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道文女主的亲妈（14）
“快，快把东西都抬进来。”
吴夫人，轻轻挥一下手里的绢子，七八个抬着架子的下人轮流进来将礼物放下。不一会的功夫，就在毯子上堆起了一座小山。
有各色的面料、各样的补品，还有那些稀奇的西洋货……别说屋里的下人了，就连洪赵氏都被这山一样的礼物惊呆了眼。
吴夫人虽是关中人，可这十多年都是跟着吴参谋员在南方呆着，近两年才回到旧宅住着。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送的礼就是上档次，瞧瞧那台收音机，一看就是高档货！
“天老爷哎，”洪赵氏一把握住吴夫人的手，又惊又喜，“这是发生啥事了，能让你大晚上的送来这么老些东西？”
“还不是你家二少奶奶嘛！”
吴夫人的目光止不住地看向宁姬，没口子地夸她：“晌午那会，我想着亲自去瞧瞧咱赈灾那粥棚，谁料想碰上几个杀千刀的歹人，多亏你家二少奶奶仗义，要不啊，我以后可就见不到老姐姐你了！”
吴夫人一边说一边叫丫鬟拿来那一块帕子，小心翼翼地将帕子展开，里面正是她中午摔碎的那枚镯子。
吴夫人：“善禾大师料得不错，戴上这镯子，果然能碰上为我挡煞的贵人！”
吴家和洪家一样，有个一心向佛的老母亲。儿子在前阵厮杀搏斗，母亲则想着多积德行善，平了孩子造下的杀业。
可毕竟孩子们作孽太多，她们除了积德行善之外，也少不了求一样护身符傍身。
她手上的那枚镯子，便是善禾大师用黄符水浸泡过的“护身符”，说是能为她挡下命中的灾祸。
宁姬微微躬身，“我哪里算是什么贵人，换做别人，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见宁姬这般谦虚，吴夫人赞许地点了点头，笑吟吟道：“有你这样能干的娘，难怪能教出来的女儿聪明伶俐呢！”
吴夫人说这话时，李喜凤正好带着洪德贵进屋。本是轻飘飘的一句夸奖，却似是敲锣打鼓一样洪亮，让在外厅站着的李喜凤听了个清清楚楚。
看到内厅堆放着的礼物，她那两颗眼珠子恨不得立刻飞过去。一步一挪地走到吴家夫人跟前行礼，那目光可比白天没吃过饭的难民还要灼热。
“吴夫人安好。”
行礼时，李喜凤偷偷扯了一把洪德贵的衣角。洪德贵立刻跟着她一起，向坐在堂上的吴夫人行了个九十度的躬。
“吴夫人好！”
家家户户的夫人太太都喜欢懂事的孩子，洪招娣聪明，也不代表自家的德贵不争气！
起身时，李喜凤狠狠地戳了眼宁姬她们，见她们身上没有半分伤痕，脸上也是如沐春风，不免蹙了下眉：娘气了一整日，怎么会没有罚她们？
吴夫人客气地点点头，没有多给他们丁点关注。
倒是朝宁姬身边的洪招娣摆了摆手，眼角眉梢尽是藏不住的喜爱：“招娣是吗？来吴奶奶这儿来。”
洪招娣抬头看了眼娘亲，见宁姬点头示意并松开了手，这才迈着小腿“敦敦敦”地跑到吴夫人跟前。
吴家不比洪家子孙单薄，吴夫人虽只生了一儿一女，吴参谋长可是有五六个儿子，且个个争气。吴振是最小的，自小由吴夫人带着，其他孩子可全都在军队里当官呢。
所以，吴夫人对别家的男孩子没什么感觉，倒是格外喜欢女孩子，尤其是洪招娣这样粉嫩嫩、水灵灵的小姑娘。白天在粥棚时她瞧了一眼，那小脸呦，好像轻轻一捏就能掐出水儿来。
洪招娣的女主光环再次开始发光，引得吴夫人更加疼爱。
“招娣乖，上次听我家振儿说你会被《岳阳楼记》，可还会背些别的书吗？”
见吴夫人对洪招娣爱不释手，一旁的洪赵氏也是眉开眼笑，“乖，给你吴奶奶再背几首。”
洪招娣背书最是拿手，一口气背出了好几首唐诗。八九岁的小姑娘，声音清亮得很，背起书来跟唱歌一样好听。
别说吴夫人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宁姬和洪继宗这当爹娘的也是满脸地骄傲。
年龄小比父母，年龄大比儿女，洪招娣这朗朗的背书声，可是给他俩挣足了脸！
李喜凤眼看是插不上嘴了，搭在儿子肩膀上的手不住地搓捻。
早知道不进来了，看她们母子这般得意，净是给自己找罪受！
