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佛

古佛

1月4日中午

我们到达宁兴的时候,天空飘起了小雪,街两侧挂着灯笼和中国结,给小城浸染着节日的气氛。

宁兴是座很小的城,小到说起来谁和谁可能就是旧相识。

“时间还早,我们去拜下古佛吧。”

“眠哥,你是和尚最近改吃荤了么,辩证唯物主义者变成唯心主义者了?。”

“好呀好呀,听江眠哥哥的。”

两票对一票,结果自然是薛妍围着江眠叽叽喳喳在前面,我在后面一路腹诽着去了古佛寺。

古佛寺是宁兴有名的景点,里面的古佛始建于南北朝时期,渊源颇深。福江省每年有台风,但往往都会避开宁兴,宁兴人都说是因为古佛保佑,因此来古佛许愿的善男信女总是络绎不绝。

外面飞雪渐渐大了起来,似柳絮般纷飞,古佛依山势而凿,再盖以一座大雄宝殿。我们刚进入宝殿,一人与江眠撞了个满怀,正是火车上的张银德。

扑通一声,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便见张银德跪了下来,没有拜古佛,还是跪在了江眠跟前。我跟在后头,看着雪花飘落,江眠站着也未去扶起张银德,我的角度也没看出他的喜怒,银德跪了会见无人扶他便不住的磕起了头,口中念叨的“阿眠,对不起”。再远处的近五十米的古佛像眉目低垂,嘴唇微启,若真有灵,不知对人间这段恩怨作何感想。

还是薛妍心善,蹲下身去扶张银德,我也快步上前,也想搭把手。可还未等我靠近,只见江眠对薛妍说了几句,薛妍把要扶的手缩了回去。

“哥哥,你也别管他了吧。”薛妍把要扶的我也拦了下来。

江眠看了看一脸茫然无措的我,笑了笑。

“哥,跟我去拜下古佛吧。”

“好的啊眠哥。”

虽然一阵狐疑,但我还是没管地上不住磕头的张银德,毕竟江眠一向好脾气,很少这般为难人,许是张银德确实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虽然我向来认为我命由我不由天,但在神祇面前还是怀着敬畏之心。而江眠则跪拜的十分认真,口中念念有词,并恭敬的上了香火。

江眠最后还叫上我对古佛在行了个大礼,礼毕我和他走出大殿,我看见江眠眼眶有些湿润。

走到张银德跟前,雪花已把张银德的头染的花白,抬起头,本是二十出头的年龄似是老成了五十多岁,宛如看神明一般望着江眠。

“好了,过去了。”江眠似是花了很大的力气,吐出了这几个字。

张银德如蒙大赦,仿佛突然年轻了几十岁,又不住的向江眠磕了几个头,正欲起来,突然又想起什么,又跪下来向薛妍磕了几个头。

这一幕让我更是大跌眼镜,更让我不解的是江眠和薛妍更是坦然接受。

南方的雪不似北方的雪,过了不一会也停了,等我把车从停车场开出来,张银德竟然上了副座,而且后排两位也竟表示默许。

是这个世界变化太快,让我一时间竟接受不了。

一路上真是满足了薛妍的乌鸦嘴,雪天路滑我不得不开的很慢,路边零零星星都是是雪天出事故被扔在路上的车。薛妍倒是乐得自在,一直在江眠旁边叽叽喳喳个不停,江眠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再和我谈论着黎曼函数里一定定义域范围内的的等价替换,我也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而张银德则一直一言不发,或者说不敢说话。

我一边开着雪地的路,一边还要被江眠灌输着各种数学知识,

说真的每次教我数学的江眠就像个话唠女朋友,当然这个词有点基情,或者说倾囊相授更贴切点。

不堪其扰的我打开了收音机,收听宁兴的新闻。

“今日天琦乡等宁兴南部乡镇将有小雪。。。。。。”

“为更好让人民群众体验春节氛围,春节期间澄渊镇等地将为允许燃放烟花爆竹区域。。。。。。”

“我县一批积极进行思想改造的未成年犯人近日刑满释放,未成年人犯罪率连续五年全市最低。。。。。。”

我瞄了眼张银德,本想调侃下他这寸头像少年犯的,一想好像有点不合适。

“我判了七年,前几个礼拜刚出来。”

汽车刚过一过一个下坡路,我吓得直接踩了刹车停了下来。

我望着张银德有些惊恐,倒是后排两位,好像早已知道似的,并没有多说什么。

“犯得啥事?”

“杀人。”

虽然我是个侦探小说家,但我是真没见过杀人犯,慌张的我望向还在沉默的江眠和薛妍,这两人不会是吓傻了吧。

“没事,他是顶包的。”江眠开口道。

“哈哈哈。”我大笑缓解尴尬,正要吐槽他们讲的笑话有点冷。

“死者是我母亲。”江眠很认真的看着我。我一下子人就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一下子清醒了,这让我对古佛寺的一切有了合理的解释,张银德是因为顶包或者说其实参与了杀害江眠母亲的事有负罪感,但他不是主谋所以江眠为了找到主谋选择原谅他?可这又跟薛妍有什么关系呢?

“主谋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我父亲病重急需10万块的救命钱,阿眠的妈突然死了,警察来村里挨家挨户问话,隔壁的徐阿公过来说,有人想请你顶包认罪,可以给你15万,你未成年人他们能让你蹲三年就出来,当时还给了我2万定金问我同意可以就先拿走。”

张银德开了点窗,猛吸一口烟接着说道:“我妈走得更早,我都没见过我妈,从小就是我爸拉扯大,想着也就三年一咬牙就答应了,法律我也不懂,哪知道最后七年才出来,等我前几天去找徐阿公时,阿公三年前就去世了。”

“眠哥,你也不知道么。”我转头吻江眠。

“我高中坐班车回去那天,母亲已经没了一天了,我爸他也疯疯癫癫问不出什么来,问遍村里人也只知道当时听到几声呼喊和一声铁器落地般的声音,后来就有人发现我妈在村路上躺着一动不动。”

江眠说的很平静,我也继续启动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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