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静则思进刀法学新 相思难解礼买金簪

第23章 静则思进刀法学新 相思难解礼买金簪

陈孟三人从尧姑娘房间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开门就看见秦香和刘灵儿铁青着脸。

“你俩干啥去了?”

“我们......我们去出恭了。”

“出恭出了将近一个时辰?”刘灵儿抬眼看着郑启。

郑启不敢说话了。拿胳膊捅了捅宋庆。

“啊,我们,我们去见了个熟人。”宋庆哆哆嗦嗦回答。

“啥熟人?”秦香拿起酒杯,抿了口酒。

宋庆拿胳膊捅了捅陈孟。

陈孟看旁边这俩脸色铁青不敢说话的人,心想,你俩人刚才春风得意的去找尧姑娘的时候那份神气,去哪里了?

但现在还得自己来解围。陈孟摇摇头:“实不相瞒,我刚才遇见了一个阳州的老朋友,多聊了一会,回来晚了,二位见谅。”

“阳州的老朋友。”刘灵儿从桌子上夹起来一块酥肉,“尧姑娘吧。”

“什么都瞒不过刘姑娘的眼睛。”陈孟尴尬的抱拳笑笑。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刘灵儿把酥肉放进嘴里,“我们走吧,秦姐姐。”

“走。”秦香也没搭理他们三人。

秦香和刘灵儿手挽手走出去了,陈孟三人灰溜溜的跟在后面。

出了云月楼,楼下早叫好了马车。二位姑娘手挽手上了车,陈孟三人骑着马跟在后面。夜色已深,春天的夜晚微风习习,别样凉爽。到了几人下榻的住处,也就都睡下了,一夜无话。

第二天起床,陈孟看见自己的衣服被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床边。换上衣服,推开屋门,发现他四个又去衙门了。也不知道这群人天天在忙什么。陈孟也实在不想出门,自己去衙门也没啥事情干。

出门找个包子铺买了几个包子,凑活着早饭午饭就算吃完了。陈孟回到院子里,想了一下,决定拿出那本《浪客刀法全谱》,开始练刀。

刀谱第一式讲的是断浪刀,第二式扶浪刀,第三式翻浪刀。陈孟不禁怀疑蒋义龙手里是不是也有一本刀谱,教他的顺序和这本刀谱上写的一模一样。虽然这刀谱上还详细写了前三式刀法如何练习精深,陈孟也懒得看。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这三式刀法不够用了。以前不管是比武还是在聚义庄和山贼打架,不是不能下死手就是对手太弱,陈孟也一直没觉得自己这几式刀法不够用。直到生死交手的时候,刀法实在太快了,几招就分出胜负,陈孟才真正感觉到自己学的刀法不够用了。

第四式名啄浪刀。陈孟大体看了一下,刀谱上写了十六个字:

“以刀之喙,啄之疲弱,击之一点,破其力道。”

陈孟看的云里雾里,啥叫“击之一点,破其力道”,为啥“击之一点”就能“破其力道”。

于是再往下看去。

“刀法之最为精妙者,在于此啄一字。力势沉者,啄其近寸,力势轻者,啄其远寸。”

“啄之近寸,可使刀剑去势,扰其力道。啄之远寸,可使刀剑去形,破其迹轨。”

陈孟想了半天,大概想明白了什么叫近寸什么叫远寸。近寸就是指靠近把手的地方,远寸大概就是指靠近刀剑顶尖的地方。大概就是要在敌人的刀剑在空中划过的时候,要用自己的刀尖去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在对手的武器上,从而干扰到对手武器运转的轨迹。

这就面临到一个问题,就是陈孟现在只知道啄浪刀的原理,他还从没有尝试过。他甚至觉得这玩意理论上不可能成功。

他放下刀谱,按照书上的图画演练。刀锋向前指,要快而猛。陈孟把刀捅出去,收回来,捅出去,收回来,想象着自己轻轻地点一把砍过来的剑。他也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但试过总比不试的好。

陈孟还沉浸在一遍一遍的出刀的过程中,一整个上午他就在来来回回出刀收刀中度过了。中午秦香回来,刚进院门就看见陈孟在那里和着了魔一样,一把刀在身前来回比划。

“陈公子在练武吗?”秦香笑着招呼。

“在。你要不过来陪我过几招?”陈孟正头疼没有人能让他实践一下,突然进来的秦香无疑就可以填补这个空缺。

“也行。”秦香把剑抽出来,“来吧,我也没怎么和刀客交过手。”

陈孟向前迈出一步,秦香挥剑斩来。陈孟感觉那剑来的算轻巧的,力势轻者,啄其远寸,陈孟刀尖一点,向秦香剑尖指去。

刀剑相遇,金铁交叉作响,秦香感觉自己的剑顿时有点乱了方寸。赶忙手腕加劲,重新再挥起一剑向陈孟砍来。

力势沉者,啄其近寸。陈孟身体一侧,神鬼步使出,一刀点在秦香剑把偏上一点的地方。

秦香再次感觉自己的剑有点乱方寸。她赶忙稳住手中剑,抬起,再次斩下。

一剑轻一剑沉,或沉或轻,陈孟总能恰到好处的化解。

“有点意思。”秦香笑道,“看剑!”

