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忧伤的南江水

第六章:忧伤的南江水

第6章:忧伤的南江水

林水霖的姐姐林水莲,是生产队里一个水灵灵的十八岁的俏丽女职工,生产队里满十六岁就可以当职工。

她和她弟弟林水霖一样,是一个只有高鼻梁却没有卷发没有黑皮的混血儿,可以想象她有多漂亮多迷人。

她的美丽的容貌和优美的身材,就和她的名字一样,像一朵含苞欲放的白莲花。

鲜花自有蜜蜂来,据说生产队的指导员王福州也在悄悄的追求她,但不知道有没有结果。

也许是混血儿的基因作用,她身材发育地十分丰满傲娇。

这样,她就要有几副罩杯内衣来穿。

可是,她家里从南洋带回来的衣车,也和云飞家一样,都很早变卖到凤山镇换做家里急用的粮油和衣料。

这样她家和云飞家一样,都没有了缝纫机。

队里只有她的组长家里有一架缝纫机,而且是比“华南牌”质量还好的“蝴蝶牌”,好像是上海产的,反正当时上海产的产品都是大家追求的名牌。组长是一个满脸红光长着酒糟鼻的男人,可他家里有点侨汇,据说他还有亲戚在南洋做生意,不时会寄点侨汇给来,他才买得起衣车,俨然成了队里的土豪,这使得一些女工经常到他家借用衣车。

他知道水莲爱美,就热情邀请她到家里车衣服,而且告诉她随时都可以去。

同事之间嘛,更何况还是她的小组长,林水莲当然乐意去。

因为她太需要做多几副罩杯内衣,生产队里冒着烈日下田劳动,她劳动积极,从不喜欢偷懒,挥一下锄头还是挑一担肥,她就全身汗矜矜,不做多几条没得换,浑身会散发恼人的酸味,连自己都十分难受。

所以她就去“酒糟鼻”的家,车了几次衣服。虽然他老婆每次对她的到来都装作十分热情,又是拉家常又是斟茶倒水,但是水莲还是感受到她皮笑肉不笑里的戒意。

女人对同性人美貌的妒忌,历来超过男人的想象,所以“酒糟鼻”的老婆对水莲的每次到来,都采取了外松内紧的监视策略。

水莲是美丽而单纯的女工,她虽然有时会感觉到“酒糟鼻”偷窥她时异样的目光,但她觉得自己真得长很美也很自豪,被男人多看几眼没有什么大不了,却没有想到“酒糟鼻”对她早就觊觎多时。

于是“酒糟鼻”乘老婆去凤山镇赶集买碎花布料的时候,赶紧哄骗水莲到他家车衣,没待多久就对水莲动手动脚,企图强行对她非礼。

水莲一边大声怒斥“酒糟鼻”,一边猛力推开击打他,后来挣扎到筋疲力尽的时候,她彻底绝望了,就在“酒糟鼻”罪恶计划将要得逞的时刻,他老婆踢门而入,当场粉碎了他的美梦。

无辜受害的水莲也由此背上不清不白的名声。

“酒糟鼻”老婆能够当场抓到他的非礼场景,当然不是她的灵机一动的智慧。

这段日子她早就闻到了“酒糟鼻”图谋不轨的气味。女人对于老公的敏锐嗅觉,一点也不比最敏捷的猎犬逊色。她那天在去凤山镇的路上,心里总感到有股隐隐约约的不舒服,凭着女人的第六感觉,她估计要出事了,于是就对其他一起的姐妹说,自己忘记带了布票,要赶回家里拿,于是她立刻杀了个回马枪,就这样逮到了正着。

当场看到“酒糟鼻”和水莲扭打在一起,她顿时火冒三丈,拿起门边的扫把就往两人身上猛击,嘴里义愤填膺地喷出能有多难听就多难听的骂句,

这是女人捍卫主权义不容辞的神圣权利,邻居们没人敢阻拦,她用扫帚打人,更是一场旗帜鲜明的具有象征意义的征伐!她要向队里的人宣告,被打得人是乌龟王八蛋,是一对狗男女!

呜,呜,呜,“酒糟鼻”老婆一边哭嚎,一边用最脏最愤怒的话喷洒在他们两人身上,哭声骂声响彻云霄!一下子引来队里的人来“看电影”,其兴奋程度赛过新上映的战斗片。

林水莲被非礼未遂事件,立刻成为南江分场的特大新闻,并迅速传遍全场,成为好事者津津乐道的八卦故事,也成为别的分场嘲讽南江人的又一个有力武器。

发生这丢人的事情后,分场的领导十分恼火,但对于这件事的处理,还是很公正也很稳妥的,他们为了保护水莲的名声,尽量低调处理,并没有痛打落水狗把“酒糟鼻”扭送到场部保卫科,只让他痛哭流涕检讨自己一时冲动,把持不住自己而犯浑。作为惩罚处理,就把“酒糟鼻”的生产队组长撤了,并发配他负责每天清洗生产队的公共厕所和队里的牛棚。处罚水平真高!既坚决严肃也富有技术含量:既然你敢做出这样丢人的丑事,那就让你去闻闻大粪的臭味,每天跟臭粪作伴!

