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边之梦
护城河边,落叶飘零,随水而下,浮在水面上的,是未死的灵。
希予真十七岁了,他听过一首歌《十七岁的雨季》,可他的雨季,还未到来。
此时,他正在等一个人。一个瞎子,他答应那个瞎子,只要带他回家,瞎子给他算一命。瞎子哪能看清,都是骗人的,可希予真愿意走黑路,他要寻找光明。
瞎子牵着狗过来了,狗还是之前的狗,瞎子竟然是他的初恋——许红婴。
许红婴跟了团长的儿子吴梦飞,吴孟飞胆小怕事,唯命是从,剧团的表演,越来越不如之前。许红婴开始回忆,回忆希予真,如果他在,敌军不会破城,鱼肉城里百姓。此刻,希予真也是一个百姓了。
“你还是没变,我变了。”希予真永远是蓝色的衣服,戴着个眼睛,许红婴看着他,悠悠道。
“天似乎冷了,让人心寒。我们走走吧,也许哪里有阳光,让人心暖。”希予真对她很和睦。
“好吧。”两人漫步在河道边,缕缕阳光,透过树木,落在他们身上,像一对情侣。
树后跟着一个人,像狼一样,跟着他们,这人是吴孟飞。许红婴出门后,他就出门了。他怀疑一切,甚至怀疑上帝。
希予真漫不经心道:“我遇见一个人,他在微博上的签名是:‘我有钱了,你回来啊!’”
“可她不会回来了,她对不起自己。”许红婴风采依旧,牵着白色的狗,有些后悔,又压下那些后悔。
“我也有钱了,很多钱,都花了。吃喝玩乐,供一个女生学艺。”希予真想到了蝴蝶,半年没见,似乎过了一生。
“她是你女友?”许红婴缕了一下头发,突然望着树木,从树木的缝隙,她看到了天空。天空很美,她却显得沧桑。
“不是。我只是单相思。一个病人的牵挂,是不能当真的!”
“你病了?”
“单相思就是病,无药可医的病。”希予真笑了笑,把许红婴的狗牵了过来,他看到了马路,路快到头了。
吴孟飞在后面见了,心在滴血,他偷偷打了个电话。
“嘟嘟嘟!”许红婴手机响了。
“你快到家了。”希予真听到后,笑道。
“有事么。”许红婴见是吴孟飞打过来的,有些惊讶。
“你在哪,在干嘛。”吴孟飞质问道。
“在河边,和希予真散步。”许红婴淡定自若。
“你有男友了,他是吴孟飞。”吴孟飞几乎咆哮了。
“我只是和他商量工作的事,他准备投资剧团,做一些别的项目。”许红婴安慰着吴孟飞,她的耐心,是无量。
“我不答应!城池上,那个穿红袍的,只能是你。让希予真下地狱去吧。”吴孟飞打着电话,一路吼叫,从他们身边路过了。到了马路,他上了计程车,对许红婴下了最后通碟:“你不和希予真断绝关系,就离开剧团,永远不回来!”
“看样子,你没送我到家!”许红婴看着吴孟飞上了车,转身对希予真道:“那你的命运,我无法告知!”
