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荒王朝使团
飒飒东风,暖阳当空。
一队携着十数辆奇异装扮马车的车队呈一字型向前推进。
车队中领头的一位身着青衫、腰挎弯刀、面容俊朗刚毅的青年停下了脚步,抬眼望向前方不远处巍峨雄俊的城池。
近七丈高的城墙上影影绰绰守护着些卫兵,放眼望去,竟无法将城墙之纵横收入眼底,城墙上旌旗猎猎,用红底金边勾勒出一个雄伟的“周”字。
巨大的石制城门两侧,早已发现车队的卫兵们,正手持兵械、严阵以待。
过往的寥寥百姓投去好奇的目光。
这是大周京城顾州的西北门,从此往西北方向行数千里、过三个城关,便是另外一个王朝——荒王朝,一个地处西北大漠中心的王朝。
青衫少年转头向身后亲卫交代道:
“取我大荒旗帜来。”
“诺!”
几个亲卫手持狼头黄旗,来到青年身侧站定。
城门口出来两架马车,其中一架马车的马夫揽开遮阳帘,露出一张肃穆的面容。
正是大周武安侯。
武安侯几步下了马车,展了展身上的紫色绸袍,面无表情地望着不远处荒王朝随风飘扬的旗帜。
一名守城百夫长跑步上前,声如奔雷:
“大周武安侯,奉大周乾庆帝旨,迎荒王朝使团入我大周京城!”
青年闻声,缓缓将手放于胸前,躬身行礼。
其身后众人从之。
“荒王朝三皇子上官钰,谢大周皇帝!愿大周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上官钰等人礼毕,那百夫长又道:
“请三皇子随武安侯入京面圣,其余随从入驿休整以待圣召!”
“谨遵陛下圣谕!”
上官钰示意随从们跟随指引前去驿站,而自己则带领着两个随身侍从跟随百夫长来到另一架马车旁。
大周皇帝的谕旨虽只让他一人面圣,但其实是让他将卫兵安置在驿站,作为使者,没有武力的随身侍从是可以带的。
这是礼度。
“久闻武安侯大名,今日一见,果真神勇。”
武安侯抬了抬眼皮,慵懒地道:
“本侯主张发兵西北,若有机会,定让三皇子殿下感受一番何为神勇。”
磅礴的气机纵横,似刀光剑影涌向上官钰,又很快被武安侯收敛。
那是武安侯说话间导致心情翻涌,初破境难以收束气机。
初入四品,此境特点,气机锁定,故又名锁魂境,意为被此境强者锁定,那便是追魂索命,直到天涯海角。
上官钰上马车的动作突然顿住,虽因武安侯外放的气机针对导致有些狼狈,但还是很快微笑回复:
“钰大驾侯爷光临。”
武安侯冷哼一声,自顾自地上了马车。
上官钰双眼微眯,这大周皇帝派一位主战的侯爷来迎接他,而不是礼部的官员,这是给他下马威呢。
那位大周皇帝也想出兵。
要想为荒王朝换来缓冲的机会,他此行纵横,必须成功。
马车一前一后驶入大周京城,上官钰揽开车帘,打量着这坚固雄伟外墙所保护的城市内部。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温润的暖阳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或者那眼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百姓来来往往,互相吆喝,端是繁荣气象。
前方有些喧哗,看热闹的百姓将一家客栈围了几层。
……
“打死你个败坏家风的不孝子!”
“啊!爹!我错了!别打了!”
“三千两?你好大的手笔!”
“哎哟!”
凌锦初使劲拽住鞭子的另一端,
猛地跪在地上,抹了抹眼泪:
“爹,你曾教导孩儿知错就改,孩儿下次一定不敢再犯,请爹原谅孩儿这一次!”
说完,身子晃了晃,摇摇欲坠地磕了个头。
凌锦初未曾踏入武道,身子骨又虚,刚刚一番鞭挞已是强弩之末,寻思凌千秋打了一阵火气应该散了些,于是纳头便拜。
见凌锦初这般模样,气散了大半的凌千秋心生不忍,但见周遭百姓围观,拉不下面子去扶凌锦初。
于是冷哼一声,唤过一名家丁仔细吩咐了几句,持着鞭子抖袍离开。
凌锦初终是坚持不住,一头栽在地上,额头磕破了点皮,渗出献血。
在旁看得心惊肉跳的家丁们连忙将自家少爷背起,挤开人群,朝凌府狂奔。
围观的百姓们看了这一出好戏,为日后多了谈资而满意,三三两两讨论着离开,不一会儿便恢复了正常的街道秩序。
上官钰目睹了结尾,好奇地朝马夫询问:
“请问这是谁家的老爷和公子,竟在大街上就打了起来?”
