏姐……你怎么在我家啊,还有……我家怎么这么干净了?!”
我环视着被打扫得一干二净的屋子,脸上满是惊愕。
“怎么?我还不能在你家吗?都看着你长大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至于你家为什么变得这么干净,废话,我给你打扫的啊,你家也太乱了,我有些看不下去,就索性给你打扫了。要不然说不定哪天叔叔阿姨回来了,看这里这个样子指不定会把你打多惨呢。”
季梦夏将手中的派放在桌子上,倒了杯水递给我。
“梦夏姐你又是怎么进来的啊?”
一杯凉水饮下,我的脑子中的模糊才慢慢消失,看着不染一尘的房屋和眼前的季梦夏,还是有点不真实感。
“睡糊涂了啊。”季梦夏她轻轻地敲了敲我的脑袋,随后拿出一把钥匙在我眼前晃悠,“你家的备用钥匙我爸就有一把,想进来还不容易?”
“哦,这样啊……”
我有些尴尬地挠挠后脑勺,掩饰般地笑笑。
“都早上十点过了,看你那精神状态,估计熬夜了吧。”
面对季梦夏的话语,我不置可否,默默地点了点头,拿起餐具吃起了那盘牧羊人派。
“你这孩子,从不熬夜的。”
季梦夏她抚着额头,颇为无奈,随后解开围裙放在一旁,
坐到我的旁边,一阵薄荷味的清香在她身旁缓缓散开,有点醉人。
“昨天我向夏央他打听了你的事情,是关于上官缘的事对吧。”
夏央是住在这栋楼房顶层的人,也是我的好友,也同样担心我的情况,梦夏姐向他打听我的事,我也不感到奇怪。
只不过一听到“上官缘”这个名字,我的心情瞬间沉到低谷,回忆又充斥着我脑海的边边角角,犹如酷刑一般地折磨,让我有点拿不稳手上的餐具。
“唉,小缘那姑娘,真是可惜啊。”
季梦夏的一句感叹瞬间挑动了我那根脆弱敏感的丝线,原本摇摇欲坠的丝线瞬间断裂,下一刻,泪水又情不自禁地滑落下来,瞬间又演变成痛哭。
季梦夏见到我这样,没有多言,轻轻地走了过来保住了我,缓缓地拍打着我的脊背安慰着我,就像小时候那样。
“文涯还是和以前那样重情义啊,可苦了你了。”
“放心哭吧,能找到一个人愿意听你哭也算你好运了。当累的麻木时,哭泣也不失为一种好方法,这样也还可以证明你还有感情。”
听着季梦夏独有的半开玩笑式的安慰话,我哭得更加放肆,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蜷缩在她怀中,过了许久,我心中的悲伤也渐渐平复下来,但整个人还是萎靡不振,像具行尸走肉一般。
“成天这样,小缘那丫头可不会喜欢看你这样闷头苦脸的样子。”
“我知道的,梦夏姐。”
“你这样子可不像是‘知道’的样子哦。”
季梦夏她笑着用食指戳了戳我已经写满忧郁的脸,调侃道地说着
我并没有做出什么回应,只是默默地吃着面前的派,任由她戳弄着我的脸。
也许是一直看我不回答,失了兴趣,她的手也终于放了下来。行为也变为了望向窗外闪耀的阳光,嘴里哼着首歌,似是思索着什么。
那首歌我听过,中岛美嘉的《我曾经也想过一了百了》,歌中的副歌部分对于生命渴望的呐喊曾经给予了我深沉的震撼。
“咱们出去走走吧,总是闷在家里也不是件好事,今年夏天,公园那肯定很美的。”
歌声停止,季梦夏她转过头来询问着我,虽然还是笑容满面,但却隐隐多了点不放心。
我打量了下外面,骄阳烈热,兴许是因为才值初夏,还能隐约看见春天的遗魂,所过之处,生机一片,十分讨喜。
我思考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季梦夏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急匆匆地就将桌上的烤盘收拾了,随后拉着我就出门,开车驶向公园。
路程不算很远,我就只是在她的车上小眯了一会儿,她就推醒了我,示意到了。
我扭了扭微微发酸的脖子,打开车门下车,炽烈的阳光让已经习惯屋内昏暗的我有些为难,我用手稍稍挡着阳关,眯着眼睛打量着四周。