那一剑轻飘飘得向陈孟斩落。陈孟也没多想,力势轻者,啄其远寸,陈孟向薛曼剑尖点去。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薛曼手腕一翻,剑势陡然加重。陈孟已然来不及做出反应,刀剑相遇,陈孟感觉自己手里的刀突然被巨力击开,情急之下,手中刀正手变反手,横在身前架住秦香的剑。扶浪刀转翻浪刀,刀头一震,秦香的剑再次被击开。

“好小子,你还敢变招?”秦香浅笑,“等着,看剑!”

恰在此时,郑启宋庆和刘灵儿进门,正好看见秦香大喊“看剑!”然后一剑斩向陈孟腰际。

陈孟也笑了,扶浪刀转翻浪刀完全是他刚才下意识的。不过秦香这一剑他是真防不住。陈孟手中刀一扔,“我输了!姐姐剑下留人!”

“秦师姐剑下留人!”郑启大喊,拔出剑冲了过来,“陈孟杀不得啊!”

秦香的剑停在陈孟腰旁边,转过头看着郑启:“我啥时候要杀他了?”

“啊......”郑启愣住,“你俩打着玩啊?”

“你有病啊?我杀他干嘛?”秦香收起剑,拍了拍身上的灰,“刀法不错,但你可千万别练死了。”

“我知道了。”陈孟点头,“姐姐咋知道攻我腰间我防不住的?”

这个问题他有必要知道。在四象阁比武的时候裴平也是一刀斩向陈孟腰间,陈孟败北。

“我猜的。你那三招都防不住腰际的招数。由上而下落下那一刀太慢了,根本来不及。”

秦香说的是断浪刀。陈孟暗自惊讶,和裴平比武的时候就是最后断浪刀慢了一分才落败。

“慢慢练吧。刀法不错,但还是手生。另外,你没学全吧?”

“还真没有。一共七式,我一共学了四式。”

“半部刀法闯江湖,也能闯出名堂来。”秦香摇摇头,“这刀法还真是非同小可。可有名字?”

“浪客刀法。”对于朋友,陈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浪客刀法。好名字。”秦香点点头,“今天先到这里,我们四个下午还得去公堂。陈公子你要不想去的话,收拾行李,咱明天启程去汴安。到汴安安定下来,你要来找我打赌,随时都可以。”

“行。多谢秦姐姐。”

“不用谢我。你吃饭了吗?没吃随我们一起出去吃点。”

“吃过了吃过了。”陈孟点头。

“那陈公子安心练刀法,我四人告辞了。”秦香带着仨人出门吃饭去了。

陈孟自己点点头,继续站在那里,出刀收刀,出刀收刀。

正午,春风习习,阳光明媚。在外面奔波久了,骤然安静下来,陈孟竟有些不适应。良久,汗水浸透衣衫。陈孟宝刀入鞘。长舒一口气。刚刚和秦香交手几回,他大概想明白了所谓啄浪刀的含义。

现在要解决的问题就是自己护不住自己的腰际。浪客刀法前四刀都解决不了这个问题。陈孟准备回德正道馆问蒋义龙讨一副束腰软甲,先穿在身上以备万一。

想到德正道馆,不日自己就要起身去汴安城了。不知德正在汴安怎么样了,新的山门长什么样子,又坐落在哪里。不知道蒋义龙怎么样了,刘潇怎么样了。薛蔓怎么样了。

摇摇头,不再想这些了。大概过几天就会见到了,自己所思念的人,自己所思念的地方,就都会回来了。

一日无话。晚上宋庆回来给陈孟带了两壶酒一只烧鸡,俩人就这酒吃烧鸡,左一口右一口,怡然自得。吃着的时候宋庆给陈孟说,他四人后日起身回汴安。陈孟听了,喜在心里,脸上也没表露出来。

待到另外三人回来,郑启笑着责备怎么陈孟两人偷着喝酒不叫他。刘灵儿吵着要和陈孟比试武功。陈孟哪敢动这小公主,借口不胜酒力非要推脱,一个劲的给秦香使眼色。

秦香乐得看戏,看着陈孟实在拦不住了,笑着给刘灵儿说自己新买了胭脂,要灵儿试试。果然还是水粉胭脂对女孩子诱惑最大,刘灵儿登时好似把要和陈孟比武的事情忘了,开开心心地拉着秦香的手,回屋里去了。

宋庆已经笑得趴在桌子上站不起来了。郑启憋着笑找陈孟要酒。陈孟实在缠不过他,打发门外小厮拿着一两银子买酒买肉去了。酒肉买回来,几个人喝到月上枝头,吵闹划拳,好不快活。

一觉睡醒到了第二日,陈孟又是练刀喝酒的日子。他四人又去衙门跑了一天,晚上回来收拾行李。陈孟也没有行李可收拾,也不想给他四人添麻烦。干脆自己一个人出门溜达。

行路路过一个首饰铺,陈孟心说这一路也没给薛蔓买什么东西,干脆进去看看,给薛蔓买件收拾,算作重逢的礼物。

漫步走进去,迎面招呼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花大姐,脸上带着媚笑:“哟,公子,买首饰啊?”

