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回 决战雁塔之巅（上）

雁塔之巅，祥云之间，一个普通人望而不见的神秘空间，隐藏于同一位面的另一维度时空。

只见这神秘空间中，黄金满地，净银遍野，珊瑚成林，蜜蜡积峰，玛瑙铺路，砗磲贯流，琉璃弥空，飞天漫舞，处处宝相佛光。

“噗”的一声轻响，血流满面的法比奥·毕安奇被狼狈不堪的扔到了黄金与玛瑙铺就的地面上，一身深色西装被蹂虐成了破布烂条，半身高的金属文明杖中利剑虽已出鞘，但未竟其功便已被断刃数截。

围住法比奥的是三个头戴傩祭钟馗假面的人偶傀儡，它们全身覆盖着浅灰色陶片编织成的札甲，背挎长筒式战铳，右手持直刃式长刀，左手挽半身式圆盾，每一样武器上都绘满了诡秘的符文，闪烁着赤金乌玉紫五色交映的淡淡光彩。武器上暗红色的血腥，记录了刚才战斗中对敌人的残忍。

浑身一尘不染，休闲西装没有一个皱褶的马克西姆·冯·伦德施泰特一边用一块洁白的绅士巾擦拭着未沾一丝对方鲜血的双手，一边不住地打量着空间中的各色佛宝异相。在他的身后，六列十八行青面獠牙、身披灰陶札甲、头戴傩祭鬼面的人偶傀儡排着整齐的队伍，刀入鞘，铳挎背，静静地跟随马克西姆的身影。

“不愧是一方真佛所在的佛国净土!宝相庄严，异宝呈祥，我看与那极乐佛界已经不分高下了！”他望了眼方圆不知几何的空间，清了清嗓子，高声唤道：“在下神域弃民马克西姆，这两百年间游历诸天万界，观遍众生喜怒哀惧爱恶欲，情尽凡人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求不得，今有诸般疑问，特来请教旃檀功德佛！”

话音回荡，在空间引起一道道无形的波纹。

“南无吾佛！这位神使大人，远道而来，请恕本座招待不周。不知何故在这佛国净土，妄动杀念，伤害这位施主呢？”马克西姆面前十丈处，佛光涌动，一座十色琉璃莲台凭空浮现。莲台上一个身披锦镧袈裟，内衬棕黄色直裰，头戴毗卢五佛法冠的得道高僧，面如冠玉，齿白唇红，丰姿英伟，相貌轩昂，一轮淡淡光轮在他头后熠熠生辉，双目微闭，双手合十，向马克西姆遥遥致礼。

马克西姆向后方招了招手，三位钟馗假面的人偶傀儡收起武器，放开了早已昏迷不醒的法比奥·毕安奇。他向得道高僧微微点头致礼：“我本无伤人之心，奈何此人却有杀我之意，我只是自卫罢了。不知尊驾可是位列旃檀功德佛果位，玄奘大法师？”

“本座忝为佛位，正是法号玄奘。不知神使有何指教？”那得道高僧，正是千年前只身前往西天极乐世界，求取真经三藏，带回东土大唐宣扬大乘佛法，后修行有成，位列旃檀功德佛的唐三藏，玄奘大法师。

马克西姆微笑道：“有山峰高耸入云，纵横跨岭，无惧风雨雷霆，旱涝天灾。峰上奇花异兽，生机勃勃。其中山脚一株小草，柔弱细嫩，依偎山峰而活，但有风吹日晒、暴雨倾盆，便是生死存亡之灾。请问尊驾，山峰有莫大威能，无惧自然，为何山下小草却无山峰之力，抵御自然伟力？”

“山峰之能，为山峰自有。山下小草不是山峰，怎能有其之威能？”

“那山峰如此威能，无惧自然伟力之苦，那为何不能渡化依它而存的小草脱离苦海？”马克西姆图穷匕见，直指核心。

“众生皆苦，心向佛者方可自渡。山峰无心，草木无情，如何能够自渡？更别提度化其它了。

”

“可我听说，佛祖认为，世间一切，不分贵贱、出生、种族，众生平等。法华经也说，草木沙石皆具佛性。这山峰、小草也是世间众生中的一员，为何不可自渡？为何不可渡人？”