我对于这座公园的记忆还是停留在好几个月前元旦时,齐鸣和夏央一起逛公园时给我拍的照片,当时我正陪着上官缘,于是让他们帮我拍了张照片。
照片上与现在的大不相同,前者的氛围喜庆,后者却拥有着盎然生机。
“别傻站着了,走,进去逛逛,话说我也好久没来过了。”
季梦夏拍了拍我,随后大步向前走去,而我则是后知后觉地跟在她的身后。
她笑意盎然,我则是有些胆怯和阴郁,但唯一相同的是我们都用着一种新奇和好奇的眼光打量着周围
只不过一个人的眼神蕴含的是思乡,另一个是念人。
映入我眼帘之景是一片绿色,树木生的茂盛,给予游人凉爽的荫蔽,热辣辣的阳光降落下来,被树叶剪碎灿金几两,铺在道路上,显得斑驳陆离撒。
这是我们普通人能够品味的景,也是最经得起回味的景,没有泰山的巍峨,西湖的秀丽,漠河大雪的不近人情。只有极普通的美丽,让人亲切。
造化之妙,全在和风细雨,而非惊涛骇浪。
内心感慨着这让我隐约觉得有点陌生的景,心情也算放松了一丝。
季梦夏在前面走着,眼神中也闪烁着熠熠神彩。
只不过走了许久,我们还是没有找到花园的位置,我轻轻拍了拍季梦夏,她则有些尴尬地转过头来。
“额……小文涯,那个,花园在哪来着?我好久没回来,有点记不清了……”
季梦夏一句带有尴尬的话语传到了我的耳边,我盯着她,有些无奈。
“别,别这样看我啊,人老了,记忆力有衰减很正常的好吧。”
“可梦夏姐你今年才27啊……”
“哎,让你带个路而已,别说这么多。”
季梦夏不由分说地把我推在她的前面,示意我朝那个花园走去。
但实际上我也记不得太清了,以至于我们绕了好久才终于到了目的地。
“果然,这里才是夏天最好的地方啊。”
但好像季梦夏并没有在意绕了多远的路,来到花园前,她便兴奋地冲进去,而我则是站在这里,有些恍惚。
我们沿着划分好的道路行走着,季梦夏白皙玉手伸出抚摸着花朵,感受着每一朵花瓣的呼吸。
“夏天真的好棒啊,色彩斑斓的花围着,一股不腻的清香环绕着,要是再来一杯香草味的冰淇淋那将是绝配,你说是吧小文涯?”
说实在的,我并不怎么喜欢夏天的花,太奔放了,让人招架不住。我更喜欢秋天的花朵,静美优雅,能陪你无言静坐。虽是这样认为,但我仍是附和般地点了点头。
“只有一点可惜啊,夏天没有梅花啊……”
季梦夏叹息着,表情瞬间变得遗憾落寞几分。-
“也是啊,梦夏姐也真是矛盾的,喜欢盛夏却又爱着梅花。”
我指了指季梦夏脖子上因为阳光而闪烁辉光的梅花项链,开玩笑地打趣着。
“是啊,很矛盾呢,但我感觉很正常啊,只不过也许是没有能理解的人吧,所以才会显得格格不入吧。”
如果我在这对她说一句“我理解你”的话,是不是会好一些啊,但很可惜我只是笑了一声,并未做任何回应。
“梅花等不来盛夏,就像有些人永远等不到自己的如盛夏般的温暖一样,这是我读大学的时候一个教授说的。”
季梦夏她笑着自嘲,在她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可我却冥冥中感觉到她内心埋藏着什么。
我张了张口,正要询问的时候,她却走上前来,拉着我就走。
“好了,走了,走了,别傻傻地杵在那了。”
季梦夏笑靥如花,再配上阳光的衬托,染上似梦非梦般地美伦,天空苍茫,让人内心开阔,也压下了我内心所感受到的异样。
我终究还是没能将那句询问开口,在今日游行完结的时候,我也终没有开口那句询问。
现在想来,若是当时开口的话,那结局是否会改变呢?
但当时是我真的没找到机会开口,还是说我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最后选择忽视了她的异样呢?
但无论怎么说,这些都已经无法挽回,都已经成为了被命运标为无价能求的遗憾了。
而这也是我浪费的第二次能救姐姐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