“嗯。”

“送给哪位啊?”

“一位姑娘。”

那花大姐捂着嘴笑了:“来我们这的男人,不都是送给姑娘吗?”

“也对。”陈孟点点头,自顾自的拿眼打量铺子上琳琅满目的首饰。

“公子可有看上的啊?要奴家给公子挑几条吗?”

“我看看。”陈孟再不说话了。他有点烦这种庸俗脂粉,实在不愿多嘴。

“奴家再多嘴问一句,公子送的哪位姑娘,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啊?”

“漂亮。”陈孟一时让她问的不知道说什么了,想了半天,憋出来俩字。

“能让公子来此买首饰的,就没有不漂亮的。”那花大姐笑笑,“可有什么爱好没有?”

“爱好?习武?”陈孟又让她问蒙住了。

“公子心仪的还是一位女中豪杰啊!”花大姐笑得更加灿烂,血红的嘴唇仿佛要咧上天。

“习武之人而已。”陈孟摇摇头。

“虽是习武,但只要能让公子动心的女子,必定也是美目流转,冰雪聪明的可人。”

“何以见得?”

“公子这一副冷若冰山的面目,换做常人,怎能打动公子呢?”

陈孟笑着摇摇头,“姐姐,别拿我开涮了,有合适的首饰给我挑一件呗。”

“你看看这件。”那花大姐从架子上取下来一支发簪,金丝嵌底,上面用红琉璃摆了一朵牡丹花。

“太俗。”陈孟摇摇头。

“这件呢?”那姐姐又取下来一件,上面是一只翻飞的蝴蝶。

“单飞彩蝶,这也不像送人的东西,孤寡伶仃的。”

“公子眼光还真是独到。那你再看看这件。”

陈孟拿在手里的是一件金底镶七彩宝石的风头簪,珍珠做引,玛瑙为翅,别样精妙。

“这件多少钱?”

“公子相中了?”

“嗯。”

“看公子也是读书人,我也不往高里出,一口价,三十两银子。”

“三十两?你抢钱呢?”

“这可是波斯国流过来的宝石,正经东海底淘出来的珍珠,配上极西之地雪山下的玛瑙,能不贵吗?三十两我还才赚你不到一成的利润。嫌贵别买。”

“二十五,我拿走了。”陈孟真的有点翻势利眼讨价还价这一套。但没办法,自己从船上跳下来到现在身上就三十几两银子。

“卖不着。”那花大姐说着就要把簪子从陈孟手上夺走。

“二十七,最后一口,不卖算了。”

“二十八。”

“二十八你给我包好了,我拿走送人。”

“行,二十八,我送你一个木盒子加一个锦缎袋子。”

“成交。”陈孟从怀里套出来一把银子,数出二十八两,摊在铺面上。

那花大姐用红丝棉把簪子包好,装进一个桃木雕花的盒子,外面包一条绣花的黄色锦缎。陈孟拿着出了门,回到下榻之处,一夜无话。

第二日,几人天色未亮就起床,衙门的马车已经在门外候着了。出城的时候天将亮未亮,陈孟放眼看向四野。

一天中最美妙的时刻,就是赶路时起的大早,此时人也迷糊,天也迷糊,地也迷糊,所谓天人合一是也。

马车缓缓行驶在驿道之上,四野寂然无声,除了车夫头上挂一盏油灯,也再无光亮。陈孟喜欢这样的时刻,驿道两边的菜地麦田一概看不真切,能知道的只是一片平坦,一片黑暗,平坦的黑暗。

就仿佛是一张纸,此时此刻心中所有的思绪都仿佛能在这张纸上写出来,在这天地之间蔓延。无遮无盖,亦无处躲藏,当所有思绪都展开在这张纸上,仿佛一切都清楚了真切了,又仿佛一切都看不清了。

回归原始。回归起初。回归到茹毛饮血席天枕地的年代。把自己层层剥开,剩下的就只有真实和原始。思绪作笔,挥毫,这天地之间多了一道山一条水,多了一丛树一群鸟。停笔,笔锋顿挫,于是这天地间又多了和墨点,墨色散开,融进这无尽的黑暗中。

也只有此刻,人才能成为他自己。陈孟此时不再是什么刀亭首席,不再是什么缉盗长老,不再是德正弟子,甚至可以不再是侠士刀客。此刻,他,和他在这天地间用思绪写下的句子画出的话,都仅仅是他自己。

这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逃避。偏偏他享受这短暂的逃避。他可以卸下自从他踏入江湖强加在自己身上的所有责任义务意义道德,纯粹地融化进这天天地。

可惜这样的时光总会是短暂的。黎明的太阳总是焦急地爬的飞快。陈孟出了一会神,天色就亮了。目光收回来时,正好看见郑启。郑启也看见了陈孟,笑了笑。

“陈兄不困吗?困就睡会,路还远。”

陈孟知道,新的一天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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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者漫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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