“佛有三乘，一是声闻乘，意在闻听佛言真谛而修行；二是缘觉乘，重在修行觉知所缘而觉醒，三是菩萨乘，旨在觉醒有情众生而普渡。那山峰与小草无缘听闻佛言真谛，自然无法修行，无法觉醒自渡，更无法觉有情渡人。”

“那尊驾的意思是，只要有机会让这山峰听闻佛言真谛，那这山峰便可以修行自渡，而后觉醒渡化山间众生，包括那山下的小草。只要让这山脚下的小草听闻佛言真谛，那这般弱小的存在便可以修行自渡，变成如山峰般无惧自然伟力侵害之苦的强大生灵？”

“南无吾佛！佛光普照之下，众生皆可自渡！”

马克西姆微微点头，“多谢尊驾。第二个问题，有大海无边无际，静则生蕴万种生灵，动则卷起千丈风暴。然而海纳百川，大海之雄伟来自无数江河汇聚。有一滴水珠，一撮土就能把它吸干，一阵风就能把它吹散。它顺着大江汇入大海，再也不会轻易干涸了。那么这汇入大海的水珠，是变成了海的一部分，还是水珠自己呢？”

大法师顿了一下，仔细思考后回道：“心外无境，万法唯识。一切众生阿赖耶识本来而有，圆满清净，出过于世，同于涅槃。阿赖耶识就是真如，就是藏识，是眼耳鼻舌身意六识与意根末那识之外的第八识。水珠本就有自己的藏识，它的一切品性和行为，都是生于它的藏识，同时它的一切作用和结果，也熏于它的藏识。融入大海后，水珠的藏识依然在，但大海的品性和行为，遮掩了水珠对自己藏识的觉醒。所以从常识来看水珠已融于大海，但从藏识来观水珠依然是它自己。”

“那若是有一天大海闻听佛法真谛，是否也能修行自渡？”

“佛光普照之下，万物皆可修行自渡。”

“那敢问尊驾，当大海修行时，那滴水珠呢？如果水珠已融于大海，但又自有藏识，那水珠的修行，究竟是大海的修行，还是它自己的修行呢？”

大法师双眼微睁，一道金光一闪而逝：“这位神使，可能对我宗修行的理念不太了解。所谓修行自渡，就是突破七常识的束缚，找到自己第八识的过程。大海本由万千水珠汇聚而成，大海的修行自渡，必然是万千水珠各自觉醒藏识，而后在藏识观态下重新汇聚成大海的过程。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海之修行自渡，便是为了度更多的水滴，变更大的洋。”

顿了一下，大法师微笑道：“这位神使，已是圣王？”

马克西姆摆了摆手道：“受教受教，不敢不敢。只是初窥碑海而已，离圣王还远。”

大法师沉吟道：“域王也已经很难得了。只是一个域王级的魂道晶修，在神域界盟又是怎么成为天级通缉犯的呢？”

马克西姆咧嘴一笑道：“不愧是真佛果位大德，竟然这么快找到了我的通缉令？咦？难道这个不起眼的小界位面，也联通了界盟天网吗？这个小位面，果然不简单啊！”

大法师慢慢睁开双眼，左右后方慢慢浮现出十八位护教伽蓝、十二位六丁六甲神、五方揭谛神等众护法身影：“本座无意与神使为敌，但神域界盟既然有通缉令，那么神使显然不是什么求道寻真的本分修士。本座这方佛国，立于这外界位面之上，若是神使肆意破坏，致使佛国损毁，只怕外溢的灵力会对外界凡灵造成莫大的伤害。既然如此，本座便不敢坐视神使在此逍遥了，只愿神使放下屠刀，束手就擒，待本座将您送交神域界盟，保此一方生灵安危。”

马克西姆大笑起来，三个傩祭钟馗假面的人偶傀儡行至他身侧，身后六列十八行傩祭鬼面的人偶傀儡齐步变阵，分列左右，：“真佛果位，果然义正言辞，大法师也不问问我为何被众神通缉，便要把我绑了送交神域界盟。呲呲呲，大法师莫着急嘛，我的问题还没有请教完呢。”

大法师身后光轮大耀，众多护法被加持了诸多增益效果：“神使但问无妨。”

马克西姆身边浮起无数奇纹异符，赤金乌玉紫的五彩光耀中投射入了身边众多傀儡身上：“诸天万界中有无数西游，更有无数玄奘，但似乎只有您，这一小界这一位面中的玄奘取经成功，被称为大法师，并获得真佛果位。请问大法师，千年前，您前往求取真经的西天极乐佛国，可是不在此界中，甚至不在这诸天万界，而是在更高维度的，神域众界？”