“不,到家了。”希予真停下脚步,侧身让开:“你往这边看。”
许红婴看到一栋楼,富贵堂皇,旁边是金色的招牌:“景花无月。”她看了一会,始终没明白,道:“什么意思。”转身一看,却没见到希予真的人,低头时,狗已经带着她,进了楼。
“您好,带火了么?”刚进楼,许红婴就被保安拦住了。
她打量着保安,有些恍惚,还有彷徨,惊讶和恐慌。那个保安,是木头做的,木头的脑袋,眼睛,鼻子,嘴巴都是锉刀雕刻的。嘴巴像有机关一样,一张一合。胳膊和大腿,像木偶人一般,温和有礼。
“没有,我没带火。”许红婴准备离开,她觉得不可思议。只是那条狗很兴奋,在大厅内乱跑,甚至跑到了前台,对迎宾“汪汪”的直叫。
“那请进吧。我们酒楼里,都是木头人。什么都可以带,就是不能带火。”保安让她进去了。
许红婴进去后,看到一对男女,从电梯里出来。只见男的叼着一根烟,烟也是木头,上面的火焰,是红笔画的,吐的烟圈,是水雾。女子拧着一个包,包里装着一只猫,猫看着她的狗,狗也看着猫。忽然,猫躲了进去,藏进包里。
狗趁机跑进电梯里,许红婴也跟着上了电梯。正准备上去,一个老奶奶跑了过来:“等等我,等等我!”许红婴停了一下,老奶奶跑了进来,她打量着许红婴:“太好了,你一定是主人妻子了。我们等了十几年,终于盼到你了。”
“主人?妻子?十几年!您在说啥。”许红婴惊讶极了。
“我们都是木头人,主人创造了我们。主人曾经说过,在未来的一天,他的妻子会来找他。这时,我们就不是木头人了,成了活生生的人类。去外面的世界生活。”老奶奶开心极了,摸着许红婴手臂,轻轻的捏了捏:“真的,你真的是人。没错,主人没骗我们。我们可以出去啦,太开心了。”说完,老奶奶把她手背,亲吻了一下。
“妻子?你家主人,是谁?”许红婴越来越觉得奇怪了,一切都不可思议。
“我家主人,是希予真。他奶奶,有一件嫁妆,可以时空逆流。他用那件神器,回到了过去,创造了木头人。是没有血肉的。只有他妻子归来的那天,带上耳环,流下一滴血,一滴泪。所有的木头人,就会复活。”老奶奶说完,电梯门突然开了,里面是个餐厅,有很多人在吃饭,饭菜也是木屑,还有不少厨工。
老奶奶道:“我该去做饭了。你上七楼吧,主人就在那里。”
许红婴关上电梯,按了一个“7”,很快,电梯到了七楼。打开一看,原来是顶楼,阳光明媚,种植着五彩的花朵,还有各种草,鸟儿飞翔,地上跑着兔子。
狗一下冲了出去,它看到同伴了。一条牧羊犬,在一旁的木棚下。
许红婴寻觅着,上了一条小路,走了不远,就是围栏了。希予真背对着她,一身蓝衣,在日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其实我知道,即便我很有钱,身世显赫,你也不会嫁给我。因为我们错过了。”希予真转过身,拿着一杯红酒,桌上,还有一杯红酒,印着两人的影子。
“这只是一个梦。醒了后,什么也没有。”希予真拿着桌上的红酒,来到许红婴面前,递给她:“干一杯。”
许红婴接过酒,一饮而尽:“梦……我还有梦……”说完,她泪流满面,蹲在地上哭泣。许久,她埋着头,举起酒杯:“给本姑娘再来一杯,今晚不醉不归!”
希予真来到桌边,给她倒了一杯,走到她面前,扶她起来:“嫁给我!”
许红婴脸红了,道:“等等,我先打个电话。”随后,她给吴孟飞打了一个电话:“吴孟飞,我们分手了。我要嫁给希予真!”
“你……你在哪,我过来找你。”电话里,吴孟飞语无伦次。
“别来了,你找不到我的。”许红婴挂断了电话。
没多久,吴孟飞出现在电梯门口,他也是个木头人,“哐哐”的走到许红婴面前:“你要和我分手?”
许红婴喝了一口酒:“对,就是今夜,爱情的夜晚!看吧,这是我老公。”许红婴拉着希予真,两人肩并肩站着。
“那我能得到多少分手费!”吴孟飞忽然释然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十亿!”许红婴伸出十个指头。
“有人问,我是怎么死的,我是开心死的!”吴孟飞躺在地上,闭目而逝。
“来人个,把他背出去。放在花上,顺水飘走,有人问,这一生,我们准备去哪,那一定是天堂,不落下一个人。除非,那人的誓言是守候。”希予真在吴孟飞手里,放了一朵花。
很快,来了两个人,把吴孟飞抬走了。吴孟飞却渐渐醒了,他没喝酒,也醉了:“我还能喝十杯。”
天台安静后,希予真望着许红婴,许红婴望着希予真。
“我们喝交杯酒!”
“好的。”
那时,两条狗,也依偎在一起。
可梦只是梦,两人都知道,分开后,就是陌生人了。陌生人还会打照顾,两人连招呼都不会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