队里对水莲没做任何工作的变动,因为大家都知道,水莲是受害者。

但即使这样,也挡不住其他人对这场狗血事件沸沸扬扬的谈论。

那年头,农场人最爱谈论和刺激的新闻,不是美帝国主义和越南的仗打得如何,也不是西哈努克亲王前来我国访问的大事。大家最感兴趣的是哪个分场出了生活作风(当时没有绯闻一说,因为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的事,因为大家的娱乐生活太过贫乏,这样才有机会议论并添油加醋这样好事,既有味道又不会越界犯错误,每次听到此类新闻,农场人都会兴致勃勃,乐此不彼,尽管谈论时压低声音,窃窃私语,却仿佛是举办欢快而热闹的民间嘉年华。这也算农场人善于自我寻乐的一种智慧。

只是这种智慧是建立在水莲姑娘羞愧和痛苦之上。

这种娱乐爱好是不是太残忍了?

不管是谁起头议论这种事情,马上就会有人眉飞神舞,有鼻有眼地进行艺术再创作,把这种故事说得更加生动,更加具体,更有色彩,仿佛他自己就是身临其境的旁观者。

本来对南江人就鄙视嘲笑的其他分场的人,乘机落井下石,更有恶毒的臭嘴,竟然说南江的混血儿天生就是下贱发骚,才会闹出这样的丑闻。

最可怜的是林水莲,她明明是受害者,却被人们议论说,如果不是她是勾引“酒糟鼻”,她怎么会经常去他家车衣,还不是她看上“酒糟鼻”有侨汇,想揩他的水。他们还挤眉弄眼地说,如果不是“酒糟鼻”老婆当场抓到,还不知道他们早都怎么样了,反正闲言碎语越传越难听,越听越恶心。在这些人怀着娱乐他人开心自己的心态下,一拨拔改编的“广播剧”悄悄地曼延,无情而残酷地打击可怜的水莲姑娘。

水莲一下子从丰满漂亮的美女,很快就像刚要盛开的花朵,立刻垂下美丽的花瓣。

而对她打击更大的是,原来追她十分殷勤的生产队的指导员王福州,也对她退避三尺不再见面。

这也难怪人家,在哪个年代,谁敢和有绯闻的姑娘谈恋爱?指导员可是积极上进的人,和她谈恋爱岂不是断送自己的前途?

她这朵花算是真正枯萎了。

因为水莲家和云飞家是世交,他们都是来自爪哇岛的侨民,面对别人的无情嘲讽和诽谤,云飞的几个姐姐挺身而出,一直耐心开导劝慰水莲,叫她千万要想得开,不要理会别人的风言风语。

云飞的二姐司徒玉霞一有时间,就带水莲到南江干渠边散散心,这一天,她们又到南江边,汨汨流淌的南江,仿佛在悄悄诉说着江南人无奈的忧伤。

憔悴的水莲呆呆地望着河水,两眼装满了迷茫和惆怅。

玉霞知道水莲心情阴郁,就不多说什么,只是轻声叹息道:“唉,都怪我们南江人命苦,离场部商店那么远,想做件衣服只能到场部商店,他们每次都是先做上面分场人的,轮到做我们的衣服,都不知道猴年马月,所以我们才被别的分场的人看不起,唉。”

水莲明白玉霞绕着弯来劝慰她,这段时间在玉霞的陪伴和开导下,她也不再自暴自弃。她细想一下,就对玉霞说,玉霞姐,唉,其实发生这些事情的根结,不就是我们家里没有一台缝纫机吗,如果家里有衣车,随时可以做自己喜欢的衣服,不用去求人,也不会惹出那么多事来。

玉霞知道水莲心灵手巧,她会做各式衣服,就是没有自家的衣车。

“对啊,水莲你真的是吃了亏才看得清,我们就是一定要有自己的衣车,就不用求人,才不会被人家欺负。”

但过一会儿,水莲脸色又暗淡起来,玉霞纳闷问她又怎么啦,水莲就叹了一声说:“缝纫机一架最便宜的也要一两百元才买得到,我们要积攒到什么时候才能买到,唉,还是别去想吧。”

虽然农场的职工比本地人村民的收入高一些,但微薄工资要先来填饱肚子,哪有闲钱买衣车?这种情况各家都一样,到哪里去筹钱买衣车呢。

玉霞点点头觉得也是个理,两家也从来没收到过侨汇的钱,队里只有“酒糟鼻”那个王八蛋才有侨汇,是啊,总不能再找他去借,那不是让喜儿找黄世仁借钱吗?

切!谁会去向他借钱,就是他白给也不要他的臭钱。

玉霞和水莲心里这么斩钉截铁地想着。

唉,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买到衣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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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毛帅哥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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