语罢,递过去一贯铜钱。
马夫麻利收了铜钱,压低声音道:
“那老爷是我朝首辅大人,那挨打的自然便是他老人家的公子,说来唏嘘,如此人杰,竟生的个纨绔子。”
上官钰听闻这老爷是大周首辅,眼神顿时凝重起来:
“是发生了何事,让首辅大人街鞭其子。”
“嚯,这首辅家公子可是个痴情种,今早竟花了三千两银子为一风尘女子赎了身,啧啧,三千两银子啊,够寻常家庭几辈子衣食无忧了。”
“请问这首辅公子姓名?”
马夫张口欲说,却止住了嘴,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平日里都称其凌公子,至于姓名,却是闻所未闻。”
上官钰不再询问,而是看向前方武安侯的车辇,方才这武安侯似是也探头凑了个热闹?
是了,早就听闻大周首辅创革军新法,惹得武勋不满,此等趣事,自然是要看个热闹的。
……
“老爷,刚朝里有人来催,说是荒王朝使者已经在入朝的路上了,陛下呼百官上朝呢。”
凌千秋正欲打发家丁,换衣入朝,忽地道:
“去唤俞先生为那逆子诊治一番。”
“是。”
凌千秋望着家丁消失在视野中,长长叹了一口气,在侍女的服侍下更衣入朝。
凌锦初被抬到了自个儿的房间,正当他口渴难耐之时,房间冲进来一个华贵的妇人。
“初儿!”
妇人见到凌锦初这副模样,跪倒在床边,伸出那对包养得极好的玉手颤抖着抚上了他撞破了的额头。
“初儿,你这是何苦呢?”
妇人带着哭腔柔声道,轻轻抚摸着凌锦初的脸庞。
凌锦初睁开疲惫的双眼,喊了声“娘”。
妇人眉目灼灼,容颜清丽脱俗,一身紫衣绫罗让她看起来高雅尊贵,但偏偏她身姿柔弱,脖颈纤细,手腕如雪,整个人说不出的温婉如水。
凌千秋唯一的妻子,徐诗。
“快去请俞先生。”
话音未落,便见一位提着药箱的长胡子先生快步走进房间。
“夫人,老爷唤我来的。”
俞先生对徐诗行了礼,立马将目光锁定躺在床上的凌锦初。
他伸出右手为凌锦初把脉,左手翻看凌锦初眼球,又卷起其锦袍在小腿处按压了几下。
仅仅几息,俞先生便收回了双手,开始写药方:
“夫人勿忧,小少爷只是身虚体弱,被老爷抽了几鞭子,受了惊,磕破了头皮,我出两张活血化瘀、调养生息的方子,吃几副药就好了。”
徐诗放下心来,谢过先生,把目光放回凌锦初身上。
“娘,我想喝水。”
躺着休息了一会儿的凌锦初开口道,声音有些沙哑。
徐诗接过侍女连忙递过的茶杯,扶起凌锦初小口润喉。
“娘,莫要怪爹,是孩儿不孝,用爹的名义赊了醉春阁的账……为矜儿姑娘赎了身。”
徐诗宠溺地用玉手擦干凌锦初嘴角的水渍,柔声道:
“我的初儿长大了,已懂得男女之事,喜欢哪个女子和娘说便是,娘自会帮你……只是娘听说这矜儿是那醉春阁花魁……”
凌锦初连忙道:
“矜儿她身世悲惨,原是清倌人,首夜也给了孩儿,只愿做个婢女照顾孩儿。”
徐诗想了想,为凌锦初理顺束发:
“既然如此,待过段时间你父亲气消了,娘替你说情,将那矜儿接过来?”
“谢谢娘。”
凌锦初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交底:
“娘,我还欠了醉春阁三千两银子,这会不会影响到爹……”
徐诗有些诧异:
“我家初儿真长大了,还会为父分忧了,那点银子,娘偷偷帮你还上。”
“嘿嘿,娘真好。”
凌锦初满意地将脑袋埋在娘亲温暖的怀中。
他似乎有点明白原身为何如此……纨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