“真不错，你娘教得真好，”说到这，吴夫人不住地叹气，“我家那媳妇，要有你娘一半的本事，能帮帮我的忙，我可就谢天谢地了。”
前一秒，洪赵氏还满脸得意，一听到她夸宁姬，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本事？要是真有本事，还会进门快十年了，一个儿子都生不出来？
当然，这话她没当着外人的面说，只是讪讪地笑道：“就是教闺女识了几个字，算啥能干啊。”
吴夫人惊讶道：“老姐姐，你这老二媳妇今天做了啥，你不知道？”
洪赵氏：？？？
见洪赵氏还懵然不知，吴夫人顿时来了兴致，“你家二儿媳妇啊，今天可办了大事了！……”
宁姬在一旁听着，都忍不住想夸一句吴夫人的口才好，自己今天其实也没干什么大事，无非就是立了规矩，安排了活计，可从吴夫人嘴里说出来，那简直就是救万人于水火的活菩萨！
吴夫人手舞足蹈地说着，一会比划着乱糟糟的人群，一会夸张地形容着粗鲁的难民，还有宁姬那宠辱不惊的背影，临危不乱的表情……
听着吴夫人夸张的描述，洪赵氏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还是自己那个软弱可欺，柔弱不能自理的儿媳妇吗？
平日里别说是外人，见了自己都是战战兢兢的小鸡子模样，如今竟能有这般的气势……不过细细想来，与前些年相比，她近几个月确实与之前有所不同。
莫不是真因为读书的缘故，让她的眼界和胆识都立了起来？
见吴夫人说得神乎其神，洪赵氏狐疑地向洪继宗问：“都是真的？”
洪继宗连连点头，“吴夫人没诓您，都是真的！”
“……老姐姐，你家二媳妇若是个男子，去前线打仗定是能当个官儿的！”吴夫人拉住她的手，不住地感叹道。
忽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事，又补充了一句：“我记得上次你同我说，缺个可心的人帮你，你大可以让老二媳妇试试啊？外面那些歹人都被她制得服服帖帖，还怕帮不上你的忙嘛？”
听了这话，李喜凤忍不住向前挪了几步，“二奶奶她，她也没管过家，啥也不会，这些天都是我帮娘的忙呢。”
这可是管家权啊，哪能就这么轻易就让给宁姬？
她陪在洪赵氏身边这些天，又是吃素又是念佛的，好不容易讨得了些欢心，眼看着就要到手了……争！说啥都得争！
宁姬不急不缓，也跟着往前了一步，坦然地抬起了头：“现在是不会，但我可以学。”
这个家是洪赵氏说了算，若是真能拿到管家权，那便是家里一人之下百人之上的地位！日常的下人调配、物什采买自然是不在话下，随意出门、一呼百应才是宁姬最想要的。
要想活得舒坦，就得拥有更多的权力！
洪赵氏坐得端正了些，两手搭在膝盖上：“计数算账可会？”
“我……”
李喜凤顿时傻了眼。
宁姬自信地说：“会，三弟妹教过我一些加减乘除的口诀。”
“那每个婆子该干啥事，丫鬟们的月例银子该怎么发，知道吗？”洪赵氏又问。
“……”
李喜凤的嘴闭得更紧了。
宁姬：“婆子们管着屋里和灶里的事，每个屋至少得有两个婆子。丫鬟们要看有没有卖身契，没卖身契的一拨，有卖身契的一拨……”
在洪家呆了这几个月，院子里的杂事她早就摸得一清二楚。
从来的一天，她就想好了要成为这院子的主人，所以事无巨细都逃不过她的一双眼。
见宁姬对答如流，吴夫人的目光又多了几分赞许。
洪赵氏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尽管因为她生不出孙子多有不满，但是她方才的这几条回答都让她很满意。吴夫人是见过世面的，轻易不夸人，连她都替宁姬说话……
放下茶杯，洪赵氏对身边的刘妈说道：“去后头把后厨的钥匙拿来，今后家里灶上的事儿，就由二少奶奶说了算。”
洪赵氏心里有自己的一杆秤。
好歹是宁姬第一次管家，不能将所有的事都让她做主，又不能什么权力都不放。先由厨房来入手最好，若是厨房的事办得好，就考虑给更多的钥匙，若是办得不好，也不会伤了院子的体面。
