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旅人其5
果然是这一句,老子爹不记的账,儿子倒算的门清,女老板最怕这句:“别别别,他这人脾气就这样,姐给你叫人去,啊,三儿,别急。”
“那不行,我叫他去已经是给他脸了,你出来替,你算什么东西?”童三儿讲。
话不投机半句多,一句话凉了人心,这边低声下气叫姐姐弟弟,那边都不把人当个玩意儿,老板娘舍得一身剐也不想让旧账拖着自己的老脸给人扇了,之前老童当她半个女儿,想着来往亲密十来年,冰坨子也该捂熟了,这童三儿白拿着钱嘴上还喷粪可去他妈的吧。
一巴掌从后腰曳到童三儿狗脸上“我扇烂你的狗脸!”老板娘手比嘴快。
童三儿松垮的关节上曾经结实过的肌肉滥竽充数的挂在上面,只是摆设,老板娘拎着他的领子抽他,童三儿的面子抽纸一样一张张抽空在众人面前,老板过来分开两人时,童三儿已经又红又涨,披在肩膀上的大衣一半拖在地上,给老板踩住一个衣角,现在动了手了老板这边理亏他童三儿的任务完成了。
想走,没那么容易,老板要把事说清楚明白:“你不要脸就不给你脸了,少她妈胡咧咧,你不就是来要钱吗,欠老童的这么多年了,多少还了点,当我们是白眼狼吧,今天把钱说清以后咱们两家两清了。”
老板踩住的大衣是童三儿一年四季不脱的狗皮,自他带着笔小钱打外地回来后村里没人见他脱过,比起说两句狠话给自己找找脸童三儿似乎更在意自己这身皮,他膀子一点劲没有,手动起来最多有个穿袖子的力气,就僵在原地没办法维持着大衣不掉地。
女老板往里屋走,那是放着台破旧台式电脑,有个行军床和电暖气的房间,烟灰、瓜子、花生壳没扫干净的屑缀在,老,泛黄牙色地板上,平时老板娘不往这来不然不能这么脏,老板收银在这屋,从破电脑机箱后面翻出来个鞋盒子,大盒子套小盒子,几翻折才拿出来一叠钱,点了点又放回去几张,放回去又拿回来手里,站起来女老板晕了一下,已经不年轻了,她想把钱还了再买下自己脚下这片地,但估不出价,很多年过去了而且最初欠的不是钱而是个事。
“唉。”老板娘叹气:“当我是白眼狼吧。”
回到门口女老板看见童老二到了。
童老二:“姐。”
小地方就是这样要绝情绝义快刀斩乱麻了又窜出来人来劝,给个台阶下,偏台阶富丽堂皇铺了柔软地毯,立着牌子写着“从此处下对大家好”。许多次,太多次这样了,有时候报了一死的决心死不下台阶只会是出来更亲更难拒绝的人来劝,把本来上到二楼三楼准备一跃而下的引到台阶前,好死不如赖活着。
老板娘听见童老二叫“姐”知道自己又该心软了,就背过身让老板处理,许多夜里信誓旦旦的咬牙切齿,把一分二厘算清了觉得吃了天大亏睡不着觉的老板说:“我不多说了,拿钱走人,不行咱就上法院。”
掏钱出来本就是对外人的做法,谁家都有但谁都把钱当客的,没谁成辈子把钱留在屋子里,刀子举起来预备砍下去又递回女老板手里,老板不真砍要女老板动刀才切的干净,老夫妻相互试探。
女老板:“钱拿走。”可手不抬起来,钱捂在手里,等童老二弯腰。
童老二:“老爹刚路边倒了,我大哥把老爹拉医院了。”说话的时候脸上是急的。
女老板心里可惜她的钱,想要她的地,没细听,抿着嘴不说话。
“过路的看见老爹倒的时候是上身一扭往后栽了,好像一步没迈对拽着筋了,从小腿肚子梗到脑门子,整个人麻花一样,脸都酱色了。”童老二说啥都不像说假话:“我大哥说是往你这来过,我也乱了,不知道咋办了,姐,到底咋回事啊?”
女老板不想听也明白了什么话,怕话是真的就憋不住搭腔了,吱唔一句一张嘴的事,让该忙的忙去吧,自己就能回去收拾收拾厨房歇息了,反正睡不着的也不是她。
但,唉。
女老板引着童老二往龙虎山庄里去:“刚老爹进来遇着我了,说来给那外国人打杂,我忙,没多问,后来走的时候看老爹脸色变了,唉,怎么,就这一会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