“正是如此，西天极乐佛国，正是神域佛界。”大法师双手掐起了手印，众护法身周升起了金黄色的瑰丽光影，一瞬间漫天黄沙卷苍穹，将双方对峙的空间变成了万里流沙。西行漫路十四载，风刀沙刮砺真心。对面的众多傀儡瞬间陷入流沙风暴，不能自拔。

“那敢问大法师，您既然已经获得真佛果位，为何不留在那宛若天堂一般的神域，而是回到了这诸天万界中不起眼的小位面呢？”面对沙暴袭面，马克西姆丝毫不慌，他左手祭出了一道灵符，只见众多傀儡身上赤焰大耀，漫天黄沙在高温下熔炼成了一块块晶体，再无半点威胁。同时，众傀儡战铳上膛，以排队枪毙的阵型，向着对面众护法启动了第一轮齐射。

“本座既然已经修成神佛，自当朝游北海暮苍梧，餐露食霞闲观云，在哪里修行，本座一心而决罢了。”大法师手印变换，滔天巨浪无中生有，挡下了脱膛而出的各色飞弹，并形成了反卷之势，瞬间冷却了赤焰的高温，铺天盖地地涌向傀儡阵列。

“成神？嘿嘿，所谓真佛果位，不过是大帝修为，在神域也算是中坚阶层，在世人眼中也算是位列仙班了。不过，您真的认为，这就是成神了吗？”马克西姆接连祭出数道灵符，只见七宝横陈的大地突然横向裂开，大法师操控的巨浪尽数坠入深沟；同时无数巨大的石块从周围地上飞起，悬停在半空，遥指大法师和众护法，作势欲击。众傀儡保持阵列，发动了第二轮齐射。

大法师沉默不语，手印变换出了幻影。只见无数苍天巨木瞬间拔地而起，巨大的枝叶凌空摆动，将悬停空中的巨石一一击飞。同时，众护法身上圣洁的白光闪耀，他们身形瞬间变大三倍，化出三头六臂等庄严法相，手持各色法宝灵兵，身前具现出各色半圆形能量护盾，顶着齐射的飞弹，直接压向了傀儡阵列。

“那再请教一下大法师，您在神域期间，有见过多少真正的神阶大能？这千年以来，不，应该说更长的时间维度里，这诸天万界的无数修行者，是否有人真正修行成神？”马克西姆双手不断动作，祭出一道道灵符，-赤金玉乌四色半圆形能量护盾纷纷具现，众多傩面傀儡在众护法的冲阵下稳住阵型。马克西姆灵力全开，只见他背后的虚空中，具现出了一座高达千米的紫色神峰，神峰顶上屹立着一块数十米高的巨大神碑，以无形的威压让众护法的冲阵势头为之一滞；神峰四周是无边的大海，玉乌双色海水呈太极状交错旋转，泾渭分明但又水乳交融。碑海显相之下，他又祭出一道紫色神符，太极海升起一个双色巨浪，一半席卷天空，一半席卷众傀儡。刹那间，天空中无数巨石燃烧着赤焰，火雨流星从天而降，直冲大法师与众护法；傩面傀儡们身上增益光芒大涨，他们完成第三轮齐射后，抽出了直刃长刀，双手持刀，斩向了对面的敌人。

大法师双眼微眯：“无人成神，只是众生修行未到罢了。神阶大能本就是这诸天万界最顶级的存在，本座以一介凡人之躯，能修成如今果位已经是佛缘深厚，感恩不尽。所谓成神之路，本就是修行者们勉励自身的传说罢了。”他的手印全力施为之下，灵力全开，只见他背后虚空中，具现出了一座高达数百米的闭目庄严佛像，眉目间正是他本人；数千米高的紫色神峰与峰顶百米高的巨大神碑，在佛像身后隐隐浮现，无数的紫霄神雷从神碑上溢出，如龙飞舞，压制了漫天袭来的火雨流星；神峰四周，圣洁的玉色大洋波涛汹涌，无数的浪花拍打在众护法身上，各色增益光芒有如实质，无数法宝灵兵阵前悬浮，抵挡着第三轮的飞弹，酝酿着即将的冲撞。

两道阵线同时向前推进，双方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