洪继宗本以为今天是要被罚的，没想到不仅相安无事，自己媳妇还拿了管家钥匙。一次次地偷瞄身边的宁姬，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看着娘亲得到了奶奶的肯定，洪招娣也兴奋地扑到了她的怀里：娘亲说得对，自己有本事的话办什么事都不会亏！
“谢谢娘！”
从刘妈手里接过钥匙，宁姬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握住钥匙的五指渐渐收紧，她做好了征服这座大院的准备！
——
自从宁姬有了家里各厨房的钥匙，下人们对她无不尊敬，见面鞠躬时腰都要多弯两分。
事实证明，宁姬确实是有管家的本事。进了厨房的这些天，她抓住了不少捞油水的老妈子，又逮了几个偷用家里吃食开小灶的下人，不过，她并没有全部重重责罚，而是按照事情的恶劣程度处理。
就捞几个子儿的，权当做没看到；捞得稍微多些的，就让她们把钱拿出来；至于那些偷东西太甚的，直接棒子打一顿赶出去！
适当的纵容、雷霆的手段，宁姬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把厨房的几十人理得井井有条。
“事办得不错啊。”
下午时分，宁姬正一边翻看着厨房账簿一边嗑瓜子，耳边忽而就听到了那来自虚空的声音。
自从上次它说要提高任务难度后，就再没出现过，如今这一声夸奖倒是耐人寻味。
宁姬将账簿往后翻了一页，似是在嘲笑它：“怎么？觉得难度还是不够，想再提高一点？”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就算系统把难度再怎么提高，宁姬都能想到应对的手段。
“哼，你别得意，”系统嘴上不服地哼了一声，却还是乖乖地将一只虚拟钱袋子交给了她，里面还放着一枚银元，“从现在开始，这就是你的虚拟空间，你可以往里面存一些钱。”
这是来自虚空的奖励。换句话说，宁姬得到了那些监视者的认可。
系统加大难度想要迫使她乖乖听话，但她的反抗明显更得监视者的青睐。
所以，哪怕系统再不愿意，也要乖乖地交出奖励。
在洪家，宁姬是没有自己的财产的，只有一个小小的荷包，里面装不了多少钱。因为在这个家，只有男人才能拥有钱，女人本身就是附属品。
现在好了，有了虚拟钱袋子，就能偷偷拥有一些自己的财产。
宁姬淡淡地挥了下手，收下了奖励：“谢了。”
系统犹豫片刻，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是怎么知道，洪招娣真正缺少的人格是什么的？”
宁姬就知道它会问这个问题。
“一个乱世中的母亲，牺牲自己平静的生活，甘愿吃世上最多的苦也要去抚养那么多的男配，她是为了什么？”宁姬合上了账簿，反问道。
活了这么多年，她见识过太多的人性，对于每一种人性形成的原因，她都了如指掌。
“就算是要泛滥圣母心，也有更深层的原因，而这个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她……”
“二少奶奶！”
正说着，突然跑进院子的春桃把系统吓得赶紧躲回了虚空。
跑到宁姬跟前时，春桃大口地喘着粗气：“大，大，大少爷回，回来了！”
大少爷？洪继祖？
这个时候，宁姬的脑海里陡然又多出了一部分记忆，像是之前被刻意藏起来了，被打开了某样开关后才再次出现。
洪继祖，洪家的大少爷，也是这本《亲娘道》里的反派boss。前期的剧情里，他只是被一笔带过，直到女主洪招娣被跪支糟蹋之后，他才出现将自己的侄女救了出来。
也正是他，将洪招娣从凶恶的狼窝拉到了更危险的虎穴……
枪杀、投du、迫害、汉贱……他杀了书里大半的正面人物，直到最后才死在女主那些孩子们的枪下。
洪继祖是个孝顺儿子，每年过年不管再忙都会回家。前几天就听说他要回来，如今他到了家，也不是什么大事。
“回来就回来了，你慌什么？”宁姬将账簿放在一旁，问道。
春桃咽了咽口水，“大少爷让您去一趟大院，说是有事要同您说。”
宁姬疑惑道：“找我？”
春桃：“大少爷脸色不太好，怕不是要为了大少姨太……”
宁姬眉心微蹙：看来，她今天就要与书里这位反派大Boss过招了。